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暖的河
赵时悦因为实在担忧弟弟,一心只着急上路,所以并未听清曹虎头说了什么。
第十八章
四宜城被三地所环绕,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带来了繁华的同时,也令城防压力日益剧增。
新任府台大人是位只爱清谈的世家子,连带着底下的人也做事十分敷衍,压力剧增管不过来,索性就放任不管,到如今,就连宵禁也取消了。
赵时悦他们赶到四宜城的时候,夜色已深,城门也已经关闭。
曹虎头叩开了角门小窗,里面响起一道咒骂声:“呸,他娘的,又是走夜路不怕遇到鬼的,有钱进,没钱就给老子滚!”
曹虎头递了一块足有五两重的银锭进去,客气道:“孩子生病,急着进城寻医,还望军爷通融通融。”
里面的人收了钱后,也不再故意刁难。
开了角门,有四五名守夜的兵士,大概是闲得发慌,打量了曹虎头和赵时悦二人几眼后,竟七嘴八舌地调侃道:“哟,还是一对儿离家私奔的小野鸳鸯呢。”
“看着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竟然都有俩孩子了?”
“俩孩子还这么大了?!”
曹虎头耳根泛红,不得不解释道:“这都是小子的弟妹,并不是旁的什么人。”
有兵士嗤笑道:“哟,弟妹四人,四个长相,怕是父母也有四对儿吧。”
赵时悦只觉心中恍恍惚惚,暗道:可不是么,四个人,四对儿爹妈,咱们可真是没有秘密的一家人呢!
那兵士似看穿了什么,却也懒得多管,只催促道:“行了行了,谁管你们有几对父母,到了四宜城,就都给我老实点!”
警告过后,又有另外的兵士好心提醒道:“若是求医,这会儿估计就只有恒安堂还能叫开门,进城左拐一直走,看见有两棵银杏树的地方就是。”
乌云遮天闭幕,浓黑不见半点月色,近在咫尺的街角巷道也只是朦朦胧胧,只有不远处还隐隐亮着几盏灯火。
闭着眼左拐容易,可要找到光秃秃的银杏树却很不简单。
曹虎头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处店铺前,好似十分肯定地敲响了木门。
突兀的敲门声在黑暗里响了好一阵,才有人披着外袍出来。
来人是名男子,大概有四十岁左右,被人半夜搅扰,却也没发火,只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男子并不废话,径直将赵时悦他们带到了医馆大堂里,点燃了两盏豆油灯后,才言简意赅道:“谁病了?”
赵时悦赶忙解开背绳,将小小一团的赵寄奴从背上挪到了怀里,凑到医者面前,仔细答道:“是我弟弟病了,午时都还好好的,还吃了大半碗的麦粥呢!临近傍晚的时候就突然开始发热,摸着很烫手,这会儿倒是好些了,但瞧着依旧没什么精神。”
男子低声无语道:“睡得跟头小猪一样,还能瞧出来什么精神?”
“……”
赵时悦犹豫着要不要将弟弟奴摇醒?
好在男子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他伸手摸了摸赵寄奴的额头和心窝,再掰开他的眼皮和嘴巴瞧了瞧。
最后将食指和中指搭在赵寄奴那细伶伶的手腕上,仔细诊了诊脉相,才语气平淡道:“突发风寒,已经退了热,便没什么大碍了,我再抓三副药给你,等他睡醒了,可以熬给他喝。”
男子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两大排药柜前面,拿着一杆十分精致的小铜称,一边抓药,又一边交代道:“走廊那边有熬药的炉子,一副药四碗水,先泡两刻钟,烧开后转文火慢熬,熬到只剩下大半碗药汁就好。”
抓好药,男子拢了拢外袍,似迫不及待想要重回被窝一般,十分随意道:“前院东边的那两间厢房可以休息,把毛驴关到牲口棚里去,别拴在门口,免得大半夜的被人偷了去!仔细守着那孩子,要是后半夜又开始发热,就来后院正房里叫我。”
眼看那男子就要消失,赵时悦忙问道:“大夫,药钱和诊费是多少?”
“不急,明儿天亮了再算……”
最后一个“算”字,已经随着男子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大堂里。
赵时悦好不纳闷道:“他就不怕我们拿了药,跑了啊?!”
曹虎头含糊笑道:“他大约是不缺那几个药钱吧。”
赵时悦已经学会了不去追根究底,有时候糊糊涂涂地活着,其实也挺好。
医馆厢房里布置得还算齐整,青砖墙,木地板,靠墙有两个立柜,靠窗有一张木床。
床上铺着麦草和芦席,还有一厚一薄两张被子,薄被子只是一层葛布和一层麻布缝在一起,厚被子则是两层麻布里塞了厚厚的芦花,倒也还算保暖。
赵时悦早就想问了:【系统,这个世界就没有棉花吗?在山坳小镇的时候,曹老汉家的被子里面塞的好像也是芦花。】
系统十分不负责任道:【本系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仅限于剧情所及,现实中的种种细节,还需要宿主自行探索,当然,以棉花种子的积分兑换价格来看,倒是可以初步确定……,这个世界肯定是有棉花的,只是多半还未传入靖国,或者已经传入了,只是还未普及而已。】
赵时悦琢磨着,等她带着弟妹到幽州安定好后,就可以跟系统兑换一些棉花种子,到时候说不定可以靠着种棉花发财!
当热,前提是她得先有地,还得先学会怎么种棉花。
不过想这些都太远。
赵时悦将赵寄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让赵妮妮也同样躺上去,一起跟着睡。
赵妮妮却仰着小脸道:“阿姐,我不睡,我看着弟弟,后半夜要是又发热了,好去叫大夫。”
赵时悦推着她上床,委以重任道:“我待会儿一边熬药,一边看着寄奴,你先睡你的,等到了凌晨的时候,再起来换我,咱们轮流守着。”
赵妮妮听完只犹豫了片刻,便听话去睡了,想着凌晨时候,自己一定要起来。
赵时悦在厢房里守了一会儿,等弟妹都睡着了,又摸了摸赵寄奴的额头,感觉体温挺正常,便起身出了厢房,打算拿一包药先泡着。
医馆后院,曹虎头将毛驴拴在了牲口棚里,还十分不客气从草料缸里取了麦麸、豆饼来喂。
原本应该回正房里休息的中年男子,此时却立在牲口棚外,眼巴巴地问道:“那个小娃娃,就是当年那孩子?”
曹虎头点头:“恩。”
中年男子神色激动,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带着几分后怕道:“他这病症来得急,好在运气好,能及时退下高热,不然怕是有性命之危。”
曹虎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暗自沉思道:当真是运气好吗?
思索了许久后,又默默肯定道:确实是运气好!
第十九章
凌晨时候,赵寄奴比赵妮妮先醒,后半夜没再发烧,人瞧着也还算精神。
小娃娃迷迷糊糊坐在被窝里,将小手握成个小杯子的模样,凑到嘴边,做着喝水的动作,“咿咿呀呀”地表示自己渴了。
医馆走廊处的陶罐、陶锅都挺齐全,赵时悦熬好了药,还顺手烧了一罐热水,搁炉子上放到现在,都还是温热的,刚好可以直接喝。
赵时悦找了两个陶碗,左手端着水,右手端着药,又进了厢房。
想着小孩子喝药一般都很困难,赵时悦先把装水的陶碗放在了立柜上,只端着药走到窗前。
赵寄奴看着那黑漆漆的“水”,疑惑又担忧地指了指天,举着两只胳膊盘成一个大大的太阳,又指了指地,竖起两根食指比了条宽宽的缝隙,“咿咿呀呀”一副好不操心的模样。
赵时悦看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只轻咳了一声,十分没良心地忽悠道:“这边旱灾不算严重,太阳并不炎热,土地也没有干裂,只是咱们不小心跟张大哥他们走散了,行礼和装水的竹筒也都落在了他们那里,寄奴啊,如今条件艰苦,这水可是好不容易从草木里面熬出来的,就算味道怪了一点,咱们也不能浪费,对不对?”
赵寄奴点了点头,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咕咚咕咚”地将大半碗药给一气儿干了,苦得他一张小脸都快缩成了一团,咧着小嘴儿忍不住直发呕。
赵时悦心疼坏了,赶忙端了温水来给他清口。
折腾了这么半天,赵妮妮也早就醒了。
她穿好衣服下了床,说是自己已经不困了,换阿姐来床上休息。
连着半个多月风餐露宿,又熬了大半宿,赵时悦也不硬撑,让赵妮妮姐弟俩不要乱跑,便躺在床上,搭着芦花被子,只半分钟不到,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飘乎乎的,没见着奶奶,也没碰到她那对儿各自攀了高枝的爹妈,就全惦记着初中时学校外面的那条美食街了。
街口的肥肠粉,对面的麻辣烫,旁边是卖山西肉夹馍的,再旁边则是东北蒸饺。
刚出炉的手撕面包的甜香,和热腾腾的小笼包的肉香,在空气中打着擂台。
卖冰淇淋奶茶的小店旁边,还有另外一家卖冰淇淋奶茶的小店。
赵时悦仿佛是饿透了魂儿,梦里挥霍着剩下的600多积分,从街头吃到了巷尾。
正吃得美滋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要买退烧药来着。
于是又急吼吼地往药店里跑,却被那长得像人又像狗的家伙直接从梦里扔了出来,无情嘲讽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有点积分就瞎嘚瑟,三百多积分的退烧药你买得起几次,不知道勤俭节约,以后生了病就等死去吧!”
赵时悦含含糊糊说着梦话:“不、不吃了,积分省、省着,这个世界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明媚的晨光从蒙着葛纱的窗棂,透进了屋,
赵妮妮手里拿着一个香喷喷的羊肉馅饼,凑到阿姐旁边,好奇道:“不吃什么?阿姐,你醒了,曹哥哥一早去买了粟米粥和羊肉馅饼,给你留着呢。”
赵时悦噩梦惊醒,皱了皱鼻子,嗅着羊肉的香味,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寄奴呢?”
赵妮妮答道:“寄奴和曹哥哥在一起,在回廊下面喝粥呢,我过来瞧瞧阿姐醒了没有。”
赵时悦醒了,更饿了。
她下床穿好了外衣和鞋子,跟赵妮妮一起出了厢房。
医馆大堂旁边的回廊下,此时正摆着一张一尺半长宽的小饭桌,曹虎头和赵寄奴正捧着粥,坐在回廊底下的木地板上喝。
看见赵时悦,赵寄奴高兴地“咿啊”了两声,瞧着那认真干饭的劲头,倒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高热凶险的人。
赵时悦才这般想,就瞧见赵寄奴往鼻子里吸溜了一下清鼻涕,还咳嗽了两声。
曹虎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张青布帕子,给赵寄奴擦了擦鼻涕后,才对赵时悦解释道:“秦郎中一早又给寄奴看过了,说是应该不会再发热了,把昨夜剩下的两副药吃完,再给抓三副止咳化痰的药吃了,就差不多了”
赵时悦暗道:秦郎中,说的应该就是那位中年大夫吧。
曹虎头交代了赵寄奴的病情,才又笑着关心道:“赵姑娘可饿了?给你留了粟米粥和羊肉饼,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小桌上确实还特意留着一碗粟米粥,和两个比巴掌还稍微大一些的羊肉馅饼。
赵时悦也不跟他客气,笑得爽朗道:“也就只是昨日午时才吃了大半碗麦粥,我早就饿得闻着什么都香了,更何况这馅饼本来就香,劳累曹哥哥你一早起来准备饭食,还要帮忙照看妮妮和寄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曹虎头只笑笑,并不接话。
粟米瞧着好像就是小米,熬出来的粥,金黄香甜。
赵时悦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水,才又想来一事,问道:“曹哥哥,怎么没瞧见秦郎中?我还未给他药钱和诊费呢。”
曹虎头颇为熟稔道:“我买了米粥和馅饼回来时,秦郎中正好出门,跟着一名神色焦急的妇人上门看诊去了,过会儿应该就能回来。”
曹虎头说完,又似商量般问道:“待会儿给寄奴再熬一副药吃下,咱们也去城东的坊市逛一逛,看一看有什么要用的东西,尽可能都买齐全了,耽搁一日再出发也不迟,省得路上又遭罪。”
赵时悦正啃着馅饼呢,撒着芝麻的面皮焦香酥脆,羊肉馅鲜香多汁,实在分不出功夫来提意见,只含含糊糊道:“恩恩,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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