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也免得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
紫绛这次总没话好说了。
殿下在宫中并未受任何慢待,恰恰相反,作为先帝金口玉言指的皇后,又有陛下爱重,连参与政事都没人敢说什么。可即便如此,她对宫中生活都没有半点留恋之意。
紫绛不期然地想起先前殿下看着画册发呆的样子,略微有点晃神:殿下说是让陛下“过自己的日子”,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或许并不想要这些荣宠,只是想找个两心相许的夫君,过些普通人家的日子,不必连自己的大婚都紧悬着一颗心。
紫绛忍不住想问对方是否如此,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如今殿下尚在宫中,仍是中宫皇后,问出这种话来终究不太合适。
但是等殿下出了宫,她又要去何处问呢?
这么想着,紫绛的情绪骤然低落下去。
但是这多年当大宫女的本分,她到底还是收敛了多余的情绪,恭谨低声,“奴婢这就去办。”
卢皎月:错觉么?总觉得紫绛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卢皎月本来是想着先把消息放出去,再为后来的行动做准备。
但是没想到,她前脚关了芙蕖宫门,后脚梁涣就过来了。
虽说芙蕖宫闭门谢客,但是皇帝想来,还是没人敢拦的。
梁涣赶得很急,还没来得及等人通传就进来了,急着声问:“我听人说阿姊病了?!”
卢皎月:“……”
她镇定自若地阖上了手里的画册,不着痕迹地把册子往里面推了推,问:“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还想着,等晚些时候让人去萃集殿请你呢。”
苴礼犯边的事,梁涣召了大臣商议。
卢皎月让人金六在前殿候着留心,等梁涣议完事再告诉芙蕖宫。这会儿金六还没来得及回来通传,梁涣先一步过来了,只能是从议事大殿那边直接来的。
也是奇了怪了,虽然芙蕖宫闭门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但梁涣没往后宫走,从哪知道她病了?
梁涣被问得神情微僵。
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他在芙蕖宫插了人。
阿姊的芙蕖宫不至于像当年的东宫一样遍是筛子,但是阿姊对他没有防备,他如今又是皇帝,想安插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若不是理智尚在,他恨不得把对方身边全换上自己的人手。
但是梁涣没法直说。
这事要是真的问起来,可不像前几天醉酒一样,可以随便蒙混过去。
因此他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就在卢皎月深想之前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些消息,就直接赶过来。”
见卢皎月果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梁涣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浮现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明明以阿姊的聪慧,这些都是很轻易就看透的事,可如果做的人是他的话,再拙劣的借口她都会不假思索的相信。
这种世间独此一份的偏爱,当然让人动容不已,但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最初谎言的基础上呢?
梁涣不愿意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
他只能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地编造着,让对方永远无法触及背后的真相。每一次动容都越发提醒着他,这些本不是他的。
梁涣习以为常将那股情绪压下去,上前一步关切道:“阿姊让太医来看了吗?怎么说?是发热了吗?”
他注意到卢皎月的脸上有些发红,待要再细问,却突然卡了一下壳。
晕红的霞色宛若白玉面上化开的胭脂,清透的眼睛比平时多染几分莹润的水意,春水红霞相交,就连眉梢都像是平白多了勾人的意味。
卢皎月倒没察觉到梁涣那点异状。
她就是被对方那句“发热”问得一噎,默默、默默地把手边的画册往袖子里塞了塞。
梁涣当然注意到了这点小动作。
某种微妙的异样感让他对这东西提起了注意,但阿姊收起来的样子,明显不想让他多问,梁涣也适时保持了沉默。他不想让阿姊生厌。
另一边,卢皎月也终于镇定下来。
她只是微顿了一下,便平静地回答了梁涣先前的问题,“我没生病。”
梁涣:“小恙也可酿成……”
他说了一半顿住了,后知后觉注意到了卢皎月的用词:阿姊说的不是“没什么大碍”,而是“没生病”。
一些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徘徊,但梁涣还是强打起精神,勉强笑道:“阿姊是要休息几天吗?确实,这段时日太忙,阿姊不必事事看顾,把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就是了……”
卢皎月先前是没有多想过,但是发现端倪之后,梁涣的某些情绪在她眼中就太明显。
她摇了摇头,打断了梁涣的话,“我要离宫。”
梁涣兀的沉默了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开口:“是因为前几日的事吗?我喝醉了,冒犯了阿姊,是我的不是。”
卢皎月:“跟那个无关。”
虽然她确实是因为那件事发现了梁涣的心思,但是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早晚会离开的。
她抬眸看了过去,正色道:“当时我们成婚,本就是权宜之计。现在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没有再留在宫中的必要。”
梁涣抿了下唇,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点,“苴礼边患,如今实在不适宜国丧。”
卢皎月不意外他会以此为借口阻拦,当即点头到:“我知道,我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但不等对方神情缓下,卢皎月就抬头看过去,她很认真道:“但阿涣你要知道,我早晚要走的。”
梁涣脸色苍白了一下。
但就在卢皎月以为这次谈话就可以到此为止的时候,梁涣突然开口,“不能留下吗?”
卢皎月:“嗯?”
梁涣低着声开口:“宫中什么有让阿姊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可以让他们改。阿姊不合心意的事,可以不做;阿姊有喜欢的东西,我也可以让人带到宫里。阿姊想要出宫逛逛,我也不会拦阻……”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是有哪里让阿姊不快了吗?”
那双碧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过来,翻腾的暗涌被压抑其下,眼底呈现的似乎只有纯然的困惑。
第158章 错认42
卢皎月被梁涣问得顿了下。
平心而论, 她在宫里住得没有什么不好,比先帝在时还要不受拘束得多,但是这不是住的好不好的问题。
卢皎月稍微错开一下眼神, 错开对面逼人的注视, 低声:“阿涣,你要有皇后。真的皇后。”
梁涣:“阿姊不能当我的皇后吗?”
卢皎月还想在解释其中的区别, 却听梁涣接着道:“我想要阿姊当我的皇后。”
卢皎月神情错愕。
她本来想趁着梁涣还没理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前,先一步离开, 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挑明了。
梁涣却好像只是提出了一个很平常的问题。
他歪了歪头,追问:“不行吗?阿姊觉得哪里不行?”
完全是一副“你提出问题”、“我就能把它解决了”的语气。
……
那天两人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卢皎月接着闭宫养病,梁涣也并没有拆穿这一点,只是每日下了朝都过来“探病”。
看着自然而然地把折子带到她宫里来处理的梁涣,卢皎月使劲忍了忍, 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并未真的生病, 你不必日日都过来。”
梁涣闻言抬头。
他盯着卢皎月看了一会儿,其实注视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某种异样的感知拉长了对时间的观感, 卢皎月的表情僵了僵。
梁涣却好像已经因此得到了答案,他收回了视线, 低声:“阿姊不想看见我吗?”
卢皎月:?
梁涣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卢皎月刚说了一句“我没有”, 就听梁涣接着,道:“朕心系皇后,众所周知,阿姊病重, 我必定要前来探望的。阿姊要是觉得厌烦,不如早早‘病愈’?”
卢皎月:“……”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人讲话呢?!
她当然尝试去和梁涣沟通, 但是交流是一件需要双方配合的合作项目,梁涣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良好,但也只有态度而已。他根本拒绝接收外部信息!两人的沟通基本陷入了刚才那种僵局。
卢皎月这会儿就有种“养的崽到了叛逆期”的束手无策感。
梁涣当然注意到了卢皎月脸上的难色。
他微微低下头,不去看那边的人,仿佛看不见就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他害怕那为难会变作厌恶,但是却更无法接受对方就此离去。
梁涣并没有在芙蕖宫留太久。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很注意分寸的。毕竟只是酒醉后的一次失误,就让局面演变成现在的模样,同样的错误,他当然不想犯第二次。
只是将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芙蕖宫外的两个人。
是紫绛和福意。
梁涣常来芙蕖宫,对卢皎月身边的大宫女很熟悉,他也很快认出了另一个人——梁攸尚身边的亲信宦官。
芙蕖宫闭门谢客,前来问候的人不少,韩王府也只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可出奇的。
梁涣试图这么说服自己,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忽视那边两人之间不同一般的气氛。
若只是遣人问候、随便打发一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非要派自己身边的亲信?大宫女的态度往往代表着宫殿主人的态度,紫绛待对方太亲近了。
梁涣还想要压下那些无端的猜测,却见福意递了个册子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紫绛伸手收下了。
梁涣不由想起那一日阿姊往袖子里藏的画册。
——是它吗?
福意确实是来送画册。
不过并不是已画完的新本,而是只有半册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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