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秦溪也是到此时才终于知道,港市警务部之所以如此重视此次绑架案,完全是因为黎书青的身份。
国奖学者。
黎书青在两个月前正式通过□□批准,成为华国科学院国奖学者。
也就是说其研究成果已经过各项临床试验,只要再通过五年检测期,就能直接自动获得华国科学院院士称号。
不出意外,五年之后黎书青将成为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科学院院士。
领着老周和吴娟从警察署出来时,秦溪还有种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丈夫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到位……
***
港市,玛亚医院。
手术室内,黎冬正在进行骨折手术,秦溪和张秀芬坐在一边说着吴娟的事。
张秀芬感慨不已。
“以后你可不准再这么冲动,要不是遇上吴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世事果真难料,谁想到会在几千里之外上演这么一出生死劫难。
坏人是以前一个院里的,救人的也是院里邻居。
世界那么大,偏偏还就在一个四龙城里碰上了,谁听都得感慨一句世界真小。
“你给吴叔打电话了吗?”秦溪又问。
“打了!你爸还嫌国际长途贵呢。”张秀芬笑。
子女们日子都越过越好,秦海还是没改掉那抠抠搜搜的模样,经常恨得张秀芬咬牙切齿。
“吴叔怎么说?”
“让吴娟先回去离婚,然后再把新女婿带回去。”
秦溪点头,是该这么做。
名义上吴娟的丈夫还在牢里,不离婚的话她跟老周就是婚外情。
“以后你和她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这回她帮了你这么大忙。”张秀芬顿了顿又补充:“你爸也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自从吴娟陷害秦溪那事之后,秦还和吴建国的来往越来越少,到后来下岗连吴家搬去哪了都不知道。
要不是借这个契机,恐怕两家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往。
秦溪不由又想起住大杂院时那些鸡飞狗跳的生活。
那时的阴阳怪气几句如今看来,其实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正在这时,医院走廊尽头传来阵密集脚步声,引得秦溪不由转头向那边看去。
“黎书青。”
领头之人,赫然是神色匆匆的黎书青。
“你怎么来了?”
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六个西装墨镜保镖,立刻就明白了。
政府出面护送黎书青来港探望家属,是光明正大的入港。
“我不放心。”
简简单单四个字足以解释所有,黎书青牵住秦溪手,两人坐到张秀芬身边。
保镖散开,守在各个能进入的通道口。
“我只有两个小时,中午我就得赶回北市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忙碌使得黎书青没有空安慰妻子和孩子,坐下立刻就问起事情来龙去脉,再之后是黎冬的伤势。
秦溪一一说了。
“……”
黎书青望着手术室外亮着的灯没说话,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秦溪手背,是唯一能反应出其复杂心情的动作。
“不知道手术还要进行多久?”
良久,黎书青终于开口,目光在手术室和手表来回移动。
夫妻俩就随便说了这么一会儿,四十分钟已经过去。
“爸进去多久了?”
“快两个小时。”秦溪说。
她也盼望手术能早点结束,好让父子俩有机会见上一面。
好在手术室的灯在两人话音刚落就跟着熄灭,没多久医生就出来通知手术很成功,半小时麻醉苏醒时间之后就能送回病房。
黎书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可惜。
或许在黎冬清醒期间父子俩是没法说上两句话了。
半小时后,黎冬被推出手术室。
黎书青只来得及看了眼迷迷糊糊的黎冬就匆匆离开,走之前只给秦溪留了句话。
“等我开完会再给爸打电话。”
黎冬清醒之后,秦溪第一时间传达了黎书青的话。
也是那时,秦溪又发现了这父子俩非常相似的一个特点——别扭。
黎冬听完之后面上只是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可接下来几天,眼神就没离开过手提电话,一天要提醒护工充几次电。
秦溪只要去医院探望,就旁敲侧击地问黎书青是不是忘记了这件事。
所有行动都表明他极其在意,却偏偏不主动打电话过去,父子俩都一副谁先打电话谁先输似的模样。
好在,第八天中午,手提电话里终于传来了黎书青的声音。
通话内容不详,通话时间创记录的达到了十六分钟。
电话挂断,黎冬当天胃口大好,一直笑眯眯地接待前来探望的朋友们。
原计划,秦溪会在港市待两个月,等黎冬的手拆了石膏之后才回寿北。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又是一通电话让秦溪急忙带着孩子们赶回了寿北。
***
赵国庆病倒,病情发展迅速,短短两天时间已经陷入了时醒时昏的状态。
从玛亚医院出发,下飞机又直接赶往市二院。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下着雨夹雪。
雨水夹杂着稀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医院前的行道树被砸得不停沙沙作响,如同有无数只春蚕啃食树叶。
两个孩子天真无邪地叽叽喳喳地吵闹着要回家和哥哥姐姐堆雪人,并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秦溪无心欣赏那挂满树梢的冰霜,心情沉重异常。
许是天又湿又冷,医院里并没有多少病人。
稀稀拉拉几个附近居民区的老人坐在暖气片前取暖,就算聊天声音也压得很低。
一进医院大厅,秦溪就看到了楼梯口前正在说话的张越楠和黎书青。
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黎书青不时点着头。
“爸爸。”
“爸爸。”
两个孩子全然没看出气氛严肃,满心欢喜地冲向许久没见的爸爸。
两只小鸟儿飞向黎书青,就像是一抹阳光,暂时将笼罩在周围的压抑尽数冲散。
黎书青微微笑着,展开双臂接住了两只“雏鸟”
“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你来看我们怎么不叫醒我呀。”
孩子们快乐地跟爸爸说着这些天在港市的生活,当然也没忘提遭遇绑架时的恐惧。
黎书青听着,目光缓缓抬起,落到了秦溪脸上。
那是一种秦溪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满是悲伤却又很平静,略微有些发红的眼尾带着丝苦涩,上扬的嘴角却挂了笑意。
有很多话,可不知从何说起。
“你跟秦溪说说情况吧。”张越楠叹气,拍拍黎书青的肩走开。
夫妻俩一人抱着个孩子,默默爬到五楼的干部病房。
这层楼里很安静,没有病人家属聊天声,也没有医生护士穿梭的身影。
越是安静,才让人越觉得恐惧。
“外公就住这间病房。”黎书青站在病房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秦溪抬起右手摸了摸他的鬓角:“我带孩子们先进去看看外公。”
黎书青点头,把高高放下,由秦溪牵着进了病房。
病房里同样安静得让人窒息,空气里弥漫着药水味,生命检测仪器滴滴滴地回荡着。
走之前,赵国庆面色红润,还特意叮嘱秦溪让孩子们多陪陪黎老爷子。
可才一个多月,病床上的人已经变得她不敢相认。
骨瘦嶙峋,皮肤黄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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