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鸢
孔梵不由得咂舌。
他跟随王上多年,就连王上自己喝醉也只是用冷水清醒,哪里用过什么醒酒药,也就此女能得王上如此对待。
“还不快去?”
本想问问王上脸上伤势如何,听到这话,孔梵只好叹了口气:“老臣即刻去。”
榻上之人没了叫疼的声音,只安静的趴在榻上而眠。
周暮春折身去了衣柜取出贴身衣物,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姒姒,莫要怪我……”
不愧是浮光酒。
酒香悠长,就连做的梦都让她快活的很。
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没再和以前一样惧怕不已,反而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姜姒神清气爽的又喝了一碗戈渊菇汤:“怎不见周内官?”
往日无论何时何地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周内官,此刻却没了踪迹。
想到王上的话,如月只好撒谎道:“周内官为采戈渊菇,不慎掉下山崖,好在周遭有藤蔓遮挡,身子已无大碍,只是……”
山崖如此之高,落下去身子定然会受到损害。
姜姒忙问:“如何?可有医师查看伤情?”
周暮春是齐天子的人,作为迎接赵王姬的侍者,若因此受伤,怕天子不悦从而责罚赵国。
何况周暮春对她体贴异常,她也不忍心见其受伤。
“医师看过,周内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脸颊多了几处伤,周内官担心吓到王姬,不敢贴身侍奉。”
姜姒当即放下碗筷:“带我见周内官。”
第十六章
今日来的早,吃过两餐泡过温泉醉过酒,洞外依旧有光。
一路走来,姜姒皆无意识摩挲着暖炉,这是她自小到大就有的习惯。
“王姬,周内官在此处修养。”
姜姒点点头:“在洞口等我片刻,吾去去就回。”
与她方才住的山洞不同,这个山洞明显冷了许多,暗了许多。
姜姒就着微弱的灯光,绕过几处怪石,依旧寻不到周暮春的踪迹,她有些不安,想退回洞口,却在拐角处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清冷的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往她身上钻,姜姒低声道:“可是周内官?”
“奴才在。”
姜姒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的光线,却看不出他身上的伤痕。
“吾看天色尚早,不如早些回客栈,城内医师众多,可确保内官身体无碍。”
洞内安静异常,片刻,周暮春的声音才响起:“王姬是在担心奴才?”
姜姒自然担心。
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总觉得奇奇怪怪。
“……担心。”
周暮春的声音多了几分愉悦:“王姬,奴才不疼。不过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姜姒虽不知他态度为何转变之快,却也知晓他说的在理,只是这么好的温泉她只体验一次,实属遗憾。
“王姬莫要担忧,齐宫内亦有温泉,待入宫,王姬想何时泡便何时泡,没人敢多嘴。”
就算她再无知也知晓温泉乃稀罕之物,她一个小小被送来的王姬,何德何能随时享用,听这口气,莫不是齐天子要将她……不,将姜玥立为王后?
姜姒心中暗暗发笑,齐天子即便要立后,也会立大齐女子为后,否则朝臣定然不愿。
戈渊山甚高,山路崎岖,马车不能上山,白日又下了许久的大雪,姜姒以为要很久才能下山,不曾想竟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她蓦然想起一个问题,入山之时,她睡了那么久,是何人将她扶上山,且没有半分颠簸。
如月是赵王后身旁的女官,没有功夫傍身,一人上山就费力更妄论扶着她。
难道是……周暮春?
可他一个内官,入宫时便被净了身,力气也大不了多少,缘何扶的了她。
方才脚步匆忙,周暮春耳边又有斗篷遮挡,这会上了车,姜姒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痕,其中一道还带着血印子。
“周内官竟伤的如此之重?”
“无碍,医师已给了药。”
姜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被姜玥和其他公子掌掴过
,知晓打在脸上是何模样,她心下狐疑,半开玩笑的说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内官脸上被人所伤。”
周暮春眼尾带笑:“哦?王姬看出来了?”
真是她想的那样?
何人敢掌掴于他。
姜姒错愕的看着他:“何人所为?”
“奴才骗了王姬。”周暮春抬手抚着伤痕,声音多了几分温柔:“不过是被淘气的藤蔓伤了脸。”
最初姜姒打他脸的时候,他并未在意,经护卫提醒,才知晓脸上起了痕迹,想来是被她手指上佩戴的金戒所伤。
这点小伤本不用劳师动众,却莫名想知道若他受伤,姜姒会作何反应。
结果令他很是欣喜。
尽管他知晓这层关心有其他想法,但他依旧开心。
“再走上几日便到都城,届时周内官伤未好,可如何面见王上,王上会不会怪罪于你?”
周暮春为她倒上一壶清茶:“王上南征北战多年,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周内官……”姜姒抿了抿唇:“王上相貌如何?”
入都城则意味着见天子,见天子则意味着……侍寝。
她年方二八,原本也是不懂,自她被威胁代替姜玥入齐宫后,赵王和赵王后便派了人教她房中术。
请来的不是宫内的教习嬷嬷,而是宫外妓馆里的嬷嬷。
嬷嬷见多识广,教她的便是最低级引诱人的淫|秽不堪之物。
姜姒不想学也无法,否则母亲便被关押暗室一天一夜没有水和吃食,她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最后得嬷嬷考验结束后才作罢。
她听母亲讲过宫外的生活,也幻想过找一情投意合之人,长长久久,恩爱无间。
可如今的她,身不由己。
她从只言片语中听过天子事迹,虽敬佩却不想就这么委身于他。
他是天子是英雄,却不是她所想所念之人。
最重要的是,她在梦中梦到那个自称“孤”的男人,每每在床上,都弄得她好疼。
她发声呼救,可那个男人却越发大力,久而久之,她越来越害怕床榻之事。
周暮春斟茶的动作一顿:“王上……相貌……出众。”
他母亲本是韩国第一美人,父亲相貌也不差,他自然生的极好,只是在姜姒面前自个夸自己,他说不出口。
见他吞吞吐吐,姜姒便觉得自己问错了人,周暮春是天子内官,自然不敢说真话。
姜姒收回目光,片刻,又问:“周内官可知晓,后宫嫔妃几何?得不得王上召见?”
赵王费了那么多力气送她来此,其一便是担心天子狂怒,将王姬剥皮抽筋挂在城楼之上,是以用她的命来保住姜玥的命,其二便是命她用狐媚之术诱惑天子,为赵国寻好处。
既天子特地下召要姜玥,那么势必会前来见她,届时侍寝不可避免。
有此一问也是想知晓齐天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借此讨其欢心。
谁料,周内官竟许久没有回话。
姜姒扫了他一眼:“吾是否说错了话?”
她这是犯了忌讳?
“并无。”周暮春面色凝重:“天子年幼登基之后便四处征战,统一六国之际,诸侯国倒是送来无数姬妾美人,可王上忙着政务,没有召见过任何女子,更妄论临幸。”
他深深看了姜姒一眼:“王姬乃第一位下召迎来的贵女,沿路还派使者和重臣保卫,珍爱程度可见一斑,想必王姬一入宫定能得到王上宠爱。”
姜姒开心不起来,她是冒名顶替的王姬,知道的越多心思越沉重。
面对周暮春炙热的眼神,她只好扬起笑脸:“吾入宫后,必定尽心尽力服侍王上。”
周暮春怔愣了片刻,很快回过味来。
上一世他见过真正的明珠王姬,也知道赵国三王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这才故意下了那封诏书。
后来一见姜姒误终生。
这一世他重生的太晚,征伐多年,竖立了无数敌人,担心直言要姜姒会为她招惹祸患,故此还是下了那封诏书。
若说上一世那封诏书故意为之,这一世则真心实意许多,在他看来,姜姒便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没人能和其相提并论。
而姜姒如此说,定是会错了意。
车停靠在客栈门口,周暮春搀扶着她下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王姬只管做自己便好,无需为了旁人改变,相信王上也是如此想。”
姜姒嘴角含笑,并未搭话。
原本燕国的两位王姬与他们一起启程前往都城,眼下燕二王姬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自然不能轻易挪动,怕是要等上几个月才能启程。
从戈渊城至都城需要走上几日,路上不会经过奇山怪水,走官道即可。
一路上,姜姒都悠哉的靠在矮塌之上,听周暮春为她念话本。
近日风雪越发大,车马走的很是艰难,前后又无驿站,寻了许久只寻了一处破庙,车马皆驻扎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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