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鸢
司徒越并未回答,而是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子,凑到她唇边:“席间?见你饮了许多酒,便跟了过?来。此物解酒,喝完会好受许多。”
姜姒不疑有?他,饮下不过?片刻,浑身的不舒服便消散了不少。
上次司徒越被救上来后,未免他人乱想,只派人捎来一封书信,而今日她并未在宴席之上看到司徒越,这才有?此一问?。
司徒越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轻笑出声:“大?抵是酒太?好喝了,你只顾着饮酒,怎会注意到我。”
其?实不然。
他早就?坐在魏王室之中,从姜姒入席那一刻便一直看她,故知晓姜姒每一个眼?神落在何处,商阙不过?从她面前经?过?,不过?递给?她一个眼?神,便令她彻底失了分寸,哪里还能?注意到旁人。
与姜姒相处经?年,他一直知晓姜姒是个有?主?意的,还是头一次见她那般仓皇失措。
姜姒讪讪笑道:“哥哥莫怪,我被禁足几月,今日刚出殿门,一时被乱花迷了眼?。”
假山洞口狭小,二人挤在一处终是不妥,姜姒才往外走了一步便被拉了回来,诧异间?,司徒越小声“嘘”了一声,示意她往外看。
“自狩猎后钰儿便彻底失宠,今日一见,竟瘦了那么多。”
这声音……不正是司徒钰的生母魏王后刘元湘。
“母后莫要多想,钰儿自幼聪慧,定?然能?重新?得到天子宠爱,要儿臣说母亲倒比从前憔悴许多。”
刘元湘乃魏王继后,亦是先王后的嫡亲妹妹,入宫多年只诞下一子一女,一子是公子司徒遥,一女便是王姬司徒钰。
眼?下说话之人约莫是司徒遥。
大?抵是与儿子闲聊而已,姜姒不明白司徒越为?何如?此怪异
。
“看钰儿这般神态,我心里难受的紧。”刘元湘顿了顿,声音多了抹娇嗔,“还是说厝儿觉得我人老珠黄,起了旁的心思!”
厝儿?
除了魏王与先王后诞下的长子叫司徒厝,姜姒想不到其?他人,只是……他们分明是母子关系,怎说话这般奇怪。
遐想间?,远处传来一阵惊呼,隐约能?看到司徒厝将刘元湘拥入怀内,二人双唇紧紧贴在一起,不时还能?听到口舌搅弄之声。
这这这……姜姒心口猛跳,双目瞪大?,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还掐了自己一把,那股声音还未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虽说六国几百年来民?风开放,也有?关系错乱之事流传至今,可刘元湘不仅是司徒厝的继母还是司徒厝的亲姨娘,据说司徒厝的亲娘被魏王与刘元湘活活气死时已然懂事,又怎会与刘元湘牵扯到一起。
姜姒觉得脑子乱成一锅粥,侧头看司徒越,却见他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不由的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早就?知晓?”
司徒越点了点头。
姜姒一时语塞:“……何时知晓?”
“从赵国回去后,初次入宫时。”
算起来已经?许多年,没想到二人能?在魏王眼?皮子底下苟且这么久从未被发现,姜姒神色复杂道:“司徒钰也知晓?”
司徒越低声道:“此事隐蔽,魏王室除了我再无旁人知晓。”
不远处二人行事越发乖张,刘元湘低吟出声:“莫要摸了,待回了魏宫再给?你。”
“母后风韵犹存,厝儿忍不了那么久。”
“母后也舍不得你,今晚宫宴结束,再与你相见可好?”
司徒厝这才堪堪放开她:“母后莫要让那个老东西碰你!”
老东西除了魏王再无旁人。
刘元湘轻笑出声:“母后是厝儿的,自然不会让他碰。”
二人又耳畔厮磨了许久才缓缓离开。
等那边彻底没了动静,姜姒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她不由得感慨:“也不知道公子厝是何心思。”
虽说刘元湘容貌尚可,可与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行尽荒唐之事,怎么想怎么恶心。
司徒越双指微屈,轻敲在她的额头上:“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怕是会有?危险。”
略一思索便知晓此言不虚,司徒厝与刘元湘有?私情一事过?了这么多年仍无人察觉,便说明此事做的隐蔽,若被人知晓定?然要痛下毒手,斩草除根。
姜姒身份低微又无依靠,随便什么手段便能?轻而易举的弄死她。
如?此一想,姜姒连忙福了福身道谢:“多谢哥哥。”
幼年会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如?今竟如?此疏离。
司徒越神色黯然:“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他抬头望着被风刮乱的树枝:“风起了,怕有?大?事发生。”
姜姒隐隐觉得他知道些什么,问?道:“哥哥说的是……”
司徒越并不想瞒她:“六国征战多年,频频作乱的外敌姒姒可知是谁?”
以往姜姒不知晓,如?今再不知晓,那她这些日子的竹简便白读了。
“乌合国!”
司徒越赞叹的点了点头:“如?今六国归一,实力不容小觑,一向对六国垂涎的乌合国面对如?此阵仗,怎能?坐得住。此次乌合国浩浩荡荡来齐恭贺天子寿诞,怕只为?一探虚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加上方才拓尔冽的举动,乌合国此等做派已经?做实了狼子野心。
“六国征战多年,军力、百姓皆疲乏不堪,若乌合国强势围攻,哥哥觉得有?几成胜算?”
司徒越摇摇头:“不知,我未曾与乌合对战,并不知其?底细,曾听人言,乌合国擅长水路攻击,还有?人说乌合国人人都会巫蛊之术,能?引人自相残杀。不过?这些皆是传闻,并不知真假。”
他顿了顿,低头看向她:“若两国征战,我可趁乱将婶婶与你一起带走,安置在一处闲置别?苑。如?此,你可愿意?”
初次询问?,姜姒便果断决绝,此次……怕也会拒绝。
毕竟她爱慕商阙,怎会舍得离他而去。
良久,才听到姜姒低沉的声音:“世间?除了母亲与哥哥,我已再无牵挂,自然愿意随哥哥走。只是……齐宫守卫森严,南湾别?苑守卫亦森严,我担心……”
还未说完,司徒越眉眼?便如?冰雪化?开一般,他双手紧紧握着姜姒的肩头:“不必为?我担心,只要你同意,我便有?法子。”
眼?下商阙对姜玥如?此宠爱,想必早就?把翁孟调走。
姜姒定?定?的看向他:“我知晓哥哥感念幼年的恩情,可我也不希望哥哥有?任何危险,所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给?哥哥传信,皆是再带我们离开。”
更何况司徒越今日得来的一切皆不易,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人生命受到威胁。
闻言,司徒越心中一暖,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晓。”
二人出来良久,再不回去只怕会落人口舌,司徒越唇角挂着笑:“你先去,我片刻再回。”
姜姒应了一声,走出假山没多久便遇到了路边的如?月。
月光越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终究映在司徒越的脸上,他眸子紧紧盯着远处清丽之人,一副势在必得之样。
云锦担忧道:“姒儿妹妹可是醉了酒?”
姜姒羞涩一笑:“锦姐姐见笑了,方才饮了醒酒汤,眼?下好多了。”
话语间?,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今日孤还有?喜讯与诸位分享,赵美人已怀有?两月身孕……”
第一百章
姜姒耳边如同响起阵阵惊雷, 手中?的筷子和杯盏惊的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此?等声响很快湮灭在众人的恭贺声中?。
她看到站在最高处的高大男子手掌落在身?侧女子腹部,满脸喜意, 女子亦娇羞的靠在他的怀里, 眼眸里藏不住的野心。
姜玥腹中?的孩子乃大齐天子的第一个子嗣,商阙又?在此?等场合宣布喜讯,想必不等这个孩子出生便能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此?后,再无一人?能比得上她。
方才司徒越问要不要跟他走的时候,姜姒还在犹豫, 因为她始终不相信与她耳畔厮磨的男人?, 不过几日未见便冷眼看她。
明明商阙会在葵水来时彻夜为她暖腹;知晓她没胃口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狩猎后的板子也未曾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中?希翼一切都?是假的,许是他有难言的隐情。
可现在才发?觉她大错特错。
她从未见过商阙看向姜玥的那种眼神, 痴迷而?狂热,仿佛爱她爱到骨子里,再看不得旁人?半分。
姜姒脑子一阵晕眩,双耳更是鸣的厉害, 她靠着座椅缓了好一会眼前?才恢复清明。
如月满眼担忧,俯身?喊道:“王姬!”
姜姒轻声笑了笑,撑着桌面缓缓起身?:“我今日饮了太多酒, 脑子晕的厉害, 得先回?去醒醒酒,改日再与各位姐姐聚一聚。”
“脸色怎如此?难看,可要我们送一送?”
姜姒摇摇头?:“这么多人?贸然离席不好, 我只是醉酒, 回?去歇息片刻便好,诸位姐姐还是安心等晚宴结束再走。”
纵使被如月搀扶, 姜姒也觉得身?子快要支撑不住,不仅头?疼的厉害就连腹部都?一阵阵的往下坠。
她手撑着宫墙缓了一会儿,双眼微微阖上,豆大的汗液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如月……腹部疼的厉害,得缓一缓。”
如月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脸色发?白如雪,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月不顾礼仪,一把背起她快步往朝华宫跑,一边跑一边道:“王姬,奴婢即刻叫医师医治。”
“别走太快,我……”
话还未说完,姜姒喉间便涌上一股腥甜,接连呕出一口又?一口血,彻底将她与如月的衣衫染红。
如月大惊失色,连忙将人?放靠在墙边,方才还以为姜姒见了王上黯然神伤,如今才觉得不对。
姜姒这模样分明是中?了毒。
到底谁那么大胆子敢对姜姒下毒!
如月脑海中?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最后却也不知道谁是凶手,眼下最重要的是为王姬解毒,避免毒流动太快只能将人?安置在此?处。
如月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王姬千万莫动,我去请医师来此?。”
姜姒腹部犹如千支剑搅弄一般,痛不欲生,自然也无法?给如月反
应。
“哟!吾当是谁呢,原来是代替赵美?人?入宫的十一王姬啊。”
姜姒双手捂着腹部,虚弱的抬了抬眼并?未看清眼前?之?人?。
“啧啧啧,你们姐妹真真可笑,一个不过入宫三月便得了美?人?的封号还怀有了子嗣,一个入宫将近一年还是赵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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