作者:岁既晏兮
这也很容易理解,虽然皇子的老师是一样的教,但是以梁涣在宫中的地位,他充其量算是个陪读的,先生的学习进度必定是跟着受宠的皇子调整,而后者早在蒙大儒教导之前,就已经开蒙,宫中也有自己的先生。换而言之,地基早就打好,就能造房子了。而梁涣是真的在空地上起房子,也亏得他能建起来。
梁涣一时没有出声,卢皎月干脆接着说下去,“我在东山居士那里有些情面,七弟若是有寻师之心,我可以帮忙引荐。”
未来皇帝的老师不能瞎找,这位东山居士是当世大家,够得上这个资格了。
卢皎月这点情面其实也并不能算她自己的,当年天下初定,是先皇后派的人,顾请这位隐士出山,卢皎月继承了原身这位养母的人情。
梁涣沉默良久,就在卢皎月以为对方都要拒绝的时候,他却缓声开口,“东山居士如今虽在京中,却已颐养多年,既不收徒也未再开坛讲学,只闭门谢客、专心修治毕生所学,寻常人想见一面已是不易,阿姊却说为我引荐。阿姊……缘何对我这般照拂?”
卢皎月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梁涣居然直接问了出来。
毕竟从剧情里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主惯会隐藏心思,话里藏话才是常态,少有直言的时候。
她转头看过去,正对上了少年强作镇定,但仍旧能看出紧绷警惕的眼神。
这要是只猫,绝对已经飞机耳了。
卢皎月忍不住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笑了一下,在对方更为警惕的眼神中,莞尔,“七弟可是救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我再怎么回报都不为过吧?”
卢皎月这么说着,忍不住再次在心底感慨,如果单从一开始落水的那一次论,她在这个小世界的运气还真的不能说差。落一次水就解决了最要命的问题,怎么看都很值得。
梁涣却蓦地沉默下去。
……如果救人的,不是我呢?
这个问题不期然地在脑海里浮现,梁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像那日一样、轻飘飘地将它否认掉。
因为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借着太子踏入朝堂,因为千载难逢的、得到求见东山居士的引荐。可是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日回宫路上的昏暗灯光,还有芙蕖宫外粲然的笑。
他不期然想起了方才东宫之中那片刻怔然。
几案上模糊茶汤映出了他的脸,上面是从未有过的无措。
第126章 错认10
去探望太子的任务完成, 两人该去成帝哪里回禀了。
太子的原话听起来实在能够气死老父亲,卢皎月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尽力把说辞组织得委婉,但是太子的态度在那里, 她也没办法改。
说实话, 卢皎月都做好了成帝血压升高,她被台风扫了尾的心理准备。
成帝不太可能冲着她来, 但是一块儿去的梁涣就说不定了。
顾及着这个,卢皎月进去之前, 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七弟跟在我身后罢。”这种时候就不要冒头了。
梁涣不知道在想什么,慢了半拍才应声。
卢皎月:“……”
她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忧虑。梁涣这个状态去见一个很可能发怒的皇帝,可不太令人放心。
梁涣抬眼就对上了那关切的目光,他像是被烫到一样, 飞快错开了视线。
又顿了顿, 才开口, “阿姊放心,我知道的。”
有在殿门口的这段谈话,两个人被召见前, 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意外的, 成帝居然没生什么气。
虽然他听完回禀之后, 眉头压下,嘴角往下撇,不快的神色都已经浮在了脸上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表情只露出一息,紧接着神色居然松缓了下去。
他缓着声, “既是如此,高平便多去看看他吧。”
卢皎月:?
她强压下浮在脸上的困惑,低头应声,“儿遵命。”
这种事是“看看”能解决的吗?还是让她去看,成帝这么多年都没把自己亲儿子掰过来,指望她这一个外人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
成帝:“那就明日罢。高平去看完,再回来跟朕说说。”
卢皎月:???
这么急的吗?
虽然成帝的吩咐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对卢皎月来说,这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毕竟既无关剧情,又无关男主的,充其量算点打发时间的日常。
等回了芙蕖宫,卢皎月照例摇了一次骰子。
——[贰、壹、肆]。
卢皎月扬了扬眉,这点数加起来有柒了。和之前[壹壹壹]、[壹壹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期间的关键事件,只有去东宫拜访这一桩。
她思索了一会儿,不由喃喃:“果然是要贴近剧情开端么……”
原剧情是个小太阳女主感化暴君的爱情故事,里面暴君的成长史着墨不多,在这些稀少的片段中,原身就是个背景板路人。所以不管是梁涣救她、还是她表现对梁涣的友好态度,对骰子的结果影响都很微小。但是太子作为梁涣初入朝堂的垫脚石,绝对是个重量级人物,所以这次一去东宫,点数一下子就变大了。
卢皎月把自己这些分析和系统说了,得到了后者的肯定,[确实有这个可能。]
它给出了解释,[从世界意识的角度判断,越是贴近原本剧情,小世界越稳定,世界意识对外来者的排斥性越小。]
卢皎月认可点头。
果然是这样。
这次的确认之后,好像一切的发展都顺利起来。
太子的禁足虽还未解,但是成帝允许了东宫的属官出入,这就相当于恢复了太子在朝中的任职,太子也顺势给梁涣安排了差事。
梁涣那边稳中有进,卢皎月的运气也渐渐稳定下来。
虽然还时不时的倒点小霉,但总算不至于像之前一样,到了危及生命、影响生活的地步。
要是说问题,也是有的。
卢皎月再一次从庆和殿里走出来,仍旧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原因。成帝看上去似乎怒气已消,但不知为何、依旧没解开太子的禁足,只是让卢皎月来回奔走于东宫和庆和殿之间,替父子俩人传话。
卢皎月:???
你们父子俩又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搁她身上刷每日步数呢?
庆和殿。
卢皎月一走,成帝就收起了脸上温和慈爱(吓哭小孩)的表情。他抬眼看着挂起来的那份舆图,上面绘着河东的战局。
如今身为帝王,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平一地之乱御驾亲征,幸而当年的将领尚能披挂。
只是战功越著封赏越卓,他在位时不会为此而忧,那他的儿子呢?他真的有能压制住这一众骄兵悍将的儿子吗?
想到刚才离开的人,成帝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
那要是他的儿子……
不,即便是他的女儿。
李枞安在旁屏着气,就算他自诩熟谙揣摩上意,最近也摸不透成帝的心思,一时半会儿竟判断不出对方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正绞尽脑汁地揣摩着呢,却听那边成帝开口,“把皇子们都叫过来吧。”
李枞安正打算领命而去,却听成帝顿了一下,又补充,“让公主也一块儿来。”
李枞安目露疑惑。
庆和殿是皇帝召见亲近大臣或是宗亲的宫殿,简而言之,是皇帝开小会的地方。这地方叫皇子过来不稀奇,但是叫公主?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当然,皇帝想干什么没人拦着,可这里头关系着他怎么办事。
要召诸皇子来议论政事,就算成帝没有明说,李枞安也知道,叫来的只能是已经成人、并在朝中领了差事的皇子。但是这次连公主都一起叫,他就一时闹不明白皇帝的意图了:陛下这是想办个家宴?那几个年幼的皇子叫不叫啊?
李枞安想要再问问,却见成帝已经背着手站在了舆图旁,眉头微微蹙起。
这是不想叫人打扰的意思了。
李枞安:“……”
他把到嘴边的请示咽了下去,满脑门子官司往殿外走去。这到底该怎么安排啊?
小半个时辰后,成帝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圈大的小的、甚至还有奶娘抱着的儿子女儿,眼皮跳了两下。
李枞安一看成帝这表情,就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不过他到底留了点后手,连忙上前道:“诸位皇子公主思念君上,特来给陛下请安。”
这么说着,那几个年纪小的纷纷上前向着君父问过好之后,就依次离开了,大殿内只剩下几个年长的皇子公主。
成帝的表情这才缓了缓,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儿子女儿。
被禁足的太子自然不在诸皇子之列,不过成帝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了,他对太子的长处短板都再了解不过,征伐之事从不是他所长。
客套的家常话刚才都已经说完了,成帝干脆直奔主题,抬手就指上了舆图,“丛开雄在石州起兵……”
上面皇帝沉着声说起了河东战局,底下的诸位皇子公主面面相觑,都看见彼此眼中的迷惑。先前那兴师动众的阵仗,所有人都以为成帝心血来潮,想在庆和殿开个家宴。但是现下看来,皇帝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
可要是真的谈论军事,只让皇子们留下就是,还让公主们在场又是什么意思?
诸位公主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方才没看懂父皇眼神的含义,这才误留下来。一时之间都是欲退而不得,惶惶然如坐针毡。
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之下,就算是皇帝亲自开口,认真听着他讲述战局其实也没几个。故而在成帝问到“你们有什么对策?”的时候,整个宫殿都安静了下去。
成帝其实平常也难得又这种亲自教导儿女的时候,这会儿问完就抬头看过去。
你些个儿子们又几斤几两,他都再清楚不过,怀着某种隐秘的期盼,他将目光投到了女儿身上,有困惑茫然的、有全不在状况中的、更有强忍着畏惧低下头去的。
成帝:“……”
怕?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是大成的公主!是朕的女儿!!
看看别人家的女儿,再看看自己家的女儿……要说公主还是因为他疏于教导,那这群儿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可真的是延请名师,从小教养。
有那么一瞬间,成帝真想摇着他那早死的好大哥的肩膀:朕拿着这一群草包换你家那一个行不行?!
成帝缓了一会儿气,才平复下那些起伏的情绪。
这短暂的安静后,终于有人耐不住开口道:“父皇给儿十万精兵,到时大军压境,那丛贼必定摄于朝廷威势、望风而降。”
成帝乍闻此言,都快气笑了。
十万?他当年打樊城才多少人?平个河东叛乱就倾尽国力,挖空的国库出军粮,别的地方要不要过日子了?!
开口就十万。十万精兵,他敢给、这兔崽子带得动吗?!
成帝轻笑了一声:“好啊。”
大皇子没听出来这笑里冰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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