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三春
虽然这确实是多罗的想法,但他可从来没想挑明的。
多罗晓得狄霄直脾气,却没没料到他这么不通世故,一时半会的,他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狄霄坦言说:“我并非是恼可汗抓了他们,但这里这么多人,我才走,可汗就急不可耐地把人带来,看在旁人眼里,又该是什么意思?”
“可汗在做这些前,可有考虑过我的脸面?”他似是真的气急,话落面色更冷,一句话也不愿多言,转身就走。
多罗在后面招呼了好几声,也没能叫他停下脚步。
狄霄叫上所有族人,宁愿去个既不遮风挡雨,又暴露在叛军眼下的地方,也不肯在此多留。
旁人以为多罗可汗怎么也要怪他不识好歹的,谁知多罗转身就去把占了拔都儿部位置的那群人赶走,又到了狄霄面前,好声好气地说了许久,才叫狄霄面色恢复正常。
此路虽波折,但到最后,狄霄等人还是回了原处。
多罗细问了他要如何处理带回来的那些软馍和水,狄霄神色已经平和了许多,他说:“自然是交给可汗处理。”
多罗压在心底的那口郁气一下子就散了。
他大笑,拍了拍狄霄的肩膀:“好,好,都怪本汗小心眼,还是狄首领大气。”
狄霄微微颔首,最后多要了两个软馍,就再不过问其余食物的去处。
多罗身边的亲卫不解:“不是要留他们做人质的吗?”
多罗笑:“无妨,狄霄确实叫本汗惊讶,什么人质……既然他不高兴,那就算了。”
亲卫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可汗行事,一向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等多罗他们都走了,明窈等人才能真真切切地松一口气。
其余人都晓得首领和公主感情好,这时候也不会去碍眼,主动帮忙挡了旁人打探的目光,又背过身去,将空间留给两人。
明窈话不多说,先将狄霄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看男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才悄声问了一句:“没有受伤,是吗?”
“……没有。”狄霄点了点头。
明窈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半晌才听她舒出一口气。
人多眼杂,明窈没有过多追问,她将族人们都叫回来,这时候才看见那虽凉但软的面馍。JSG
这面馍和拔都儿部的干粮可不一样,齐齐比齐物资富足,像那掺了麦麸的面粉,向来是只给奴隶和畜生吃的。
叛奴一招得势,当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大把的细面做馍,就这还不得他们喜欢,最后全便宜了明窈他们。
众人顾忌着公主嘴挑,特意留了两个出来。JSG
按照明窈的胃口,这两个馍够她吃两天了。
而其余人身上还有干粮,此时正好藉着软馍的遮掩,一人掏一个干粮出来,吃得肚子又鼓又胀。
正好几个水袋一分,解了这几日的干渴,也能让肚里的食儿更扎实。
一群人吃饱喝足,旁处才开始分吃的。
狄霄不知多罗是如何处理的,也没兴趣打听。
他坐到明窈身边,看大家都好奇,便简单说了两句叛军的事,听说他们人数众多,明窈叹息不止。
狄霄问:“多罗是何时把你们带过去的?”
不等明窈回答,族人们先说话了:“首领一走我们就被捉去了。”
“多罗可汗说什么受您所托,我们受了首领交待,自然不信,但想着不能起冲突,只能先跟他们去了。”
狄霄说:“你们做得对。”JSG
正说着,明窈突然想到:“不是说不起冲突,你怎与多罗正面争执了?”
狄霄摇了摇头,将仅剩的半袋水塞给她:“他还用得到我,这种时候不会与我们撕破脸的,再说要真一点脾气没有,他也不见的多看重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明窈听得一知半解,虽不知两人争执的潜意,但看狄霄并不在意,也就不再多说了。
她只注意到:“还要再下去吗?”
狄霄说:“还不知道,还要看底下援军的情况,但我今日与叛军将领交锋,其中亦有勇士,只不知他是不是叛军的最高领袖,又或者另有旁人。”
狄霄承认,他对叛军也存了轻视,直到今日对上了,才探得两分实况。
而这些情况不告诉多罗,自然是因他背刺,软禁了明窈等。
至于不说给明窈和族人们,也是怕徒增忧虑。
明窈不知他藏了话,问出至少这两日,狄霄都不会再离开,绷了两天的心弦也松懈下了。
这紧张的情绪一褪,疲惫感汹涌迎来。JS?
之后一整个下午,明窈都昏昏沉沉的,狄霄叫她放心睡,可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明窈惊醒。
醒来她总会先找狄霄,看人还在身边,才能收起浑身的小刺,轻喃一声:“我以为你又走了。”
直到夜幕降临,没了四面八方的窥探,明窈的状态才有好转。?S?
她往狄霄那边凑了凑,一边瞌睡着,一边小声说:“我今天看了笛尔肩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没再说疼,想来倒刺是挑干净的。”
笛尔就是头一天被流矢伤到那人。
虽然山上环境恶劣,但明窈他们随身带着的伤药等,也是难得的佳品,再加上明窈每日一检查,他那伤口也好了大半,不说弯弓射箭,简单用手却是无碍了。
狄霄问:“那你肩上的伤呢?”
“当然也没事啦!”明窈弯了弯嘴角,“本来也没什么,是你太紧张。”
狄霄紧了紧她的手腕:“等回了拔都儿部,再找巫医给你看看。”
“好哦。”明窈软乎乎地应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吧。”
耳边的声音带着一点寒意,可这是明窈听惯了的声响,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与狄霄贴的更近。
困意袭来,她终跌入黑暗。
明窈不知道的是,这晚她才睡下,就被狄霄悄无声息地挪到一侧,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在垫高的包袱上。
“怎么了……”明窈意识模糊,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狄霄半跪在一边,不断抚着她的背,直到人睡得安稳了,才起身静悄悄地离开。
直到去了全无光亮的地方,狄霄一张嘴,泛黑的淤血溢出嘴角。
他的呼吸缓慢,用了极大力气,才没跌下去。
刚刚与叛军将领的打斗,到底是给狄霄造成不小的冲击。
他身上没受什么外伤,耳边的一点擦伤也可以忽略不计,唯独受了一记重拳的胸口,却是闷痛不断蔓延,到现在简单呼吸都能牵动到伤口。
他不敢在人前露怯,怕被多罗拿捏,也怕族人们忧心。
但狄霄不知道,胸口的积淤到底能不能自行散开,也不知他到底还能不能坚持到脱困。
……
狄霄他们人数毕竟太少,带回来的食物仍旧有限,就是水也不够一人一口,只有实在熬不住了,才能分点东西。
山下喧嚷声不断,几日兵戈后,山下的血腥气已泛到坡顶。
在大多数人看来,援军一至,山下叛军恐能瞬间溃败,而他们即将就能别接回家,与家人团聚,将那些不知感恩的贱奴一律处死。
谁知山坡下的争斗持续了几天,底下的叛军似在减少,但没过多有,又会有新的人头补上,偶有颓势,可也未完全落入下风。
众人这时候才想起——
“说起来,咱们族中奴隶的人数,是不是有些多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问上多罗,也被多罗厉声赶跑了,之后更是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讨论有关叛奴的事。
他这一连串的反应反坐实奴隶众多的事实,人们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怎么想的。
被围困第七天,天降大雨。
这是今秋的第一场雨,细密的雨丝砸在身上,不仅疼,更冷。
但人们顾不得忧虑秋寒,先仰头跪在雨幕下,张着嘴巴接雨水喝。
待解了干渴,他们又赶忙寻了能接水的容器,水袋也好,酒坛也罢,又或者是那些已经打碎的水缸,实在找不到的,就脱下衣服,让雨水把衣服浸透,等雨停也能坚持两天。
狄霄将水袋都丢给族人,叫他们去接满雨水,而他自己则是脱了外衫,闷头盖在明窈头上。
然而这雨从小及大,开始还能用衣裳遮挡一二,后面将整件衣裳打透,不仅不能挡雨,盖在头顶反成了累赘。
狄霄无法,只能再将那外衫拿下来。
他正想再找些什么,谁知明窈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回头却见她嘴唇不住打着颤,一双透亮的眸子里染了一层阴霾。
“怎么了?”狄霄一愣。
明窈几次张口,半天才抬起右手,指尖将将碰到狄霄胸口时,却又蓦地停下,她问:“这是怎么了?”
“什……”狄霄低头去看,入眼的那一大片青黑,连他自己都吓住了。
只见他左胸的位置多了一大团淤血,淤血多日未散,已经变得又黑又紫,黑漆漆的一大团,只是看着都叫人心惊。
狄霄这些天胸口的闷痛不见一点好转,但他一贯能忍,尤其是习惯后,更是能做到一举一动与平常无异。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脱衣裳,也没有检查身上。
谁知就这一点疏忽,反捅了大篓子。
“这是……这是什么……”狄霄难得结巴,“应该没什么,不知道从哪里蹭到……唔!”
明窈的指尖按在他胸前,狄霄当即忍痛。
眼泪混着雨水,登时从明窈的眼尾滑了下来,她猜到了:“是前两天对吗,是你下山的时候受的伤是不是?你明明说没事的……”
“不是,我——”狄霄想不出安抚她的法子,只能以恐吓代安慰。
“莫声张。”他屈指落在明窈的嘴巴上,“这伤只是看着恐怖,实际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
“但我不能叫多罗他们知道,我们只数十人,各方面皆不占优势,若是连我都受了伤,恐更被人欺压。”
“窈窈,别害怕,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我不会出事的。”
明窈没被他的甜言蜜语糊弄住,他突围下山时也说了不会出事,然事实看着,远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
明窈不肯信他了:“其他地方呢?可还有我不知道的伤。”
“没有了没有了,不信你看。”狄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还好除了左胸的那一片,其余地方再无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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