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如何诊断开了什么药,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十月十日,傅奚亭出差在外,江意起高烧。
可在高烧中,她接到了林景舟的电话。
这通电话来时,江意是诧异的。
她挥散了屋子里的佣人,伸手接起。
那侧、林景舟语调稳稳。
“忙吗?”
“林翻有话直说,”江意没什么心思跟人寒暄。
“见一面吧!”
“林翻想跟我聊什么?”
“关于林清河,”林景舟的话语很谨慎。
“是林清河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有区别吗?”
“区别很明显,林翻何必跟我装呢!”
二人一来一往,林景舟大抵是心中对江意还有几分情意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谨小慎微,而江意呢!直白、干脆、利落。
十一点,江意吃了药,有些昏昏欲睡。
但碍于一会儿要在豫园见客人,吃完药之后又灌了一杯咖啡,吓得素馨想阻止,但是又没阻止住。
连连惊呼太太。
“不相干的人都从主宅支出去,让钱行之过来。”
十一点过五分,林景舟来时,并非他一人。
身旁还有他的秘书。
二人正准备跨步进去,钱行之如同一座大山似的挡在二人跟前:“豫园不轻易招待客人,今日能让林翻带秘书上来已是仁慈,进去就不必了。”
秘书一愕,自然是知晓傅奚亭的豫园有着不招待外人的规矩。
看了眼林景舟,见后者微微点头。
脚步止于廊下。
林景舟初来豫园,可即便如此,豫园的状况他也不止一次在旁人口中听闻过。
山林之乐藏于豫园。
这是多少人向往的人间圣地啊。
可这人间圣地没有丝毫的影像流传出去,众人连个幻想的方向都没有。
素馨这日,从屋内迎出来,见林景舟点头问好。
后者微微回应。
“林先生是秋日豫园的第一位客人,”素馨一番话说得轻缓。
林景舟缓缓点头,淡声回应:“这是我的荣幸。”
雨后,豫园桂花香阵阵来袭,而萦绕进鼻息间的桂花好似让素馨想起了些许什么:“太太喜爱桂花,先生上月末让人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重新规整了一番,新移过来的几株桂花正好借着这秋雨好好生长一番。”
素馨说着,且还将目光移过去,林景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时,神色暗淡了几分。
“人这辈子,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放弃自己喜爱的东西,人生也或多或少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放弃自己的爱好,但我家先生说,人在有能力的时候,就该满足自己的各种所求,这样才不会辜负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满足自己的所求?
傅奚亭的深意绝对不是满足自己所求这么简单。
素馨说这话,也绝对不是平白说出来的。
他自然知晓江意喜爱桂花,并且曾想过年老退休,买一处院子,院子里在种上一棵桂花树。
每到秋日,桂花飘香。
素馨这话,无疑是想告知他,有些事情实在是无须等到年岁渐长之后再去做。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来,林景舟撑伞站在院中,耳畔是素馨那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轻言细语。
“院子的北边,原是一处草坪,现如今成了太太的花圃,太太爱花,但又无太多的耐心去照顾这些花草,可花草死了又会伤心,是以这处,便成了先生每日下班时必来的去处。”
“先生不爱花,但因太太爱,索性就跟着爱了。”
“花圃的最外围种了菊花,这菊花的由来,不算吉利,翻译部部长林清河先生为了侮辱太太,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送了束菊花给太太,太太倒也没觉着如何,反倒是带回家,亲自拿着锄头挖了块地,埋了进去,原以为这种半截的物种必死无疑,哪儿承想活下来了。”
林景舟即将跨步进去的步伐狠狠一顿。
林清河、侮辱,这些字眼只能让他颤抖半分
而原以为半截的物种必死无疑这句话,让林景舟的脚步彻底的顿住了。
半截的物种,这几个字形容的是江芙。
她半道进了江意的身体,原以为活不长久,可这活下来的菊花就是她的参照。
她会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为林清河而来,而素馨却在他进门之前说了这番话、别有用心?
第307章 平地起疾风
雨幕菲菲,林景舟脚步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素馨的话语声却没有就此止住。
“暮春时节的那场雨要了哪些人的命都不重要,死就死了,还能如何,死人是无法做选择的,但活下来的人却有许许多多的选择权。”
这些话,都是江意一字一句的交给她的。
走到什么位置,说什么话、。
语调如何,情绪如何,都是江意一五一十交给她的。
她原以为,如此做无疑是给自己添加麻烦,可此时,看到这位国际翻译官的脸色,素馨对江意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会客室内,江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眉头微拧,浑身姿态有些疲乏,佣人见此,轻声询问她是否需要上楼休息,她微微摇头。
“人走了吗?”
佣人去窗边轻轻的挑起纱帘看了眼:“还在院中。”
江意恩了声,算是知晓。
“你家太太还说了什么?”林景舟幽沉的眸子落到素馨身上。
素馨微微颔首,用江意的语气道出了九个字:“太太说,进是敌,退是友。”
这种时候,林景舟弄死林清河正好上位,多好的时机啊?
可他呢?
大抵是想着林清河是自己的老师,下不了那个狠心,所以准备来江意这里寻一条出路。
可这出路,被江意用六个字堵死了。
进为敌,退为友。
素馨看出了林景舟的犹豫和踌躇,继而又开口:“用统一的道德标准来约束别人是道德高尚,反之、就是道德绑架。”
“林翻做事情之前都不斟酌的吗?”
“该死的人活着,就证明首都已经不是那个首都了,林翻如果此番回来是为了蹚浑水的话,那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
林景舟站在豫园门口,却未曾进豫园。
细雨连绵的院落里,林景舟看着眼前亮堂的屋子,落地窗外是微微飘动的纱帘,纱帘之下无任何人影,但他知晓,江意在里面。
如她这般的人,最爱统观大局。
站在幕后看着一切步入正轨。
林景舟的目光纱帘上,停顿许久,而后才缓缓移开目光。
“给你家太太带句话。”
“林翻请讲。”
林景舟望着素馨,到了唇边的那句话又瞬间收回,望着素馨的目光且还带着些许防备。
“没什么。”
跟傅奚亭的人说让江意提防傅奚亭?这无疑是站在庙门口骂菩萨无能。
这种蠢事,何必干?
须臾,素馨送走林景舟转身进屋,将江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中抱着一只猫儿。
轻轻的抚摸着。
“走了?”
素馨毕恭毕敬回应:“走了。”
“说什么了?”
“临走的时候说让我给您带句话,但是又未言语出来。”
素馨颇为觉得奇怪。
江意正在思考林景舟想说的话时,手机响了,那侧,厉行的嗓音有些低沉且还有些急切:“在豫园?”
“恩,”江意嗓音嗡嗡开腔。
“趁早离开。”
靠在沙发上的人望了眼素馨,后者会意,及其识相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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