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这个距离刚刚好,既能?让主子?爷一脚踢过来,又能?让劲儿泄得差不多,正?好印个脚印在身上。
“主子?,兰院那边……”
苏培盛说得很慢,总得更委婉些才合适。
兰院?
四爷挑眉,眼角眉梢忽然就带上了三分得意,唇边也露出一丝微笑。
唉,宁宁果真是被他惯坏了,明?日就是大婚,耽误不得,她偏偏醋性上来,今日就要寻他。
真是……太过粘人了些。
四爷手中?把玩着腰上的荷包,只觉得上面的绿叶舒展,底部的白色颇有几分野趣。
他突然放下荷包。
不行,还是不能?这般轻易饶过她,若是养成了习惯,以后?狗脾气?上来了,岂不是还要与他闹。
四爷换了个坐姿。
不过,宁宁面皮薄,甚少邀宠,若是他不去的话,岂不是会偷偷掉眼泪珠子??
她惯是个娇气?的。
嗐,这也怪不得宁宁,她年岁小,性子?又天真烂漫,顾得一头就顾不得另一头,眼中?心中?想?他,天大的事儿也不顾。
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在这亲王府里,他也能?妥妥贴贴的护她一辈子?。
四爷撩起袍角,她既然这般主动相求,那他也不能?辜负她的情?谊,还是应了她,去兰院宽慰两句罢。
一旁的苏培盛双眼一闭,额头紧贴在青石砖上,一口气?将剩下的话全部说出,“兰院的耿主子?带着三位小主子?,别居庄上去了”。
第151章
“你?说?什么?”
四爷一怔, 疑惑着微微侧头,面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他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低到沙哑, “你说……什么?”
一时?间, 苏培盛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脖颈僵持发硬, 两眼发直到只?能?瞧见?自个儿的鼻尖, 他清咳一声才找到声音,“主?子爷, 兰院……空了”。
四爷忽得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在地, 紫檀木的椅身上嵌着粉彩瓷,虽看着极为华美,但既笨又重,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还伴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
四爷的下颌线紧紧绷着, 脚步也异常用力, 满地的碎瓷片扎进鞋底,他却仿若无感,抬脚便往兰院走去。
好几个灯笼撵在四爷身后, 黑夜中, 灯笼像是颠簸在湍急河流中毫无依靠的小船, 摇摇晃摇几欲熄灭,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兰院,灯笼才终于得以停下获得喘息片刻的机会。
只?是, 往日照亮半个天空的地儿如今黑漆漆的,静的有些吓人。
苏培盛使人开了锁, 机灵的小太监连忙将各处的灯一一点上,带有‘兰’字的宫灯悠悠亮起,上面的兰草清瘦淡雅,正是四爷亲手画的样式。
他踏进正厅,摆设、器具甚至连妆台上的首饰,官皮箱等等一应具在,最?常用的那套胭脂红釉茶具亦摆在桌上,静静的等着它的主?人。
这里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不?见?院子的主?人。
她怎么敢?
她竟然敢!
“备马”,他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苏培盛,声音也放得很轻,“爷叫你?备马”。
苏培盛心底一个劲的发毛,像是听见?斩首时?令牌落地的声音,连滚带爬的从屋内冲出去,“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门口,小全子正守着,见?师父的脸白的跟鬼一样,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师父,您就别去了,我腿脚快,立刻便回了”。
苏培盛顾不?得心疼新上身的衣裳了,直接用袖口抹脸,就这片刻功夫,他的脸和脖子上已满是汗水。
他扭头回看,还?不?忘压低声音道?,“你?这个蠢东西,怎么就教不?会,若想要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主?子爷正在气头上,他们做奴才的自然要哄着些,可眼下天色已经?黑透,明日一早还?有要事——便是天王老子亲至,也赶不?了一个来回。
他们慢悠悠的过?去,等备好马,主?子爷再换好出门的衣裳,说?不?定这股子气性就消了,不?用旁人劝,主?子爷自个儿便不?去了。
小全子似懂非懂,可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按师父的话照做。
只?是马房与?门房距离并不?远,再耽搁,也不?过?是一两刻钟的长短,更让人魂飞魄散的是,马夫刚将马牵出马厩,门房的人便过?来催了。
四爷竟已到门房了。
苏培盛再不?敢搞任何小动作,连声催促不?停。
片刻后,马儿轻声嘶鸣,四爷提着袍角跃上马背,他扬起长鞭、轻夹马腹,骏马如同离弦的一般飞出,仿若一道?虚影。
苏培盛徒劳伸出五指,又颓然放下,认命的骑上另一匹马,几人一路追赶上去。
夜愈发的深,好在今日是十五,有月光相伴,也能?勉强看清楚路面,只?是官道?虽平整无碍,但乡下小道?却坑坑洼洼,委屈了马儿不?能?痛快的跑上一场。
四爷心中憋着火,迎面而来的热风将他心中的火吹的更旺,这股火也没有去处,就窝在人心中,烧的心焦脾颤,几乎握不?住缰绳。
月亮一路从东移到正上方,又慢慢西移,月光下,苏培盛掏出怀表凑近表盘,依稀看见?短指针刚越过?二。
庄子似乎近在眼前,但望山跑死马,以眼下路的情形,最?起码还?得两三刻钟才能?到地方。
可,再不?回去,就赶不?上礼部定下的吉时?了。
苏培盛的心几乎能?拧出苦汁子,他正想如何劝谏,只?见?领头的那匹马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原地——主?子爷消气了?
许是因着天气太热,刚停下来,马儿就焦躁的在原地踏步,四爷坐在马上眺望远处,冷冰冰的月光下,庄子在一片绿色的麦浪中若隐若现。
胯下骏马不?知为何吃痛,发出一声嘶鸣,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向远处传去。
苏培盛拼命用眼角瞥四爷的脸色,见?他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泛起白色,胸膛剧烈的起伏,再往上一些,双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黑压压的透着晦暗不?明。
他下意识的弓起身子,低头安抚焦躁不?安的马儿。
头马无所畏惧,径直往前冲了几步,才被缰绳勒令转身,朝向京城的方向。
“回罢”,四爷道?。
*
耿清宁睡得很好。
虽然天气很热,院子里的石榴树叶卷了边,屋子外?头的昆虫也有力无气的,但屋子里熏了清爽的艾叶,葡萄又拿着湿布将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抹了一遍,床上的竹席、竹枕,甚至连地面上都洒上一层薄水。
再者,乡下的屋子高且深,具她目测,屋脊至少有四米高,高屋广厦,前后透气,进屋就有一股凉意,跟在府里用冰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当然,也有可能?是心静自然凉。
所以,虽然半夜她曾惊醒一次,但总体而言,这里住着还?算舒适。
只?是纱做的床帐虽透气防蚊,但总是不?如缎子挡光。
耿清宁揉眼起身,只?见?外?头阳光明媚——五月十六,果然是一个吉日。
她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倒回床上,只?是这回她整个人如同油锅里的鱼一般,翻来覆去好几回也找不?到那种闲适的感觉,终究还?是起身下床,趿拉着木屐走到妆台前。
虽说?是铜镜,却把人照的纤毫毕现。
她揉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沉浸在苦情戏中的女演员。
镜中的身影与?镜前人重叠,二个身影都在努力勾起嘴角,耿清宁默默的发呆,她此刻应当将小桃唤进来,梳妆打扮成新娘模样,再披上红衣对镜流泪。
只?是想一想,她的胳膊上便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产生一种类似于自虐的快感。
镜中人微微摇头,既然是深思熟虑后最?好的选择,何必自苦。
耿清宁拔下头上的珍珠发簪,将其置于匣内珍藏,又兜兜转转在屋内寻了块碎花布将一头青丝包起,繁杂的衣裳不?必再穿,提上花锄,唤葡萄将昨日红枣献上的花盆抱着。
种土豆去喽。
红枣这回当真是帮了大忙。
清朝不?能?广泛种土豆的原因之一便是块茎繁殖会积累病毒害,三代左右就会大规模减产,甚至颗粒无收,而且清朝不?可能?如同现代社会,用植物培养技术配合植物工厂解决病毒积累问题,自然只?能?放弃。
但,若是利用杂交育种,就可以人为筛选优质的种子,以此繁育。
现代社会的杂交水稻也是这般,每年播种时?节,种子公?司负责提供高产的水稻种子,农民伯伯只?要负责播种收货即可。
土豆没那么麻烦,三年才需育种一次,一次育种可保三年高产,极其划算。
而且,土豆不?挑土壤,整个种植过?程无需浇水,即便是贫瘠的山地和盐碱地,也能?收获颇丰——曾为誉为末日最?容易种的植物。
耿清宁暗戳戳的得意,幸好以前学习的知识还?没有完全还?给老师,而且还?有阅读器可以查询重点。
这一波,活该她挣钱。
而且,这东西若是能?形成规模,即便乾隆上位,弘昼带着人与?土豆种植方法?,说?不?定能?去海外?圈块地,混个大‘帝’主?当当。
耿清宁对这盆土豆苗投入了十二分的用心。
天气太晒,就为土豆苗搭建棚子。温度太高,就时?不?时?的喷灌降温。担心有虫害,便亲自带着两个孩子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翻看逮虫。
还?特门为土豆种植了伴生植物——大蒜,豌豆。
只?是,地里都伴生植物长得很好,土豆苗苗却半死不?活,连叶子都是蔫嗒嗒的。
耿清宁急得翻了一整夜的蔬菜栽培书籍,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眼下不?是种土豆的季节。
……
想骂人。
不?,想骂土豆。
耿清宁撑着头思考问题,土豆一年可种两回,惊蛰种春土豆,立秋种秋土豆,可眼下刚小暑,还?得再过?一个多月才是种秋土豆适宜的季节。
问题是,地里这些半死不?活的土豆苗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还?能?为她的土豆大业发光发热吗?
得种新的——不?止是块茎繁殖的那种,还?得要有土豆种子的。
耿清宁猛灌绿豆汤,也降不?下来心中的火气。
该死,也没人告诉她搬来庄子上,需要把院子里的土豆种子给带过?来啊。
发火无用,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耿清宁叫来于进忠、葡萄、小贵子,这些都是她的心腹班底,是一心一意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除此之外?,正在准备婚事的马重五和红枣也被叫了过?来。
讨论的议题当然只?有一个——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的,不?令人察觉的,把兰院里头的那些土豆种子给‘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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