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一众信女纷纷朝着傅奚亭走去。
而江意,顺势进了卫生间,省去了排队的时间。
再出来,女厕所门口已无傅奚亭的身影。
她当然不怀疑傅奚亭是否有本事脱身,一个能将首富豪门世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若是没本事摆脱几个女人,岂不是愧对他的名号?
“满意了?”
江意洗完手出来,手中的水渍尚未来得及擦干。
刚行至拐角,就听见男人悠悠然的腔调。
江意扯开唇笑了笑,而后望着傅奚亭伸出了爪子:“来,抱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这小狐狸笑的一脸荡漾,且说出抱一下这般言语,无疑是彻彻底底的将傅奚亭给迷惑住了。
男人站立不动,江意当真走过去伸出手抱了一下傅奚亭。
直至身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傅奚亭才知晓,江意口中的抱一下,无非就是将她当成了擦手布了。
来擦干净手中的水渍。
城隍庙的主持,在首都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客,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一心问道。
是以这些年城隍庙的香火源源不断。
今日,傅奚亭带着江意与伊恬前来,无疑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江意与傅奚亭二人同时跨进后厢房,孟淑见江意进来,赶紧招呼江意过去。
“了空大师。”
江意行了个佛礼,而后缓缓直起身子。
“傅太太好。”
江意被这声傅太太喊得心头一荡,想开口纠正,但又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出家人斤斤计较。
江意望着人缓缓点头。
“今日来是想让主持帮忙算算二人的生辰八字和一个良辰吉日。”
孟淑虔诚开口,望着主持的目光都温和了些许。
主持递过来纸和笔让二人将傅奚亭和江意的生辰八字写下来。
伊恬将江意的生辰八字递过去时,主持明显愣住了。
盯着江意的生辰八字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之后,他拿着生辰八字望着伊恬:“眼前这位——是令媛?”
“正是,是有何不妥吗?”伊恬本无任何情绪,可猛然间想起了空大师的名号,手掌心惊出阵阵冷汗。
倘若————他看出来了眼前的江意不是江意,该如何?
“并未,只是老衲需要时间算一算,能否请傅先生移步说话?”
傅奚亭与了空大师相识已久,城隍庙的数座庙宇,以及这些年了空游走的一些贫困区,只要是这位修道者要求,傅奚亭可说是有求必应。
而江意,见傅奚亭跟着了空大师走远,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后院。
了空大师拿着手中的江意的生辰八字,望着傅奚亭:“老衲就直言了。”
“大师请讲。”
“从这位女士的生辰八字,她的寿命已尽。”
了空原以为傅奚亭会惊讶,可这人并无,只是及其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晓。”
“傅先生,”主持一惊。
开口规劝:“此事不是儿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生在世还是要对自然规律怀有敬畏之心才可,您这样————怕是不妥。”
傅奚亭呢?
他早已知晓以前的江意死了。
更知晓江芙占据了这个身体,怪力乱神?
不不不、他高兴还来不及。
敬畏自然规律的前提是他的到了自己想要的,否则,其余的一切都是空谈。
“敬畏之心时常有,但所爱之人不常在,大师不一直劝诫晚辈要看眼前吗?旁的我不知晓,我知晓是,眼前人是我想要的即可。”
傅奚亭是个及其执着的人。
他的执着来源于小时候留下来的个性使然。
在加上成年之后历经磨难,更加鉴定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
主持望着傅奚亭,一时间
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一路摸爬打滚至今。手上沾染不少鲜血的同时,于某些人而言又是一个极大的慈善家。
他明明知晓这其中的蹊跷,却甘愿落进地狱于之一起沉沦。
“傅先生,在佛法上而言,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归处,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留人世间的留人世间,倘若该下地狱的留在了人世间,该在人世间的下了地狱,万物皆乱,有失章法,在佛家而言这是不圆满。”
主持规劝傅奚亭,试图劝他迷途知返。
而傅奚亭呢?
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既然看中了江芙,就一定会把江芙弄到自己身边来,不管她是人是鬼。
万物众生,皆不能挡。
面对主持的这一番规劝,傅奚亭本着对老先生的尊重,倒也是没有将话语说的太过直白与强势,反倒是用了佛家的一句话加了空大师的所有言语都给挡了回去:“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也好,人也好,都是虚假的不真实的,这句话的本意是一切唯心造。
只要他的心留在江意身上,一切都有可能。
主持望着傅奚亭,又低眸看了眼手中的生辰八字。
心中只道:孽缘啊。
这位江小姐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此时此刻她却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
佛身众相,众生为佛。
这世间的一切、并非不可为。
后厢房里,江意坐在椅子上,看着摆在房间右边的观音雕塑。
深邃的眸子微微的眯了眯。
她上辈子应当算是个有佛缘之人,年幼时分跟母亲去庙里,见到庙宇里塑着金身的菩萨雕像,总觉得很委屈,严重失分,眼眶中的泪水还会不自觉的往下流淌。
这是后来询问大师才知晓,如她这样的人是有佛缘之人。
而今,江意看着观音雕像微微眯了眯眼,试图将眼眸中的水汽挤回去,但显然,未果、
“意意,”伊恬见江意静坐不动。
担忧的话语声从左边传来。
江意回眸看了她一眼,恩了声。
“在看什么?”
“观音。”
伊恬坐到她身旁,淡淡的笑容从唇边拉扯开来。
“看出什么来了吗?”
看出什么来了?
若说佛法是一面镜子,那么江意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心虚与愧疚,且这些心虚与愧疚都来自于自己,不是别人。
她自幼被父母带着,走遍了首都的大小庙宇,甚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普陀道场也是他们时常去的地点之一。
父母此生,见多了生命的流逝,所以说他们的本职工作是救死扶伤。
可内心的不安与颤栗不会因为自己是医生而有半分好过。
谁不是一边双手沾染鲜血,一边双手合十虔诚拜佛?
而她自己呢?
这些年游走于国各大国际谈判场,如果说手中没有人命是假的,她从来不敢标榜自己是一个大慈善家。
人生有太多时刻,为了求一份心安,她到寺庙一待就是一天。
但伊恬询问,她不敢如实说。
那些曾经的过往,她必须全都压在心里,因为即便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理解她,更不会有人与她感同身受。
“没看出来。”
伊恬伸手摸了摸江意的发丝,用仅是二人能听见的声响轻声规劝:“善良的人会得到菩萨的保佑,你也不例外。”
在寺庙里,在观音菩萨跟前,伊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意的内心是动荡的。
是你也不例外,而非意意也不例外。
伊恬这句话里带着许多的信息。
她早已知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明明可以昭告世人来揭穿她,但她并没有。
她不仅没有还在她身边充当起了一个母亲的角色,维护她,为了她改变性格,与那群妖魔鬼怪作斗争。
而此时此刻,站在菩萨跟前,她说的不是菩萨会保佑自己的女儿江意。
而是她。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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