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不言
傅奚亭这是要毁了她啊。
这是要让她死在首都的这个名利场啊。
江意跪在地上,膝盖下是傅奚亭精心挑选的昂贵的地毯。
头顶上,是寸寸破碎的幻想。
钱行之望着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江意,他起初、并不想与这个正在人生与情爱中做挣扎的女孩子共情。
可直至后来,她跪在地上,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如同野兽死亡之后最后一次的哀嚎那般,撕心裂肺又凄惨的问这世间:“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我不在这芸芸众生之中吗?”
“我不在吗?”
“死就死了,活就活着,都罢。”
“但倘若是让我活着看尽这世间肮脏事儿,倒不如让我彻底葬身在那场空难中。”
“江意。”
钱行之于心不忍,蹲下去试图将江意从地上拉起来。
可此时的江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然不在这世间了。
“江意,”钱行之试图打断她的思绪。
可后者,完全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太太,林清河离开首都了。”
盯着林清河的人不知晓书房内发生了什么,只知晓江意交代过,倘若有重大事件可直接来报。
人为至,声先进。
可这声响落地之后,江意那破碎的人生,瞬间变的稀巴烂。
她甚至都能听见阎王爷的耻笑声。
苦苦挣扎有何用?
最终——不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噗————。
“太太——。”
10年10月14日,江意被钱行之抱离了豫园。
临离开前,江意昏死了过去。
钱行之的车子驶离豫园时,未曾发现后面有辆车紧跟上来。
半路上,正开车的钱行之接到傅奚亭电话。
第一遍,他本不愿接起。
直至第二遍。
他伸手接起,傅奚亭在那侧,语调坚定:“返身回豫园。”
“傅董,你知道的,这不现实。”
今日之前,钱行之尊称傅奚亭为一声傅先生。
今日之后,他的称呼立马转变。
钱行之素来没觉得自己是傅家的人,他只认江意。
也只听江意的安排。
“你看看后面,”傅奚亭隐忍的腔调一起,钱行之目光透过后视镜瞧了眼,果真被人跟踪了。
且对方训练有素,车队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不远不近的跟着,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打算。
此时的他,单枪匹马的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极难从这中间冲出去。
冲出去也是没命了。
“你从军队过来,应该知道,跟武器商的合作,没有上面的指使私人是不能私下开展的,这中间的牵扯,你比我清楚,跟在你后面的人不是私人保镖,都是跟你一个体系出来的人,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当然不会伤害你们,但今夜,不管你走到哪里停下来都会被管控住。”
“我没回来之前,江意不能离开豫园地界。”
钱行之懂了,现在,不仅仅是他们身后有人,
傅奚亭身旁估计也有人跟着。
而这些跟着的人一来是保护安全,二来是管控。
傅奚亭的这通电话估计也是冒险打来的。
他在国外为了国家洽谈事情,手握国家重要物件,而家里,必然有人要留下来成为人质,江意便是这个人质。
只要傅奚亭在国外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江意都不会有事情,但倘若这中间有任何意外发生,江意会在第一时间被摁住。
他残忍吗?
残忍。
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业牺牲自己妻子报仇雪恨的机会,为了所谓的人民利益又将自己的妻子放在虎口之下。
这样的男人,留着何用?
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选择。
傅奚亭到底是无可奈何,还是选择了去做此事,现在不能着急下定论。
钱行之在列时,如此场景实在是未曾少见。
他本不该管这夫妻之间的事情,可江意今日的状况实在是令他担忧,于是,钱行之略微沉默片刻,开口问:“我替江意问一句,为什么。”
“在其位,谋其职,我没有选择权。”
傅奚亭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那侧的催促声响起,钱行之明晃晃的觉得男人的语气顿了一下。
而后,似是不放心叮嘱:“回豫园。”
临近凌晨,正在带着佣人打扫战场的素馨又见钱行之带着人返回了。
他抱着江意,大步流星的跨步上二楼,而后一脚踹开卧室门将人放到了床上。
“这是这么回事?”
“喊医生,”钱行之语调急促。
素馨不敢耽误。
赶紧拿着手机去打电话,正准备拨通,只听钱行之又道了句:“中医。”
素馨这通电话还没出去,闻思蕊带着人上来了。
“傅董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带着人上来,如何了?”
闻思蕊将医生交给素馨,而后拉着钱行之去了阳台,低声询问:“如何了?”
“吐了三次血,情况不是很好,出什么事儿了?”
闻思蕊叹了口气:“全首都的人都知道林清河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出来是因为傅先生在保她,而我们算计林清河那晚司柏的突然出场并非偶然,是傅董告知,傅董一面赞同江总的所有做法,一面又在暗地里解救林清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傅董才是真正的高手,江总的一切都在傅董的算计中。”
钱行之约莫着是猜到了与林清河有关,是以闻思蕊道出这个事实时,他并未太过震惊。
而是问:“江总为什么会知道?”
“江总,猜到了。”闻思蕊望着钱行之一脸无奈。
“跟张市和司柏吃完饭之后,江总就猜到了事情不简单,让厉行暗中去查,厉行监听了吴江白的手机,才得知此事,若非如此,江总应该还被瞒在鼓里。”
她仍旧记得厉行劝江意不要去追根究底。
也仍旧记得他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装装糊涂就过去了的事情如果一味的去追求真相,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可江意这人,因为被背叛死过一次了。
明知身旁有隐患怎能忍住不查?
查是她,接受不了也是她。
钱行至目光落在卧室里的江意身上。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他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人死之后在阎罗殿里全投胎的机会。
上辈子积德的人投入牲畜道。
上辈子作恶多端的人这辈子继续为人。
而江意这种呢?
到底是积德还是作恶?
所以才会短短时间在这洛阳轮回两世。
“如何?”素馨一直守在床边,见医生脸色难看,急切询问。
医生将手从江意手腕间收回来,微微叹息了声:“养着吧!”
“您直接说。”
“身子底弱,有些症状应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也幸亏是生在富贵人家,这若是平常人家——。”
医生说这,叹息了声,行至一旁拿出纸笔开始写单子。
这夜,江意昏迷不醒,反反覆覆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境中,她从高空掉下悬崖又从悬崖底下千辛万苦爬起来。
可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以为马上能见到曙光。
一抬头,却被傅奚亭踹了下来。
这个梦,她做了整晚。
整晚整晚的在挣扎。
整晚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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