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她随手将用簪子将头发挽起,只是她甚少做这种活计,竟一不小心扎到头皮,失手将簪子掉落在地。
葡萄一激灵,几?乎从原地跳起来。
耿清宁看着好笑,“怎么就吓成这样?”,她打趣道,“莫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葡萄扑通一声跪下,捡起簪子捧到耿清宁面前,“都是奴婢的错,主子您千万别动气”。
只是,肚子里反复斟酌的话仍然难以从舌尖吐出,她只能闭眼埋首趴下,“之前您怀孕的时候,主子爷交代不让跟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耿清宁一怔,能叫四爷交代的想必不是小事,葡萄又是这副下破了胆子的模样?,她心中一沉,看见刚才落地的珍珠簪子上有?几?道暗暗的划痕,看着并不起眼,上手触摸时却不再圆润。
葡萄继续说道,“去年颁金节的时候,娘娘赏的武格格被抬进府里了”。
还?有?年侧福晋……
葡萄心中犹豫极了,不知道该不该趁这个机会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瞒也瞒不住,说也不敢说。
耿清宁默默的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知道消化?这个消息比她想象的要难,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见葡萄还?跪在她脚边,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道,“快起来罢,不必这样?”。
这又不是葡萄的错。
这也不是四爷的错。
放在这个时代,应当?是她的错处才是。
葡萄抬头看耿清宁,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子心酸,她低着头小声道,“武格格、钮祜禄格格和乌雅格格都在外头,说是给您请安”。
耿清宁将金镶珍珠簪插回发间,看着镜子里微笑的自己,“那就请进来罢”,她站起身把手递给葡萄,院内亭中的说书先生可不能浪费了。
三位格格一路顶着太阳进来,引路的宫女一个眼色,她们的宫女就鹌鹑般立在门口的茶房,不敢上前一步。
不过是个引路的小丫头而已?,竟这般张狂,武格格刚要变脸,只见一向?嘴上不饶人的乌雅格格紧紧的闭着嘴,一个字也不敢说。
武格格缓缓的吐出这口气,学着二人的模样?低眉顺眼的往前走,直至被引到一个亭子处。
太阳很高,她只能眯着眼瞧,只见亭子四面都围了纱,这纱看着清透极了,既能穿过风,还?晒不着人,太阳照在上头,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江南的贡品——霞影纱。
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也得?了一匹,那是阿玛费了好大劲才为?她求的生辰礼,当?时闺中的小姐妹都羡慕极了,只是没想到,这种金贵的东西在兰院里头竟只配做围帐来用。
兰院竟奢侈至此。
第142章
纱帘被下人轻轻撩开, 武格格站在台阶下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从缝隙中?,她先看见桌上摆着四干果、四鲜果、四茶点,两碟酸咸, 还有一壶茶正在小炉子上冒着热气, 与其相对的是角落里的两盆冰,散发着丝丝寒意。
一个身穿莲花纹黛青色旗袍的人坐在亭子中?央, 她的脸庞比上好的白瓷还要白嫩细致, 眼睛如秋水一般,望向人的时候还泛起点点涟漪。
样貌上桃羞杏让, 但亭中?人眼神?扫过之时,武格格觉得自个儿的心口砰砰直跳,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许是太阳太过刺眼,也或是簪子的光彩晃人心,武格格垂头避开锋芒,低眉顺眼的深蹲下去?。
成?年人的世界里容不得半分软弱, 耿清宁这会子早已平静下来, 她扯出微笑还了半礼, 又客气的让座让茶。
说?白了,这一切与她们?也没有干系。
几人分主宾坐下,短暂的沉默突然让耿清宁想去?现代她曾经?围观过别人抓奸, 正房涕泪交加, 小三鼻青脸肿, 她当时就很疑惑, 明明这件事的关键在于那个男人,为何是女子在其中?沉沦。
耿清宁捏了一个荷花芋头酥在手中?, 她懒洋洋的递给?葡萄一个眼神?,亭外的说?书先生就拍了惊堂木。
此刻她虽摆不出好脸色, 但也不必迁怒于人,更何况其中?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当然,道理她都懂,只是仍不想做这些无谓的应酬,正好,听完这场戏就能端茶送客。
见耿清宁如此,其余几人也不是那般无眼色之人,都透过纱帘往外看。
说?书人对耿清宁的喜好也能摸出三分,记得有一回说?金玉奴棒打薄情郎的本儿,说?到金玉奴在众人的劝说?下与丈夫言归于好时,这位主子的脸色都变了,当日没有赏赐不说?,连续一个月都没再叫人来说?书。
耿清宁确实不喜欢那个,被资助的丈夫贵显后背信弃义也就罢了,还谋财害命,将那金玉奴推入河水之中?。
因着话本得名字‘棒打薄情郎’她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就打算看金玉奴如何报复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听着就让人生理不适。
相比之下,今日这个就有意思多的,一个穷书生坐船时遇见一位戴金手镯的娇俏姑娘,二人船上你侬我侬,船靠岸后女孩告诉书生她是某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书生事后上门并?描述了金手镯的样式,但那家的人否认小姐出过门,还把?书生带进后厨,里面新买的一头乳猪耳朵上挂着一枚金环,正是描述的手镯模样。
耿清宁听的目瞪口呆,香艳的爱情故事竟然变成?了聊斋志异。
一旁的武格格也听得入神?,此刻还沉浸在剧情中?,忍不住出言讨论道,“这书生简直太不知廉耻,肯定是无意中?看见了小姐的镯子,有心攀附人家”。
乌雅格格不赞同的摇头,“说?不定与书生私会的正是一头猪妖”。若当真为大家小姐,出门必然前呼后拥,哪有私下见外男的道理。
难道就不能是这位小姐是个‘风流’人物,本想一夜情缘,却被人找上门来,耿清宁驽驽嘴,把?心中?不符合时代潮流的想法给?压下去?。
不过,这位小姐家中?父母的处理方式果真特别,看来任何时代的人都不是傻子。
“今儿这本子不错”,耿清宁微抬下巴,“该赏”,给?一个正面的回馈,说?不定这种?本子以后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看。
葡萄从专门用?来赏人的匣子里拿出一支素金簪子,虽然不是什么精巧的样式,却重?腾腾的压手,换成?银子不知凡几。
钮祜禄格格没滋没味的喝着茶,别人院子里有说?书的班主,有吹拉弹唱的家乐,有摆满一桌子的好茶好点心,就连赏人出手都是金簪,而自个儿的院子,只有那四?百二十三朵石榴花。
突然,她就不想再这样暗暗忍着,自己的憋屈并?不算什么,但同一时间进府耿氏的得宠让她尤为难受,她摘下头上戴着的银簪扔出去?算做赏赐,“听这说?书人口音有些不像京城人士,倒像是徽州那边的”。
说?书人再次跪下谢恩道,“贵人耳聪目明,小人祖籍确实出自徽州”。
钮祜禄格格转过身子,捏起桌上黑漆漆的点心,“这点心墨香四?溢,入口即化,想必正是徽州名点徽墨酥罢”。
她自顾自继续道,“说?起来咱们?府上与徽州当真有缘份,这点心、说?书人是徽州的,四?爷爱喝徽州那边的茶叶,不止呢,我还听闻一桩趣事”。
耿清宁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端起茶碗,打算送客。
没想到钮祜禄格格丝毫没有停顿,她只定定看着耿清宁,不愿意错过对面之人脸上任意一丝表情,一想到这张张狂的脸上会出现痛苦的神?色,她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来,“那位马上要入府的年侧福晋,她祖籍也正是徽州呢”。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葡萄送走几位格格回来,正屋的门已经?耿清宁被关上,屋子里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留,青杏、小桃等人都守在门口,个个如同鹌鹑一般,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
葡萄干脆将人都撵得远远的,只在门口留一个白梨守着,这姑娘话不多还机灵,此刻当个门神?正合适,吩咐完,她又扯着青杏去?了茶房,二人压低声?音说?话。
葡萄问,“主子问你了没?”
青杏坐卧不安,如同蒙眼的驴一般几乎能将地砖磨出一个洞,她胡乱的点了几下头,“我都说?了”。
葡萄被她转的头晕,听了这个消息更是如同当头一棒,整个人紧张到想吐,她吞咽干涸的喉咙,艰难道,“主子怎么样?”
青杏浑身无力,她一屁股坐下,声?音沙哑,“主子既不动,也不说?话,就盯着书看”。
只是那本书,许久都未曾翻页。
两人相对无言。
葡萄红了眼眶,手中?上好的丝帕被扯到变形,兰院上上下下辛辛苦苦瞒了这么久的事情,今儿被钮祜禄格格一句话给?道破了。
没想到今儿武格格过来,竟带来这么个包藏祸心之人。
葡萄恨恨的想,武格格算什么,她进府的时候主子一直怀着身孕,可主子爷也不过是赏一桌席面,用?了一盏水酒罢了,便是十个武格格也比不上主子的一根小手指头。
可这位年侧福晋是不一样的。
这是万岁爷亲赐的侧福晋,她一进府,府里的侧福晋之位就满了,主子往日里侧福晋的份例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葡萄无助的坐下,难不成?往日的恩宠都是假的吗?主子爷为何要将主子至于这种?境地?
青杏叹道,“再过几日就是婚期了”。
于进忠撩开帘子进来,面上也是一片寒霜,“你们?怎么伺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能放进兰院?”
若是他平日里敢这般说?话,葡萄早就像个炮仗一样炸了,只是此刻她只是抬起眼睑剜了一眼,实在没有力气与人吵架。
见二人如丧考批的模样,于进忠只能跟着叹一口气,“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毕竟有万岁爷的旨意”。
他经?常在前院厮混,那里人来人往个个都有差事在身,成?箱子的帖子递进来,门房时时刻刻都有人,就连教书的戴先生都要时不时出去?接待来客。
主子爷更是三更睡、晨晓起,连老道的苏培盛都是满面的疲惫之色,可主子爷这般忙碌,但对主子仍然恩宠有加。
况且,主子爷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有万岁爷在他头顶上压着。
除非……
于进忠不敢想,这种?事情想一下都是杀头的大罪。
葡萄冷笑一声?,不敢质疑万岁爷的旨意,但是又觉得于进忠心是偏的,“呵呵,男人,真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于进忠只觉得自个儿就是那六月的窦娥,冤屈的不得了,但见葡萄的眼神?几乎能钉死人,他只能讨饶道,“小姑奶奶,我只是个太监,算不上男人”。
葡萄懒得看他这副耍嘴皮子的模样,“快收收你这贱皮子,好好想想怎么给?主子做事”。
青杏从旁边插了一句,“还有,别忘了钮祜禄格格”。
于进忠龇着白森森的牙笑道,“放心罢,许是她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
大门,四?爷将鞭子扔给?一旁的牵马太监,心里却一刻不停的想着事。
皇上刚给?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定下“为太子结党会饮”的罪,但往东宫里头送的东西却越来越奢靡,甚至能与乾清宫比肩。
东宫的罪名越来越多了。
皇上是在害怕?还是等不及想要动手?
四?爷想的头昏脑胀,打算去?兰院换换脑子,只是他骑了马,浑身都是马身上的那股子腥臊味儿,怕熏着兰院里大的小的,又叫苏培盛去?备水沐浴。
等到天边的余晖渐渐消失,微光忽明的时候,一行?人才提着灯笼径直去?了兰院的方向。
第143章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长明?灯亮着。
廊下俱是宫灯, 门前、屋后,就连院子里的路边也点着灯,兰院的灯笼数量多?的数不清, 就连上方的天空都会被照亮, 陡然走进这样昏暗的内室,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清。
四爷眉头微皱, “来人, 点灯”。
下人拿着火烛一盏盏的点燃灯火,由外到内, 依次连成一条灯线,瞬间堂屋内灯火通明?, 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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