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春鸢
这……不能怪崔珏。
明早六点半起吧。
也来得及。
美色……误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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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虽身在行宫,已赶路数日,皇帝却一如平常,五更时分便已起身。
路上堆积了许多奏折,昨夜才批阅了不到四成。
刘皇后也同时起床。
产钳已新做出十个,暂交给尚食局司药属女官。她令太监内侍时刻注意回禀,若行宫附近有妇人难产,必要速报来她面前。
去京中接许产婆与邹产婆的人若快,今日也该到了。
还有,前日所见吏部尚书之妻钟夫人及家中女媳、中书省参知政事之妻江淑人及长女,以及昨日所见刑部郎中之妻苗宜人、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妻宁宜人等,皆是将来可用之才。
今次秋猎,至此已所行不虚。
帝后二人各自忙碌。
卯正二刻,皇子、公主、王妃皆来问安。帝后留下所有随行子女一同用膳。
诸皇子、皇女不分嫡庶、男女,只依年龄长幼落座。六皇子排在最后。
太监领他坐在末位时,他与皇帝有五分相似、尚还稚嫩的面上显出些许阴霾。
但皇帝并无动作,刘皇后也只视若不见。
她只看自己的二公主。
与异母的姐妹兄弟一同用饭,善华虽仍进得不多,却明显不再故意挑剔、耽延。
可她本就不爱吃饭,总勉强她用,只怕对她的身体更不好。
等回宫,便还是照旧吧。
早膳结束。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大宴。与孩子们相聚难得,皇帝决定且把国事放一放。
他先从殿中最小的孩子问起。
“善思,你昨夜睡得如何?”他笑道,“看你早膳用得不多,是不合胃口?”
六皇子早站了起来。
“回父皇!”他紧张而一板一眼地回答,“儿臣昨夜睡得很好,早膳也很合口。多谢父皇关怀!”
皇帝叹息。
这声音极轻,只有他身旁的刘皇后听见。
但他笑容未改,仍还有别话要问。
可此时,一个太监入殿。
他快步至皇帝身旁,回道:“齐国侯在殿外请示陛下:是否能先接六殿下出去散散。”
太监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殿中人全部听见。
六皇子明显激动了不少,眼睛也亮了。
皇帝面上的笑却淡下来。
“善思,”他慈爱问,“你想去吗?”
六皇子不由左右环视。
但伺候他的太监、女官虽多,却没人敢在皇帝的注视下暗示于他。
“我、我——”他终究说,“父皇,儿臣、儿臣想去!”
“儿臣会乖乖听舅舅的话,不会让父皇和——”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和娘娘担忧!”
秦王、秦王妃,二皇子、二皇子妃,以及二公主和四皇子兄妹姑嫂之间,迅速而隐蔽地交换了眼神。
大公主和五皇子垂首不动。
三皇子看看父皇,又看看六弟,想说什么,却到底也没开口。
二公主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对她这“六弟”,也对她这“三哥”,更是对在殿外候着的齐国侯。
娘早已是领过圣旨、祭过宗庙、百官见证、举国欢庆册封的中宫皇后。可即便不从五月圣旨下发算起,只从祭宗庙算,立后也足有一个月余,“六弟”口中却还是不肯称娘一声“母后”,只肯叫“娘娘”。
六皇子身边所有服侍的人,全是爹亲自挑选:为首的太监是爹自幼大伴,为首的女官曾是皇祖母最信重之人。
娘从不越过爹照顾、管教六皇子,与六皇子更是从无直接冲突。他身边的太监女官也没那么蠢,不会至今不教他改称呼——实际上,他们才最希望六皇子与娘维持长久的和平、和睦,不再多生仇怨。
那一直唆使他仇视娘的人,又能是谁?
先皇后活着的时日,不知折辱过娘多少回,她这一身的病,也全拜先皇后所赐,她自幼便知。
但从大哥到她,谁没叫过先皇后十几年“母妃”“母后”?
连一声称呼都不肯改,如此焦躁浅薄,还指望有以后么。
皇帝没有再问六皇子任何话。
他只轻轻摆手,笑说一句:“快去罢!”
六皇子连忙行礼退出。
殿外,朝阳已升。空气虽冷,却比殿中清新许多!
齐国侯快步迎上来。
他欲行礼,却提前被六皇子止住:“舅舅免礼!”
“舅舅,我们去哪玩!”他高兴地向远处看,“舅舅带我骑马吗!”
“就是去骑马!”
齐国侯牵着他下台阶,下到一半,又高高把他举了起来。
六皇子兴奋的呼喊声一直传回殿内。
皇帝只作未闻。
他已经在问五皇子离京前的功课。
……
“舅舅——”六皇子趴在齐国侯胸口,“我还是没能叫皇后是‘母后’。”
他声音低低的,神色也怏怏的,没精打采。
齐国侯的声音却坚决而饱满。
“不叫就不叫,这算什么大事!”他将六皇子放上马。
看着这张与自己姐姐有五分相似的脸,齐国侯冷笑:“又不是你真的‘母后’!”
六殿下的母后,他的亲姐姐,大周朝尊贵无比的皇后,早已死在了三年前!
现在身处皇后之位的,不过一个贱人而已!!
……
巳初,大宴正式开始。
翰林院中,官位最高者为掌院学士,从二品。
其下为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各有两员,正五品。
再下才是侍读、侍讲,正六品,亦各有二员。
因掌院学士胡大人之妻并未前来,纪明遥又是恭人诰命,身份在随驾的侍读夫人之前,是以,她的位次在翰林院官眷中,便排在最前。
但她没能坐成自己的位置。
还没入殿,她便被宝庆姐姐领走,坐在了广宜公主身边。
好靠前!
她很快受到了许多目光的注视。其中有六道最为明显,分别来自:
安国公、理国伯、何夫人、纪明达、温从阳,与纪明德。
纪明遥对“舅母”和两位“姐妹”回以一笑,没理“大姐夫”和“舅舅”,也没过去对安国公问安。
这可是在宫宴上,君臣远大于父女。
嘻嘻。
崔珏也在看她。
他看得很含蓄、隐晦,却让她不能忽视。
随驾的翰林中人都坐在离皇帝很近的位置,一边饮宴,一边还要记注皇帝起居,并准备辞赋助兴。
真辛苦啊。
纪明遥悄悄对他举了举杯。
崔珏举杯回敬。
纪明遥看到他身旁同僚挤眉弄眼地笑了。
可他仍是一副严肃淡然模样。
下午还要围猎,宫宴上的酒都是甜水,基本没有酒味。
不过,也很好喝!
酒过三巡。
丝竹管弦振振入耳,握剑军士歌舞肃杀,满殿欢悦中,又似风起云涌。
安国公郁郁咽下一盅没滋没味的酒。
二丫头,只怕是挽回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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