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让身影微一怔,随后站起身来消失在了窗前。
几秒钟后, 宿舍的门打开了。
秦溪披散着头湿发立在门前,笑意吟吟地望着丈夫一步步走近。
仅仅只是这一幕, 黎书青只觉心口似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猛地一抽。
咚咚咚——
跳得几乎失去规律的心跳让他双颊和耳朵迅速涨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黎书青记得这种感觉,就在六年前雨后的报刊亭里。
可现在,两人结婚已经几年,孩子都四个了,说句老夫老妻也为过。
黎书青想不通为什么又会产生那种心动到无法控制的感情,直到秦溪翘起唇角笑了起来。
眉心那颗像是红痣的伤疤随着笑意轻轻跳动,双眸中波光潋滟,满含清晰可见的温情。
六年前他爱上了眼神倔强的秦溪,今天……他再次爱上了作为黎书青妻子的秦溪。
“饿了没有?”
黎书青走进房间,秦溪扭了帕子递过来,笑着压低了声音问。
客厅的沙发被推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床。
四个孩子睡得四仰八叉,平平的小短腿耷拉在抵在床边的茶几上,小脚丫胖乎乎的霎是可爱。
“孩子们不敢睡隔壁。”秦溪简单解释了在客厅摆床的原因,又轻声问起:“饿不饿,我用电水壶给你煮面。”
温水洗去满身疲惫,整颗心都被温情泡的酸胀。
黎书青放下帕子,长臂伸出,转身拥抱住了秦溪。
他忙她也忙,一个忙字加四个孩子,小两口已经好久没有单独相处过。
两人都很珍惜今晚来之不易的拥抱,静静地这么站了许久。
要不是因为平平做梦蹬腿,黎书青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泛着馨香的怀抱。
“你饿不饿?”秦溪又笑着问了遍。
这回黎书青是真听见了,点了点头后卷起袖子问:“我去洗衣服,你随便弄点吃的。”
“我洗好了。”秦溪伸手拉住黎书青,两人走进卧室。
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互相体谅,秦溪哪能真让加班到半夜的爱人去洗衣服。
多亏秦溪来之前准备了些面条带来,白水煮面加上点牛肉酱,就是一顿能填饱肚子的宵夜。
就是电炉没法调节火力,水一涨上来就得加冷水,满半秒面汤就溢出来了。
黎书青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看秦溪手忙脚乱地来回走动就为了给他煮一碗面条,笑容就没从脸上下去过。
“尝尝味道。”
一碗面条艰难煮好端上桌,秦溪解开头发坐到床边,满眼期待地盯着。
明知道肯定是碗没什么味道的白水煮面,还是忍不住期待起吃的人能给出满足的反应。
“好吃。”
“还没嚼呢就说好吃,骗小孩儿呢。”
面条才送到嘴边,黎书青就像是哄孩子似的抬起左手捏了捏秦溪脸蛋,笑着说道。
夫妻俩一个吃面一个杵着下巴看着,空气都仿佛被此刻的幸福所充斥。
一小碗面条很快见底,秦溪伸手去拿空碗的同时,突然开口:“今年我就留在海市陪你吧。”
“嗯?”
擦拭嘴角的动作一顿,喜意不受控制地跳上眼尾眉梢,一闪而过后才渐渐沉了下去。
“怎么!有女同志陪你?”
“胡说八道。”
“那你就不想我留下来陪你,以后回家就有热饭吃,冬天还有人给你暖床。”
一般都是女性手脚冰凉,到秦溪他们家情况变成了相反。
秦溪像是个小暖炉,不仅孩子们喜欢挨着她睡,就是黎书青也要仅仅挨着夜里才能睡得香。
想肯定是想……
“外公和孩子们怎么办?”
“外公和外婆有红姨她们照顾,至于孩子……”秦溪瞄了眼客厅:“平平九月份读学前班再回去,其他三个孩子就留在海市跟着我们。”
老人孩子重要,对秦溪来说,黎书青同样重要。
黎书青:“……”
短暂沉默后,黎书青笑了,唇角高高扬起,好看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好。”
大手覆上纤细却布满老茧的掌心,两人终是相视而笑。
***
既然决定要留下来,什么都没有的宿舍当然不可能够一家子居住。
海市研究所安排的旅游对黎书青夫妻来说顿时没了多少兴致。
三天两夜的旅行结束后,秦溪给家里打去电话。
长辈们都很赞同秦溪和孩子们留在海市。
留下来的安排至此提上日程。
申请的家属房当天就安排下来,通知黎书青和秦溪去家属院选房子。
研究所的家属院是特有的弄堂形式,按照黎书青的级别,他们家可以分到筒子楼的三间屋子。
筒子楼吗……
反正无论楼层高低,隐私性比打大杂院还差,但凡谁家炒个肉,整层都能闻到。
房屋紧张,每家每户都把厨房安在了走廊里。
好在海市发展得快,大多数人家用得都是液化石油气,楼道里并没有那种呛死人的气味。
“四零九,就是这吧。”
负责安排宿舍的干事领着秦溪爬上四楼,人才刚走到屋子门口,站楼梯口看热闹的人就有七八个。
吴干事把钥匙递给秦溪,很是忌惮地望了眼大婶群。
“那个穿花格子衬衣的女同志是你们邻居,以后你可要小心点。”
压低声音说完,吴干事用眼神示意秦溪:“反正就是被惹到她。”
不知两人曾经有什么过节,看吴干事一脸讳莫如深,仿佛提起就相当难受的样子。
秦溪点头说话。
吴干事走后,这才人认真看起这间以后要住一年或许更长时间的屋子。
走廊右边两间屋子连在一起,面积都差不多在二十多平左右,与两见屋子相对的那间要大些,大概三十五平。
屋子里没有家具,只有墙壁上剩下的一些报纸和海报还能看出点点上任房主的兴趣。
看来房主应该很喜欢性感女郎……
秦溪走上去把墙壁上的海报全部撕下来,顺道看看墙壁的情况。
老旧发黄的墙皮掉落得一地都是,重新粉刷在所难免。
后窗对着研究所里的小操场,但单双杠和篮球场等一些娱乐设施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妹子是哪家的?”
忽然,一道响亮得直钻耳膜的声音响起。
秦溪转过头去,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吴干事提到的大婶,一身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
光看这位大婶外表,给秦溪倒是留下了干净利索的第一印象。
“婶子你好,我是黎书青的爱人。”
“黎书青?”大婶愣了一下,第一时间脑中并没有想起所里还有这号人物,直到旁边的婶子推了她下:“就是咱们所里专门请来的专家,黎书青黎主任。”
说名字不知道,说所里最年轻的主任没人不认识。
花衬衣婶子神色欣喜,连连拍着手掌:“原来是黎主任的爱人,我说咱们所里什么时候来新人了呢!”
秦溪点头和大家示好。
几位婶子乐呵完,立刻热情地开始自我介绍。
格子衬衣的大婶拍着自己胸口,语气甚至有些激动起来:“我姓孔,就住你家隔壁。”
孔婶子对秦溪格外热络,介绍完自己就开始介绍起其他人。
后来秦溪才知道,孔婶子儿子罗明瑞如今就在他带领的小组里工作。
黎书青算是他的顶头领导,对领导家眷肯定会热情得多。
不过多亏孔婶子,秦溪还没搬进来就已经摸清了筒子楼几十户人家的复杂关系。
秦溪点头听着,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孔婶子。
跟来的几位婶子跟她关系看着都不错,而且提及其他邻居时也没有半点贬低的意思。
开朗健谈的样子和吴干事那看到洪水猛兽的表情及其不相符。
不知是不是秦溪疑惑的眼神太过直白,孔婶子歇了口气后,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吴干事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秦溪下意识否认。
“就是说了也没事,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相处了就知道。”
其他几位婶子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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