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三春
而宁湘他们几人住在一起,夜里凑在一块儿尚能取暖,白天实在走不出毡帐,食暖之缺,让他们只得求到狄霄头上。
他们本以为首领很难说话,谁知晓得他们来意后,狄霄很痛快就给他们分了木炭棉被和干粮,唯一与族人有区别的——
族人领取无须归还,他们则按市价记账,最晚两年,若无法偿清,即刻驱逐。
便是为了当下生存,众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边,明窈匆匆穿好衣裳,她里面套了两层冬衣,外面先是穿了狄霄为她准备的那间棉袄,又在最外套了一件棉袍,头上罩了一顶纯羊毛织成的帽子,颈间也围上白狼围巾。
这一层层衣裳套进去,整个人终于显了几分臃肿。
明窈走动起来有点不方便,只能牵着狄霄的手,以便快步时也不会失了平衡。
出门前,狄霄顺便将门口的暖炉熄灭。
两人路上没有多说,迳自往被雪压塌的毡帐那去。
族人们也听见动静,离得近的都有派人来看,还有那昨夜惊慌逃生的两家,也心有余悸地过来了。
“首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其余人一同看过来。
等狄霄和明窈走近,族人们顿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明窈被留在这,狄霄独自凑上前,围着雪堆绕了一圈,又寻了把铁铲,顺着帐尖往下探。
很快,雪堆被挖开,一直挖到地面。
众人这才看见,从顶端到地面的高度足有一人高,抛开毡帐的高度不谈,便是积雪也有两尺深。
人群中发出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狄霄的面色越发冷凛,他从雪堆上跳下来,找到这家毡帐的主人:“昨日坍塌前可有异动?”
“应该没有。”遭了雪难的这家男人叫巴兹,长得高高壮壮的,比狄霄还要威武些,“昨晚我们睡得早,是我家媳妇儿起夜哄孩子,听见有木头断裂的辟啪声,害怕叫醒了我。”
“我本来没当回事,还是我家媳妇儿不放心,点了蜡烛去看,才发现做支柱的两根梁木都裂开了。”
“昨天雪大,我们怕出事,就赶紧跑了出来,谁知才出去,毡帐就塌了。”他们没受到什么伤害,但后怕是不可避免的。
巴兹家人少,老人前年走后,家里除了他和他家媳妇儿,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七岁大,女孩还在喝奶。
出来时,两人怕冻到孩子,抓了两件棉衣,把睡觉的棉被也裹上了,不然去了别人帐里避难,怕是连床御寒的被褥都没有。
另一家男人叫乌里奇,带着他弟弟一起住,他们没有巴兹家那么好运,是雪塌下来才惊醒的。
好在两人正壮年,雪才落下,两人就冲出去了。
“我检查过了,梁木稍有损耗,但往年都没事。”乌里奇说。
狄霄颔首:“来几个人,把雪都挖开,被压在下面的棉服棉被能拿的拿,我看看毡帐和梁木。”
几人应声,紧着回家寻了铁锹簸箕。
左右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狄霄就让围观的人先回去,等他们把积雪挖开了,想知缘由的再过来。
为了不引人议论,明窈做了表率,招呼着妇人们一同离开。
还有些想在外面玩闹的孩子,看大人的表情都严肃着,也不敢胡作非为,捏一把雪球,老实跟着阿妈回去。
两座坍塌的毡帐相隔不远,一边分了七八个人,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毡帐上的积雪挖开了。
两家人先去翻找了有用的东西,棉被棉袄木炭暖炉,还有提前积攒的吃食,有族人帮忙,很快就把这些翻找出来了。
狄霄说:“雪天没办法搭新帐子,女人和小孩先去莫拉阿嬷那挤挤,男人们去南边住,那还有一座空毡帐,稍微将就几天。”
他安排好两家人的去处,紧跟着就去探查坍塌毡帐的问题,便是过了一夜,毡布也没有被雪水浸透,初步看着该不干毡布的事。
他想到巴兹的话,又叫人把梁木抬出来。
正如巴兹所言,他家的两个主梁木都裂开了,底部和顶部都有腐朽发烂的迹象,问了两句才知,这两个主梁用了快十年,也到了替换的时候,乍遭重雪,这才没撑住。
不过狄霄也没直接下定论,他又去探查了辅梁,辅梁要细一些,前后看着还好,但在主梁崩裂时,带动着辅梁的铁钉也撬开了。
整座毡帐全无支撑,终是轰然倒塌。
看过巴兹家的情况,狄霄又去乌里奇家看了看,他家的主梁和辅梁都没有问题,毡布也没事,但因为他家的毡帐偏高,顶部无可避免的缩小,大量雪花压在上面,毡布撑不住了,两侧梁木偏移,进而造成他家的崩塌。
狄霄心里有了底,也跟着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家全部看过,幸好多少都有疏忽的地方,若真是全因天灾,那才全无应对的办法。
“来几个人去各家叫一叫,每家至少出一个人,过来了解一下,好回家自行检查,若有问题尽早调整。”狄霄吩咐。
众人应声,跑着去各家叫人。
随后狄霄给族人们展示了巴兹家的梁木,叫人立刻回家检查,有腐败或开裂迹象的,今天就去伐木换梁。
还有那些高帐窄顶的,安全起见,今晚就转移。
一番检查下来,梁木出问题的一共有七家,四家主梁,三家辅梁,狄霄统计好数量,立刻招呼上族里的汉子们。
他们甚至顾不上吃饭,从厨房抓了两个干粮就出去了,至于那些要转移的人家只有先交给明窈安排。
幸好高帐窄顶的人家不多,三家一共十口人,两个孩子、三个老人、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孩子和女人住在一起,老人们住在一起,正好能把最后两座空毡帐占满。
剩下的三个男人先去仓房将就几天,早晚在仓房休息,午饭叫家人送,就不要在仓房生火了。
为了避免他们受冻,明窈又从嫁妆里挑了三床最厚实的棉被,每人一床,冷了再说。
三家人连声道谢,之后就赶快去收拾家当。
把这三家人都安排好了,明窈又去叫了几个妇人,几人一起去厨房做些暖身的吃食,也好等伐木的汉子们回来有口吃。
这种时候能吃饱就够了,谁还顾得上吃得好不好。
明窈做主,蒸了三屉羊肉包,又煮了满满一大锅面糊,面糊做得粘稠,最后撒一把肉碎,添几分咸淡。
羊肉包是给外出的汉子们准备的,面糊则是谁都能来吃。
像那在外面逗留了许久的,身子冷,来厨房要上一碗暖暖身也行,再或者给家里的孩子老人带一份,明窈都给了。
面糊熟得快,连着做了三锅,族人们都有分到。
只是南边的人没来,明窈想了想,还是叫人盛了两大海碗,给她们端过去。
刚才狄霄叫人检查毡帐,宁湘倒是随其他人来了,检查过没有问题,她们就再没出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明窈竟会亲自给他们送来面糊。
有人迟疑着不敢接,怕又要添上一笔账,明窈哭笑不得,只好解释说:“这是公中出的,谁都能吃,拿上吧,暖暖身子。”
这般,众人才全部接过。
临走前,明窈又嘱托他们:“要是有什么不对,不要管纺车羊毛什么的,赶紧出去,保命要紧。”
宁湘等人应声。
之后陪同的阿姑带着海碗先回厨房,明窈又去看了念桃和几位礼仪女官,她们现在住得宽敞,但因为人少的缘故,又舍不得用炭,毡帐里冷飕飕的,在帐里也要穿许多。
打入了冬,青杏就不时刻陪在狄宇身边了,只有每日上午过去,教他识识字,其余时间都跟念桃在帐里。
仔细想来,她们也离了明窈小两个月。
念桃问:“公主可要我们回去伺候?冬日天寒,我们两个在您身边伺候着,也省得您受寒,洗衣做饭什么的都能让我们来。”
青杏在旁连连点头。
可惜明窈仍是拒绝了:“等天暖了再说吧。”
“如今首领经常在帐里,你们也不方便,来回往返我又不放心,索性就算了,也没多少活计,实在有缺我再唤你们。”
同样的话对几位礼仪女官也适用。
明窈叫她们少外出,衣食上有缺就去找她,好歹是陪她嫁来草原的,她们忠心,明窈也不会吝于照顾。
从南边出来,明窈听说有人受了惊,首领不在,安抚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她头上,尤其在这种天气,总不能再麻烦莫拉阿嬷出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天很快过去。
明窈在外面待得时间不长,可行走间总会有雪花落在身上,等入了毡帐化成雪水,少不得染湿衣衫。
傍晚时分,外出的汉子们归来,明窈身上也被雪水浸得颜色变深,鬓边的碎发湿漉漉地粘在侧颊上。
狄霄他们用了一整个下午,马不停蹄运回八根粗木,二十根细木,这些木头都是现砍的,枝木粗壮,两三年内再不用担心开裂腐败。
拉车的马儿被冻得直打喷嚏,前蹄不安地刨动着,直被灌了好几口热水,才渐渐温顺起来。
梁木被卸下,因要得急,也来不及打磨了。
众人去厨房吃了羊肉包和面糊,又在灶台前烤了一会儿火,身子才缓过来,就要立刻出去调换梁木。
昨晚毡帐坍塌未造成伤亡,可谁也不能保证幸运之神永远眷顾。
且看外面雪花还在纷扬下落,就算没有白日那样大而密,一夜之后也能积攒不少。?SG
明窈帮不上忙,和几个阿姑把锅碗洗干净,就先一步回房了。
深夜,拔都儿部却燃起无数火把。
“一二三拉——”全族的男人都出来帮忙了,几座毡帐一齐动工,有人在下面拉着麻绳,让毡帐撑起来,里面的人沉寂把开裂的主梁换下,等新梁固定好,麻绳才能松开。
梁木粗重,三五个男人一齐也有些吃力。
而外面拉绳的更困难,麻绳被冻得干硬,刮在手上生疼,不一会就勒出深深的痕迹,再用力连掌心都划破了。
七座毡帐全部换完,天已经开始濛濛亮了。
被雪覆盖的草原亮得发光,白茫茫一片,一直看着远方,盯久了眼前发晕。
幸好后半夜雪势小了下来,让更换梁木的人们少了些困难。
狄霄一夜未归,明窈也一整晚没睡。
外面的吆喝声一夜未断,终于等到平息,家里出人的都出来了,各自抱着大袄热水,劈头盖脸地给人盖上。
明窈也不例外,她垂眸给狄霄揉着冻僵的手指,只觉掌心握着的是冰柱,而非人手。
原以为这边忙完了,干活的汉子们也该回去了。
谁知狄霄根本没打算休息,他环顾了一圈:“若谁还有余力,便随我去畜棚那边看看,再这样冷下去,牲畜们该受不了了。”
“若坚持不住了也不要勉强,尽快回家休息,日后情况尚且未知,还要养足精力。”
明窈一愣,不禁问了句:“那你——”
“你先回去。”狄霄将手抽回来,在明窈眼尾用力按了按,看她面带担忧,沉声安抚,“我忙完就回去。”
“天冷不要总出来了,回去吧,听话。”
上一篇:重生七零高冷硬汉有点甜
下一篇:救命,暴君读我心术后逼我生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