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身侧之人睡梦中似乎也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往他身上贴的更紧了些,还将睡得红扑扑的脸蛋蹭在他的胸膛上,四阿哥屈指想弹,最终还是只印上一个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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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最近过得很不好,她被打了三十板子,又被撵出府去,兜兜转转也没有落脚点,只能回到家里去,刚开始的时候她手?里有银子,除了用药,一日?三餐也给家里银子,过得也还算可以,兄嫂虽不算热情,但也挂着几分笑意?。
只是那药太贵,除了外用的还得有内服的,随着手?中的银子越来越少,眼见着榨不出油水之后,兄嫂的态度就明显冷淡起来,连文?秀的老娘都经常在床边唉声叹气?。
这般大的姑娘,又是犯了错撵回来的,便是再卖都不好出手?,可若是嫁人罢,这挨板子的伤还没好,也不知对以后的生?育有没有影响,便是光棍也不愿意?娶个这般的媳妇回去,最起码,得能爬起来照顾老少爷们吧,这整日?里连地都下不了,娶回家又有何用。
文?秀前些日?子还能喝上稀饭,碗里也有一些米粒子,好歹能哄哄肚皮,这两日?那碗里的粥清得都能照出人影来,饭点的时候肚子混了个水饱,但不过一个时辰,又饿得咕咕直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上的伤要是好不了,下半辈子就真成了废人,文?秀掏出私藏的银簪子,趁嫂子上街买菜的时候,求老娘给她租辆驴车。
她要去求格格救她一命。
贝勒府规矩森严,又是犯了错的人,自然是进不去的,文?秀只能拿租车剩下的银钱央求门房给她通报一声。
拿了银子,门房倒是真办事,不多会一个大丫头?出来了,那是新的‘文?秀’。
新的文?秀面上很不好看,毕竟就是这个旧的‘文?秀’,害的格格如今还在小佛堂出不来,整日?里眼眶红红的,看得人心?疼极了。
如今这个旧的‘文?秀’竟然还好意?思求格格救她,虽说格格心?软念旧情应下了,她可看不惯。
新的文?秀将几两碎银子扔在旧的文?秀面前,撇撇嘴才开口道,“有些人没脸没皮,犯了错连累主子还好意?思来求,真是没脸没皮”。
说完仍觉不够,新的文?秀接着道,“若是我这般,早都一头?撞在墙上,便是死,也不拖累主子”。
旧的文?秀像是没听见一般,她挣扎着去捡地上的银子,有了银子她才能养好伤,才能活下去。
新的文?秀半天没等到回应,自己?倒觉得没了意?思,而且跟这样的人说话她都觉得脏,干脆一扭身回了府。
她都出来好大一会儿?了,格格那里可少不了人。
文?秀的老娘一直在旁边等着,见那气?派的大丫头?进去了才敢从躲身处出来,口中还啧啧赞道,“瞧瞧那通身的气?派,真不愧是贝勒府的人,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般没福气?呐”。
文?秀并不说话,只将银子递给老娘一块,央求她去药铺抓药回来,这回文?秀娘没有推脱,利索的应下了,她也不傻,只要这贝勒府的主子还念旧情,细水长流总比一锤子买卖要划算的多。
银子总是花的如流水一般,便是再节俭,银子也总有用完的时候,只是伤虽好的差不多了,但目前还没找到进项,文?秀只能再去求宋格格。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回,只要她熬过去这段日?子,以后无论在外面给人家刺绣缝补,还是嫁人,反正只要饿不死,她便不再来麻烦格格。
宋格格还是挂念旧人的,仍送来了几两银子,虽说比上次少些,但文?秀也明白,格格日?子也不好过,这些已?然难得。
文?秀虽想的妥帖,但架不住家中的兄嫂是个贪利的,收了黑心?的银子,要把这十八的大姑娘嫁给那三十多岁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鳏夫,关?键是那前头?那个媳妇是被他喝醉了酒给活活打死的。
若是嫁给这样的人,下半辈子就是跳了火坑,文?秀自是不愿的,可老娘哭诉道,兄嫂已?然收了银子还将其全部花光,若是不想嫁,需得将银子还于人家才行。
文?秀枯坐了一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去求宋格格。
宋格格看着面前的几乎空掉的箱笼,叹了一口气?,还是取出一半的银子交给‘文?秀’,新的‘文?秀’十分不理解,“格格,您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如今狮子大开口,何需对她一再纵容,叫奴婢说,拿个大板子打出去算了”。
宋格格微微一笑,露出个悲天悯人的表情,“我与她曾主仆一场,又怎忍心?见她这般,放心?罢,我心?中有数”。
‘文?秀’只能嘟囔着什么‘格格还是心?太软’,‘那个文?秀真是不识好歹’,气?哼哼的送银子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离开,宋格格才收起笑容,不知怎得,那面容看上去有些阴森吓人。
本来还以为?是损了一个好手?,如此看来,有些人,还不如死了干净,毕竟还有那么多没露出来的事儿?,若是在外被人捉住,或是拿银子引诱,总是个隐患。
文?秀再没来过。
*
府里少了几个人,一时间倒是风平浪静起来,爪子也不往外伸了,只在每月一日?的请安的时候,拿眼去看耿清宁的腰腹,但见好几个月都过去了,她的身姿始终是那般轻盈,众人方知原来只是误会。
四阿哥这般频繁的宿在兰院,甚至都到了另旁人眼热的程度,可她竟到如今也不曾有好消息,足以见得乃是一个福薄之人。
耿清宁不知道别人这般关?心?她的肚子,她虽也关?心?肚皮,但关?心?的是今日?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或许是天太冷了,人也不爱动,最近吃喝都提不起来劲儿?,往日?里爱吃的火锅也觉得腻的很,只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终日?待在火盆旁边才觉得快活。
见她这般模样,身边伺候的葡萄和青杏倒是交换了个眼神?,等避开主子的时候,葡萄道,“莫不是咱们主子有了好消息?”
这样的话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说,若是没有好消息,岂不是惹得主子伤心?一场。
青杏掰着手?指头?算上个月格格的换洗日?子,虽然有泼冷水之嫌,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才将将过了半月,应当?不是”。
葡萄叹了口气?,“也是,前些日?子陈大夫刚请的平安脉,若是有什么,早就跟主子报喜了”。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叹气?,不趁着当?下年轻又有宠的时候要孩子,以后年老色衰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但若是有了孩子,便是主子爷不来,格格有所?慰藉。
不仅下人们这般忧愁,宫里的主子们也开始频繁关?心?贝勒府上的子嗣问题。
无他,实在是太少了些。
年长些的几个阿哥府上不用说,大阿哥虽然没有嫡子,但嫡女也一个个的往外蹦,太子爷那里庶出的孩子数目也不少,三阿哥甚至还有两个快要长成的嫡子,怎到了四阿哥这里竟只剩一子一女。
便是年少的些的几个阿哥,就连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都已?有了两子两女,现下嫡福晋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永和宫娘娘甚至比两年前选秀的时候还要忧虑,当?时府里好歹还有两个小阿哥,可现下竟只剩下一个年岁还小的、序齿都成问题的小阿哥。
子嗣虽是大事,但也是内院的事儿?,是以过年领宴的时候,永和宫很是提点了四福晋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说,府上孩子这般少,她这个做福晋的得负起责任来,要想着法子替皇家开枝散叶才行。
娘娘训诫,当?儿?媳的自然得听着受着,四福晋恭顺的应下了,只是刚回府,便吩咐小太监去四处传话。
耿清宁正坐在膳桌旁吃烫饭,桌上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几份翠绿的小菜,一碟子冬日?里的嫩菠菜炒鸡蛋,一碟子香葱拌豆腐。
她以前生?病或者不舒服的时候,家里人总将煮熟的大米饭里兑上多多的热水,也不用长时间熬煮,只要水一滚,这烫饭也就好了,再配上两个清淡爽口的小菜,热乎乎的喝上两碗,从内到外都是热乎乎的,胃也妥帖,人就舒服了。
没错,她虽没胃口,并不代表不能吃,两碗烫饭对她来说也只是垫垫胃。
小太监来的时候,耿清宁正打算用第三碗,只是听了传话的内容,碗里的烫饭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她,一个侍妾,什么排面都没有的格格,哪来的体面能进宫。
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传话的小太监回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生?怕被屋子里的珠光宝气?给扎了眼,往日?只知道主子爷爱往兰院去,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一个富贵窝,看上去甚至比正院还要华丽些,“回耿格格的话,奴才不敢误传,福晋正是这般交代的”。
正院的来的人耿清宁也不敢轻视,忙让葡萄拿荷包赏他,不敢置信的又确认了一次,才放那小太监离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葡萄等人已?经在屋子里忙活起来,幸而衣裳都是现成的,只要翻查有没有忌讳的地方便可,小桃则是去翻官皮箱,搭配明日?需要用的首饰。
忙碌的屋子里,只有耿清宁属于‘闲杂人等’,坐在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黑着,耿清宁就被葡萄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迷迷糊糊被人伺候着穿好衣裳,没错,她现在已?经被这封建社会的生?活给腐蚀了,被人伺候穿衣也十分习惯,甚至还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再眯一会。
等热帕子敷上脸的时候,她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西洋钟上的指针才指向?三点。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样的生?活给那些卷王不就行了,干嘛给她一个咸鱼,即便是三点起床,咸鱼也不会翻身,只会变成一只因睡眠不足而精神?恍惚的咸鱼。
耿清宁心?中吐槽,仍然让小桃给她上了全套的妆面,没办法,出席活动总得化个妆,若是露出眼下青黑、面色不佳,说不定会被治个不敬之罪。
见小桃要将那支流苏簪子插在发间,耿清宁忙制止她,这般招人眼的东西,在自己?院子里戴戴也就算了,怎么出门不可显摆,显摆必招祸患。
哦,这是往年穿越前辈之见,她十分认可。
拗不过主子,小桃只能按照‘简朴’、‘素静’,这方面打扮,送格格出门的时候还十分的忐忑,担心?主子被人看轻,但见钮祜禄格格也是这般装扮,倒是松了一口气?,主子们都是这般打扮,想必是有缘由的。
耿清宁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心?中还在腹诽,诺大的贝勒府竟然就准备了三辆马车,现下她只能跟李侧福晋、钮祜禄格格挤在一起。
三个有竞争关?系的‘同事’都放在一起,也不怕这马车里打起来,不过按理说,李侧福晋应当?带着大格格与小阿哥坐在一起,怎会与她们两个不入流的格格挤在一起。
李侧福晋也正烦着呢,本来去宫里是件独一份的体面事儿?,现下除了那待在小佛堂的宋格格,这两个竟也跟着去了,福晋竟还将这两人都交与了她,真是让人气?恼。
不过气?恼归气?恼,李侧福晋也明白缘由,福晋是正经主子,去的自然是正殿,连带着大格格和小阿哥也去那里,而她们三个都只能去侧殿。
一想到这两个不入流的格格只配去偏殿里伺候她,李侧福晋的心?气?倒是顺了不少,倒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些‘跟紧人,不要乱跑’,‘丢了人再丢了命她可不管’,等等这样的话。
耿清宁与钮祜禄格格都老实的应了,宫里和府里大不相同,无论是谁丢人,旁人只会说是四阿哥府上治家不严,丢的都是四阿哥和福晋的脸面。
既如此,福晋就更不应该带她们进宫才是,耿清宁想不通,她看了一眼钮祜禄格格,见钮祜禄格格也是同样的疑惑,于是,两个人都拿眼紧紧的盯着李侧福晋。
昨日?的宫宴李侧福晋也是去了的,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李侧福晋只觉得背后一凉,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阵冷风,伺候的人查了马车,也没见着缝隙,只能能将雪狐皮子做的披风裹得更紧些。
没想到,她刚一回首就见两个格格讨好的眼神?,一个巴巴的奉上热茶,一个则是夸她的衣裳首饰好看。
李侧福晋撇了一眼这两个人,身上的披风是拿最下等的灰兔皮做的,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料子,还有那头?上手?上的首饰,最多只能说不丢人罢了,再看看自己?这通身的气?派。
她轻咳一声,拿起茶杯轻啜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拿那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狐,整张皮子制作而成的,并不稀罕”。
如果她的嘴角没翘太高的话,这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二人以李侧福晋的衣裳、首饰为?何这般好看为?题,各自创作了500字的小作文?之后,李侧福晋终于透了一丝口风。
说是昨日?德妃娘娘对目前府上的子嗣很是忧心?,只这一句,李侧福晋便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反而闭目养神?起来。
耿清宁与钮钴禄格格对视一眼,二人都确定李侧福晋应当?是故意?泄漏这个消息的,毕竟,她脸上幸灾乐祸的意?味丝毫没有隐藏。
子嗣,福晋。
耿清宁抽丝剥茧的分析这里面的含义,福晋带了这么多的侍妾去宫里,自然是在向?众人证明她是大度之人,既然已?经妻妾成群,那子嗣稀少的问题,缘由只能是出在四阿哥身上了。
刚,福晋可真刚啊。
若不是耿清宁是殃及的那个池鱼,她都得为?福晋鼓掌赞叹了,只是那深宫浸润多年的德妃娘娘肯定能看出福晋的小把戏,她能允许福晋将这盆脏水泼到四阿哥头?上?
耿清宁有些拿不准她们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出气?筒,上位者的名?声永远比她们的性命重要,现下想来,李侧福晋脸上的幸灾乐祸也正是因此吧。
马车过了两道门,四阿哥就去了保和殿,而福晋则是领着众人去了永和宫,耿清宁拢拢身上的披风随着众人一道下了马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已?然来了,只能随机应变了,反正只要咸鱼系统不作妖,她还是有信心?安全回到贝勒府的。
不知怎的,刚离开她便开始想念那个小小的兰院,无论如何,那里是温暖而又安全的,而不是像宫里这般如履薄冰,随便一个上位者都可以下令打死她。
第62章
耿清宁那边心惊胆战, 大殿中却觥筹交错。
皇上先举杯祝酒,各臣工自是同饮,四阿哥一口气饮尽, 放下酒杯却想起去年今日。
还记得当时万岁爷说不胜酒力, 命老八代父敬酒,如今这老八竟同他一般坐上了冷板凳, 出?来敬酒的竟是一个奶娃娃——太子的长子弘皙。
虽说此意可能只是在说太子地位稳固, 但四阿哥还是忍不住饮尽一杯,民间曾有俚语流传, ‘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现?下汉阿玛就是秋季围猎的时候,也只点小十六、小十八那些小的陪在身边,哦对,还有这个小小年纪就看着十分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太子爷还是那般模样, 好像出?风头的不是自家儿子一般。
四阿哥在一旁看着, 心中则是有些许酸楚, 他想的是自个儿的大阿哥,若是弘晖还活着,应当与今日的弘皙差不多大小。
大约也是这般聪明?伶俐, 翩翩潇洒美少年罢。
太子爷有这般长成的儿子也不见得怎样, 偏偏自个儿府里?现?下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 不敢近不敢远, 生怕妨碍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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