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堇尘
林容羞得本想要躲开,但是她死过一次,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少年郎,又不舍得离开。她就站在远处,手指绞着手中的帕子:“我担心你夜里读书太用功,累到了冻到了饿到了。我不在意你能不能搏出个功名,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景文旭轻声应着。
“如今夜里冷,不要总用凉茶提精神熬夜读书,书隔天读也是一样的,它也不会跑了。每天饭要吃饱,不能胡乱凑活。往日的日子长远着,不能现在就把身子熬坏了……”林容细细嘱咐着,她上辈子因为女儿家羞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如今也能红着脸说出来了。
虽然林容上辈子十六岁就死了,活得也不长。但到底经过了一世,也算知道了世事无常的道理。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将来或许就真没机会说了。
毕竟江翌没死,虽然没有救命之恩的纠缠,但谁知道因为他,林家会再生出什么变故。
那一天林容仔细地嘱咐着景文旭,开始的时候还说得有条有理,到后来林容就想起说什么说什么了,甚至把说过的话又翻来覆去再嘱咐一遍。倒是难为景文旭一直耐心听着,临走前还认真道:“二姑娘说得话,我都记下来了。”
景文旭也不过比林容长一岁,面庞尚且稚嫩。但是林容却信他说的话,他说都记下来,就必然都放在心上了。就像当初他说他会护着她一样,他就果然凭尽全力护过她了。在林容跟江翌成亲前,他甚至还想带她走。
可是林容走不了,她若是走了,林家就真的完了。
因为景文旭的来访,林容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天。随后她就知道了一个好消息,江翌虽然被救活了,但是因为医治不及时,江翌受伤太重。江翌一身的武功都废了,怕是往后连站起来走路都是问题,更别说领兵打仗了。
“可惜呦,镇国侯府就这一个顶门立户的,还倒下了,往后镇国侯府怕是真不成了。”
“也怪江翌贪功冒进,这才受了重伤。”
“不过听说这次副将蒋辰立了大功,代替受伤的江翌剿灭了悍匪。”
第216章 这个摄政王我不救了3
旁人多在叹息江翌这个少年将军的不幸, 独窝在林家的林二姑娘林容在暗自欢喜。江翌既然残废了,往后不能领兵打仗,那必然也做不得什么摄政王了。
林家再也不用迫于江翌的权势,跟他结亲了, 林容和她的姐姐林娴君也就安全了。她的姐姐林娴君不会再定下一门糊涂婚事, 而后被退婚遭受羞辱。林容也不用被嫡母和大哥迁怒, 嫁给自己喜欢的少年郎。
只是这次立了大功的副将蒋辰不知道是谁,既然他能立下大功,想必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是林容上辈子却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不过林容养在深闺, 她不识得的能人有很多,不认得蒋辰也不稀奇。她只希望这样厉害的人,能够顶替江翌,抵御戎狄, 护佑大雍安宁。
林容郑重拜过了神佛,略微疑惑过后, 就放下了此事,她还有许多事要忙。
她要陪着姐姐林娴君去参加诗会,林容虽不会作诗, 但诗会上的点心都很好吃,她还能跟许久未见的小姐妹去玩闹一阵,怎能缺席诗会?
去过诗会,她们几个小姐妹还要去庄子上玩,必然有趣。去年冬天, 她们就烤了肉来吃, 一个个闺阁女儿跟个野人一般抢肉,很是热闹。
因林容的嫡母宋大娘子要给她做几身新衣裳, 她这些日子还得想些衣服样式。而且宋家大表哥要来了,据说宋大娘子早就有意将林娴君许给宋家表哥。自己那位姐姐太过端庄,宋家表哥人又腼腆,若没有她林容帮着传递消息,两个人怎么能说得上话?
林容想着姐姐怎好意思跟嫡母说自己的女儿家心事?往日里姐姐就只会跟她说上几句。
如今姐姐的婚事将定,不得她来探探姐姐的心意么?姐姐上一世遇人不淑,被江翌毁了一生,这一世可得选个合心意的好人家。宋家表哥便是再知晓底细,人再谦和有礼,也得合自家姐姐心意才行。
姐姐虽然年长她林容几岁,但是她林容可是重活一生的人。按着上辈子的年岁,她如今都可做得姐姐的姐姐了,怎能不为姐姐多费些心思?
并且林容还得给自家哥哥和景文旭做些厚实的鞋袜,免得他们将来在贡院应试时被冻到。哦,对了,可不能有了夫君忘了娘。她也该给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嫡母宋大娘子,还有自己的小娘都做些鞋袜抹额,尽尽心意。
也许在爹爹、大哥还有宋大娘心里,她林容并不是排在前头的那一个。但是林容已然知足,因为她有自己的小娘还有景文旭把她放在心头,人哪里好那么贪心,让所有人把你放在心尖上呢?旁人能顾着自己的要紧人之余,略微看顾她一些,已经很好了。
心神终于安定下来的林容手拄着自己的小圆脸,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她竟有这么些事要忙,竟是一刻都不得闲。
林容就这么一天天的忙着,她参加了诗会,吃够了点心。她去了庄子上,吃了烤肉,骑了马,还赢了投壶。她想出来的衣服样式好看,引得其他相熟的女孩儿也来问她要衣服样子。她帮忙撮合着林娴君和宋家大表哥,看着两个人红着脸坐在一处,她就趁机偷笑着躲开。她和姐姐躺在一处,听着姐姐红着脸说起宋家大表哥写得诗如何好,他的字如何好。
林容将林家人及景文旭的衣裳鞋袜做好后,爹爹、宋大娘子、大哥、姐姐都夸了她,独自己的小娘和景文旭没有夸他。小娘只顾着擦眼泪,把她揽在怀中。景文旭低头把包着鞋袜的包袱紧紧抱在怀中,他耳根通红地说他会好好珍惜。
珍惜什么?她林容还要给他做很多鞋袜衣裳呢,哪里用他珍惜?
林容这么想着,心头却莫名的酸涩。他们本该这样活着啊,本该这样的。
若不是江翌上门提亲,林容都快忘了江翌这么个人。江翌刚刚受伤的时候,还有人惋惜江翌这个少年将军就这么折损了,若是有人早点发现他,并加以救治,他也不会变成个废人。镇国侯府有江翌顶门立户,难保不会再兴盛起来,而大雍则又多了一个将才。
可惋惜过后,也就罢了。
江翌虽是将才,却也不是不可取代的。曾为他副将的蒋辰、郭英都屡建奇功。也不知起了什么变故,这一世戎狄虽然屡次试图侵扰大雍边境,但均被边疆守军阻拦,是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强横南下,云州燕州也并未失守。如今这世道,虽然不算盛世,但也还算太平。若是再这么过个五六年,待国力积蓄起来,或许就能彻底将戎狄剿灭,让北境无忧。而不用像上辈子那样,把那场仗打得那么久,那么惨烈。
不止林容没有想到江翌会上门提亲,要娶林娴君。林家众人也没有想到江翌会上门提亲,林家和江家素来没有来往。江家是武将出身的侯府,林家是科考出身的文官。因江家没有女眷,内宅也没有过来往。江翌是个健全的好人,林家都会觉得江翌直接上门提前实在冒昧,毕竟自家女儿已经都已经议定了婚事。更何况江翌如今是个废人,进到林家还是被小厮抬进来的。他虽然容貌俊美,但是整个人散发着阴郁偏执气息,让林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江翌?
江翌的提亲自然被林家婉转拒绝,但是江翌却不肯走,甚至用冰冷阴狠的目光看着林父:“林大人果然偏爱庶女,完全不顾嫡女的终身幸福。娴君只有跟我在一起,她才会幸福。我此番回来,我可失权势地位,但是绝不能再失去娴君。”
江翌说罢,竟让自家小厮推着木轮椅,要往后院闯:“只要娴君见到我,她就一定会嫁给我,她就会知道,我才是她命定的夫君。我与她已经错过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他根本不在意林家的立场和脸面,他仿佛还是上辈子那个摄政王。
虽然江翌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林父赶走,但是林容一听到江翌的话,就吓了一跳。江翌他竟然也重生了?
江翌这种人凭什么要重生?还要来害多少人?
林容又气又怕,上一世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江翌,让她现在听到江翌的名字仍旧胆战心惊。
“姐姐,这可怎么办?”林容攥着林娴君的手,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林娴君虽也微微蹙眉,低声道:“怎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说罢,林娴君就轻拍了拍林容的手背道:“别怕,爹既然已经推拒了,此事就已了结了。我们林家与江家平素没有来往,我也与江翌从未见过面。凭他怎么胡闹,也不会妨碍到我们的名声。只是你我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便是往后要出去,也得稳重一些,免得遭旁人误解。”
林容连连点头,乖巧地靠在林娴君身边,带着哭腔道:“我都听姐姐的。”
林容胆战心惊地两天,就发现了这一世和前一世的不同来。上辈子迫于江翌权势的父亲和大哥,不止把江翌赶了出去,拒绝了江翌的婚事,竟然还敢骂江翌无礼。宋大娘子也不只是会长呼短叹,抱着林娴君低声啜泣,她竟也会跟着交好的夫人怒斥江翌。
江翌如今只是镇国侯府的世子,还不是上辈子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众人不必再因畏惧他的权势委屈求全。
但重生的江翌似乎还觉得他是上辈子的摄政王,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敬他畏他,已经习惯了不再把旁人放在眼里。便是那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在江翌看来,也不过是个几年后就病死的仁懦废物。
他又怎么会把林家放在眼里,他重生归来,就是为了和林娴君再续前缘的。江翌觉得上辈子他因受林容蒙蔽,才没有识得自己的真心,让他错失林娴君。如今他重生归来,谁敢挡他,都得死。
江翌再次上林家要见林娴君被阻后,江翌在林府大门口。江翌怒斥林家薄待林娴君,林容是嫉恨姐姐,故意破坏姐姐姻缘的毒妇。
这些话传进林家后宅,林容还没有如何,林娴君却忍不住气道:“这是哪里的狂徒?怎能如此糟践我们姐妹的名声?”
林娴君是家中长姐,自然而然的觉得林容与她同气连枝。如今江翌说林容是毒妇,何尝不也是在糟践她的名声。
林父自然怒不可遏,直接参了江翌一本。这一本折子,拦下了让江翌继承爵位的圣旨。素有仁厚之名的皇帝皱眉:“江翌怎会如此无礼?”
尽管江翌身体残疾,不能行走。但皇帝为了厚待功臣之后,也是怜恤残弱的江翌,仍打算由江翌继承爵位。如今江翌如此放肆无礼,就不得不暂缓封爵的圣旨。
皇帝轻声叹道:“召江翌进宫。”
但江翌这一进宫,就让他彻底与爵位无缘了。江翌虽然看起来礼数周全,但是眼前的帝王似乎不尊重,他态度倨傲,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帝王。
再仁厚的皇帝也是一国之君,他怎么看不出江翌的轻视,怎么能忍受得了江翌的轻视?
既然江翌狂悖不能袭爵,那就选一个江家旁系来袭爵吧。
第217章 这个摄政王我不救了4
江翌上一世高高在上久了, 他早就忘了身居下位该如何做,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自己如今身处下位。
江翌不能承爵的消息传进林家时,林容长出一口气。林容对江翌一直又恨又怕,她自知道江翌的名字, 他就战功赫赫的摄政王了。江翌的一句话一个念头, 就能覆灭一个家族。
可这一世, 江翌非但没有做成摄政王,甚至连镇国后的爵位都失了。
这一世终究和上辈子不同了。
江翌虽然没了爵位,但还是到林家骚扰了几回。可他甚至连林娴君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林家赶了出来。
起先还有人怜悯江翌身残, 说上几句:“若是江翌当时及时得到救治,没有残疾,何愁娶不上林家的女儿。”
“江家也是为国立过功的,即便江翌残疾。他既然痴情于林家女儿, 林家也该将女儿嫁过去啊,想那林家大姑娘也不是个识大体的。”
“还有那个林家二姑娘, 江翌当初口口声声说她恶毒,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事。”
因为江翌几次到林家吵闹,林娴君和林容这两个闺阁女儿, 竟然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林容死过一回,如今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但林娴君素来端庄秀雅,哪里能受得住这个?
林娴君在家中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场,为了怕家人担心,见人时还强撑着笑意, 但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如何遮掩的住?
林容这几天就想尽了办法去哄林娴君, 但哪怕林容使尽了招数,也没办法让林娴君开心起来。她们都是不能抛头露面的闺阁女儿, 受了旁人的非议,也无法出声辩驳。遇到了这样损害名声的事,就只能忍下来。若是忍耐不了,那就将命搭进去了。
林容觉得江翌虽然屡次上门求娶自己的姐姐,但大概也不喜欢自己的姐姐林娴君。若是真心爱重,怎能丝毫不注重姐姐的名声?景文旭和宋家大表哥都已经和她们定下了亲事,每次来访还都找个借口才上门,而且他们相处也都要婆子丫鬟们在不远处盯着。
宋家大表哥是姐姐的嫡亲表哥,双方长辈再亲近不过,也得双方长辈商议过亲事后,再上门提亲。哪有像江翌这样先不与长辈知会,就直接上门提亲的?他们也不会像江翌那样,做出亲事被拒,就在姑娘家门口大闹,惹得求娶的姑娘陷入流言蜚语中?
江翌这人大约就只爱重他自己,为了他的一时痛快,他全然不在意旁人如何。只因他要幡然醒悟,想要重拾旧爱,那旧爱就一定要等着他,一定要再嫁给他。
因怕林娴君闷在宅子里,越发往窄处想。林家就把林娴君送到庄子上散散心,林容也就陪着林娴君去了庄子。在庄子上的日子松散,又有林容在一旁哄着林娴君,林娴君面上渐渐多了些许笑容。尤其是当林娴君收到宋家大表哥的信后,林娴君面上的阴霾彻底散去,时常拄着下巴呆笑。
林容哪里见过自家姐姐这副模样,便是当初江翌退婚前,贵为摄政王的江翌把林娴君宠成心尖肉,也没见林娴君如此啊。林容忍不住担忧,以为自家姐姐犯了什么痴病,她就时常缠在林娴君身边,看她的状况如何。
“小妹不要总缠着我了,我如今很好。”林娴君将宋大表哥的信小心地收好后,轻声道。
林容拄着下巴,凑到林娴君面前,关心道:“那姐姐最近怎么呆呆的啊?”
林娴君面上羞红,略微低下头。林容心下立时明了,看了眼周围,见丫鬟婆子们都在屋外,便低声笑道:“姐姐这些日子再制几件新衣吧。”
林娴君抬眼看向林容:“衣裳已经够用了,何必再做新的?”
林容笑道:“等我们回去,正是母亲寿辰。宋大表哥必然过来贺寿,姐姐做两件衣服好让他看看……”
林娴君立即抬手捂了脸,羞道:“你这小丫头,乱说什么?我是在想该起什么号?”
“什么号?”林容好奇问道。
林娴君抿嘴笑道:“表哥说我的诗好,他想给我出本诗集。女子不好抛头露面,用我的本名是万万不行的。因此想要起个号,往后就以此号出诗。”
林容先是一喜,后又皱眉抱怨道:“都是你写的诗,为什么还要起别的名字?”
林娴君面上微微怅然,随后又立即展颜笑道:“男子出书也有用别号的,只要这些诗能传出去,便是隐去我的姓名又有何妨?”
林容笑道:“原来姐姐是为了这事发呆。”
林娴君羞赧道:“还是为了他不为外界流言所扰,知我懂我这份心思。”
林容忙打趣道:“哦?那他是谁啊?谁这么知道姐姐的心思啊?”
林娴君面上羞红,伸出手点了下林容的额头:“你心里明了他是谁,越发顽皮了。你这样爱取笑我,往后哪个人再来给你送点心,我也要笑一笑你,看你羞不羞。”
林容忙求饶道:“哎呀,好姐姐,我如今也是为你高兴嘛。姐姐最是大度了,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爱玩笑。”
林娴君又点了下林容的额头,笑道:“你的这张嘴真是越发甜了,就会说好话哄我。”
林容歪靠在林娴君身边,抱着林娴君的胳膊轻轻晃着:“怎么是哄姐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嘛。姐姐就是天底下最有善心,最大度,最有才情,最好看……”
林娴君忙拿了块点心塞到林容口中,无奈笑道:“阿弥陀佛,哪里来了这么多肉麻的奉承话?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可不许再说了!”
林容几口吃下点心,而后晃着林娴君笑道:“姐姐若是不想我再说了,就要给我做栗子糕吃。姐姐做得栗子糕最好吃了,我想得厉害。”
林娴君抬手刮了下林容的鼻子笑道:“当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林容和林娴君在庄子过了好一段时间的闲散日子,待到宋大娘子生辰,才返回林府。在路上,林容和林娴君就听到了江翌将要被斩首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林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虽然她心里总念叨着江翌该死,一直盼望着江翌这个祸害去死。可是江翌竟然被判了斩首?他是犯了多大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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