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暖的河
赵时悦再一次求饶道:【系统,我真的回不去了吗?不就是让个座嘛,只要能让我回去,我跪着给那个大妈当凳子都成!】
222系统只短暂地同情了这小破孩不到半秒钟,冷酷无情道:【是的,你再也回不去了,人家大妈也不缺你这么个一身反骨的凳子。】
过了松树林确实就能看见平漳堡,不算高大的关隘底下放了拒马栏,拦下的却是成千上万名逃难的百姓。
赵时悦她们眼看着就要赶上大部队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走近,就瞧见前面的人群像墙倒似的,突然一窝蜂地往后跑,还有人惊慌大喊道:“官兵,杀人啦!”
“官兵杀人啦,快跑啊!”
“救命啊!军爷饶命啊!”
这一声声呼喊就好似催命符一样,迅速抽干了李青禾的生机,只傻傻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看着就要被胡乱逃窜的人群给撞上了。
赵时悦背着背篓,凭借着高大的个子,稳稳地将没头苍蝇似的人群给暂时挡住。
再一把将赵寄奴夹在胳膊底下,拖着李青禾迅速往旁边长满松树的矮坡上躲,又抬脚轻轻推着赵妮妮向上爬,高声催促道:“小丫头!快爬上去,在上面拉着点你娘!”
赵妮妮手脚灵活地爬了上去,一只手拽住松枝,一只手拉住她娘的手,流着泪故作坚强道:“娘,你别害怕,爹爹不在了,还有妮妮保护你,妮妮拉你上来。”
李青禾已经站立不住,赵时悦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托举着她的大腿根儿,用力将人给推了上去。
人潮如洪水,赵时悦她们借着松树和矮坡的庇护,神情茫然地飘荡在其中。
等到动荡慢慢平息,赵时悦才对着已经无力躺倒在地上的李青禾道:“我去找人打听打听消息,问问刚才是什么情况。”
李青禾却微微摇头道:“不、不必去找,有人来找我们了。”
赵时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瞧见三四十米远处,之前走得不见人影的赵氏族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赵氏主支子嗣不丰,旁支倒是枝繁叶茂。
在李青禾的丈夫的高祖父那一辈时,两支族人曾闹过仇怨,还因此分了宗,连累得子孙后代的关系也十分淡漠,到了赵伯盛当家时,两边也不过是面子上稍微客气了一些罢了。
过来找李青禾她们寒暄的是赵氏旁支族长赵成林,其为人还算有几分明事理,倒不似赵秦氏那般惹人厌恶。
大约是有求与人的缘故,赵成林身边只跟着自己的长子赵延宗,其他赵氏族人都在十来米远处停下,尤其不能让赵秦氏这种胡搅蛮缠的恶妇过来得罪人!
人到了抉择生死的时候,便少了那些多余的客套。
赵成林也不等李青禾她们询问,直言道:“我们来得早一些,原本以为能在午时之前过平漳堡,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彭城,却没想到会被驻扎在平漳堡的并州官军给拦住。”
“兵爷们说是奉并州刺史之命,要严查难民里是否有逆王慕容珫派来的细作,若想要过平漳堡,进入并州,就必须得是同族作保,或是五户联保才行,除此之外,每人还必须得缴纳一百文钱的借路费。”
“多数人都给不起,便相互怂恿着打算硬闯,只是没想到并州官军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冲在最前面的百姓,有不少都被射杀砍死了。”
幸亏赵成林性子谨慎,强压着没让族人挤到前面去,才能险险保下命来。
李青禾猜到了赵成林的打算,却也不搭话,只面色平静地等着。
赵成林此时也顾不得长辈尊严,语气商量道:“盛郎媳妇儿,我也不跟你说同族同乡这种虚头巴脑的话,只是你母子三人若想要过平漳堡,也需要族人作保不是,赵氏旁支老老小小加在一起共有一百五十六人,我们自个凑了有六贯钱左右,你、你看……?”
意思是想让李青禾帮着将剩下的将近十贯钱给出了。
李青禾其实并未觉得生气,可胸口却是钻心的疼。
她忍着一身的冷汗,并未表现分毫,只反问道:“伯父,我琢磨着若是在这么多出不起借路费的难民里,随便找五户人家联保,估计也花不着十贯钱吧。您也说了,如今就剩下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了,这钱啊,当然是能省就省才好。”
赵成林被堵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赵延宗却适时插嘴道:“弟妹,过了平漳堡,还有不远的距离才到彭城呢,你身子弱,可千万要保重。”
赵成林回过神来,也劝道:“盛郎媳妇儿,你也别嘴硬了,伯父今日在此立誓,只要你帮了族人这一回,往后其他人伯父管不着,但伯父以及伯父的儿孙定会看顾好妮妮和寄奴长大的!”
李青禾眼里迸发出一丝倔强,直勾勾地看着赵成林道:“伯父,钱我可以出,我家妮妮和寄奴也用不着谁来看护,他们往后就跟着他们亲姐姐过日子!”
李青禾紧紧拉住了赵时悦的胳膊,无比肯定道:“我家大妮七八岁的时候走丢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逃难的路上又遇见,当真是老天爷眷顾!您说是吧,伯父?”
赵成林愣愣地看着赵时悦,赵时悦同样愣愣地看着他。
赵延宗不确定道:“这位……,这位是女子?”
赵时悦只犹豫了一瞬,便拉低了毛衣领子,将没有喉结的脖子给敞了出来,也不再刻意沙哑着嗓子,脆生生、清凌凌道:“是的,我是女子。”
果然,逃难的路上,“假汉子”就是比“真女子”更安全,也更具威慑力。
随着赵时悦性别的暴露,赵成林父子眼中的谨慎和耐性,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赵时悦见此冷笑着不说话,从兜里掏出了折叠/弹/簧/刀,“唰”地一声弹出刀刃,重重插在了旁边的松树干上,又轻描淡写地拔了出来,只留下了个又深又利的窟窿眼。
赵成林不得不认下了这么个吓人的主支长女,并交代所有族人都不能说漏嘴。
李青禾却没有将十贯钱直接交出去。
她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身上的长袍,将腰间紧紧缠绕着的布袋子取了下来,打开给赵时悦看,并仔细交代道:“这、这袋子你收好,所有银钱和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还、还有个羊皮卷,是咱们这一支的族谱,你爹爹当年是给你上了族谱的,取名为、取名为赵时悦,你、你若是不愿叫这个名儿,往后、往后自己改、改了就是。”
“……”
赵时悦心想:这可真巧啊,真是该死的巧!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她本来就叫这个名儿啊。
李青禾话还没说完,嘴角便有一丝丝鲜血溢出,声音也仿佛在慢慢消散。
她紧紧拉着赵时悦的胳膊,很不甘心,也很是留恋!
赵时悦眼眶莫名有些湿润,连忙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只听她声如蚊蚋道:“背、背篓里有个小木箱,里面是、是寄奴的东西,千、千万不要弄、丢丢了……”
紧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悄然松开,耳边也再没有了微暖气息,依靠在怀里的人闭了眼,仿佛只是睡着了。
赵时悦抱着这个刚认识不到两日的“亲娘”痛哭流涕,悲泣之声比赵妮妮都大。
赵成林心下凄然,却又暗自疑惑道:难不成这小女子真的是盛郎家走丢了的大妮?可大妮不是早夭的么,当初为了她入祖坟一事,族里还闹过一回呢。
第八章
李青禾被葬在了平漳堡外,落阳坡北边的僻静处。
赵氏族人帮着打了一口简陋的棺材,大家逃难时都带齐了全副家当,柴刀、斧头等工具都不缺,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赵时悦担心李青禾的遗体被林里的野兽或是不怀好意的人给刨了出来,又说要抬一些大青石,垒个坟堆,好压着棺材板。
赵成林并未反对,让赵延宗带着十几个青壮,又继续帮忙去了。
赵秦氏之流倒是极不情愿,不过借路费还在赵时悦手里呢,又有族长在旁边看着,即便是再不情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赵时悦带着异父异母的亲弟妹,给才刚刚认下的亲娘磕了头,准备跟着赵氏族人一起出发。
赵妮妮红肿着双眼,极为不舍。
赵时悦见此,似承诺般道:“等你再长大一些,等天下再恢复了太平,咱们就来接娘回家。”
赵妮妮含泪看着她,犹豫了许久,才小小声地试探道:“阿姐?”
赵时悦瞧着她十分可怜,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应声道:“恩,走吧,把阿弟牵好了,仔细跟上,别走丢了。”
赵时悦说着,又继续将背篓背在身上。
赵寄奴被二姐牵着跟在赵时悦旁边,却挣扎着扭头指向李青禾的坟堆,焦急地“咿咿呀呀”个不停,好似是在提醒:阿娘还没跟上呢,等等阿娘!
赵时悦再也受不了,仰着头狠狠地眨了眨眼,将泪意给憋了回去。
赵妮妮同样满眼泪花,硬拖着弟弟往前走,强忍着不再回头去看,硬生生地将留恋封存在心底。
平漳堡是一处险关,两边都是峭壁,方圆百里之类,只此一条道能去往并州。
之前经历了一场杀戮,如今拒马栏外摆了十多具尸体,看着有些惨不忍睹,又令人心惊担颤。
官兵们弓箭上弦,但凡有难民未经允许,靠近拒马栏十丈以内,便会被无情射杀。
不过也有人交了借路费,已经过了平漳堡,走远了。
赵成林带着赵氏族人挤到了人群前边,将借路费捧在手里,朝着平漳堡那头恭敬道:“阖县赵氏逃难至此,还望大人允许通行。”
那边领头的一个兵士抬了抬手。
赵成林见此,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带着族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这边有兵士负责清点钱数,还有兵士负责清点人数。
钱数和人数都对上了,便有另外的兵士将拒马栏给抬开了一条狭窄的口子,让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地过。
赵时悦带着弟妹排在了赵成林一家后头,原以为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当赵时悦让赵妮妮带着赵寄奴先过去的时候,突然被叫了停。
“等等。”
说话之人穿着护心铠甲,配有一把九环大刀,长得高大威猛,自额顶到右边眼角处有一道疤,身上带着几分凶煞之气,只瞧一眼,便知道不是普通兵丁。
那人走到前边,盯着赵妮妮道:“小丫头,把头抬起来。”
赵妮妮非常害怕,抬头看了赵时悦一眼,又十分不安地赶忙低了下去。
那人也看清了赵妮妮的五官,眼里透着几分满意与算计,这令赵时悦十分恶心。
她不经意地将赵妮妮挡在身后,问道:“军爷,可以走了吗?”
那人有些不悦地看了赵时悦一眼,语气不好道:“你也是赵氏族人?瞧着倒是比其他人高出许多,莫不是假冒的?”
这话一出,赵成林等人俱都慌乱不已。
只有赵延宗强忍住了心神,有些敬畏道:“回禀军爷,这是我堂弟家的长女,因为其外祖父有戎族血统,所以我这侄女的身量便有些突出。”
这也不算是假话,李青禾的父亲的祖父的母亲确实有半个戎族血统。
“这是女子?!”那军爷十分意外,接着又道:“把脸擦干净了给爷瞧瞧。”
赵时悦:“……”瞧瞧瞧,瞧你祖宗呢!
赵时悦恨得在心里破口大骂,可看着对准了自己的弓箭,却只能强忍下这口气。
她倒了一捧水在手心,随意将脸上的泥垢打湿,抬手用衣袖一阵胡擦乱抹。
白皙的皮肤慢慢显露出来,精致美丽的五官也再无遮挡,点缀着似明月清泉般的灵动双眼,顿时惊艳了所有人。
那军爷抬手放行,却又随口问赵成林道:“赵氏族人这是打算前往彭城?”
赵成林原本是打算带着族人前往彭城的,可此时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但还是点头道:“听闻彭城繁华富饶,赵氏一族有意前往,好寻求一处安身之所。”
那军爷得了准信,只意味深长道:“彭城啊,确实是个好地方。”
*
众人有惊无险地过了平漳堡,走到四、五里远处的岔路口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安全落尽,天色也变得昏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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