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曦皓月
魏娇的仆妇跪在房夫人脚边,态度坚定,说道:“老奴可以作证!今日我家夫人只是想来问问少夫人昨日为何要指使自己婢女云珠殴打娇姑娘的事,却不想少夫人连同我家夫人和娇姑娘一起让厮带到明煦公子的院中来。”
“非要让三夫人一个长辈给明煦公子磕头认错道歉,还要等神仙开口原谅,三夫人不肯跪,这厮就一脚踢折了我家夫人的右腿。”
“而后少夫人身边的婢女跑来说让把三夫人带到祠堂去,让娇姑娘替母继续跪着,还专门嘱咐说这是少夫人的嘱咐。”
“啪!”
一个耳光同爆竹一样响亮,炸得众人满眼震惊!
那老妇被打得眼冒金星,捂着火辣辣地连伏在地上,痛的不敢动。
房夫人骂道:“你这老奴口不择言,胡乱攀扯什么?我家媳妇好好待在自己房中,你们上门找茬还不许她反驳吗?可怜啊!可怜啊!”
房夫人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哭诉道:“我们二房的命怎么这么苦,生的儿子娶的媳妇一个个性子都这般软弱,让人欺负上门来,还不敢还手,长子长子无用,别人骂他,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次子次子在都城,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哎呦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两个孽障来!”
“还有你!”房夫人的手指指向林星微,“说出去还是个都城贵女,你怎么也如此软弱无能!你还不如你身旁这两个丫头小厮!他们还知道替你反抗张目呢,你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林星微怔住了,房夫人当真厉害,三言两语就颠转了乾坤,一下子将全家人都摘干净了,变成了奴仆们自作主张维护主子的大义之举。
“你们这些蠢奴还等什么呢?快将娇姑娘带到祠堂去,莫要惊扰了我儿供奉的神仙,再将三位老爷和族中长辈们都请来,商议商议今日这事该怎么办!”
房夫人愁眉哭脸,俨然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
房夫人身后那些壮硕的奴婢一拥而上,魏娇就这样被人扯住手脚抬了出去,其余奴仆也陆续都跟了去。
要请这么多长辈一起商议这件大事,这样的热闹比静水楼台的戏台还要妙,林星微当然要去听上一听。
房夫人看着积极的林星微,侧着身子推了一把,低声骂道:“你这孩子心真是大,你还不快带你上你这些奴仆躲远些!祠堂那边别来了!”
“是,是,儿媳听家姑的。”林星微规规矩矩行礼相送,心头使劲憋着笑。
“哎呦,哎呦,我真是个可怜人啊,摊下这样几个儿子媳妇,一个个都不争气!”房夫人捶着胸口,大口呼吸着,让人扶出了清风苑。
房夫人来时步伐矫健,去时颤颤巍巍脚步虚浮,当真演得一手好戏。
林星微回头,大伯兄魏明煦依旧孤身站在廊下,如高岭孤寒雪,青天明月悬。
魏明煦也怔怔望向她这边,目光柔和,不知思量些什么。
林星微浅浅朝魏明煦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清风苑,罗浮和云珠等一众奴仆都跟了出去。
林星微活了二十年,没有今天这事儿让她畅快的了。
尤其是听见罗浮将周氏的腿踢断之后,她心头爽快地不得了。
周氏历来嘴损无德,魏家的人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忍让着过日子。
今日她欺负到林星微的门上来,她怎好忍让?不把郡主娘娘的架势拿出来,旁人还真当她是虎落平阳了呢。
可惜这最大的热闹,房夫人不让她去看,祠堂那边的场面一定一定是非常美妙的。
“都怪奴婢昨日气急,打了娇姑娘一巴掌,不然也不会生出今日这么多事儿来。”云珠愁眉难展,生怕此事会牵连到自家主子身上来。
林星微神色淡然,双手负后往远黛山方向走着,“魏娇嘴碎,我也看不惯她,只是你那一巴掌打得太急了些,倒让旁人觉得我悍妒,听不得旁的小娘子说喜欢自家郎君呢。”
云珠傻乎乎地,满眼惊讶:“难道姑娘喜欢别的小娘子说喜欢将军?”
林星微眉头一皱,“那倒也不是,就是我想在魏明霁面前淡然些,不要让人觉得我对他就像狗见了骨头般,那么护食。”
“哦……”云珠尾音拖得很长,看穿不戳穿,心下明了了一切,姑娘这招叫“欲擒故纵”。
林星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
“弟妹留步。”
林星微朝秀樾厢走去,突然听到有人唤她。
第234章 三十升豆子的来龙去脉(1)
林星微转过头,发现是魏明煦。
魏明煦上前一步,问道:“我能否同弟妹说两句话?”
他声音清冷柔和,面色柔善,面对和魏明霁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神态,林星微有些恍惚。
她默默点了点头,便跟着魏明煦去了清风苑,一种奴婢仆人都跟在后面。
“为兄谢过弟妹,今日这事弟妹也是替为兄出了头。”魏明煦彬彬有礼,朝林星微拱手。
“大伯兄一直都是这样柔弱吗?”林星微反问他,毕竟光林星微见到的,周氏母女讥笑他不是一回两回了。
魏明煦从十几岁心许道门到如今也有十年了吧,这十年中受到的冷眼可不少。
“你有那么厉害的弟弟,为何要在此处忍气吞声,你大可到都城去。”林星微道。
魏明煦轻轻一笑,“我去都城岂不是拖明霁的后腿?他在人前看似风光,他人后的日子可没有我自在。一些流言蜚语我还能忍得住。”
“罗浮!”林星微突然太高了声量,气呼呼道:“寻十条恶犬,养在家中,以后看三房的人还敢不敢来!”
“别别别!”魏明煦急忙起身拦下,“家中人多,被犬伤了不是好事,有今日这一遭,三房的人不敢来了。”
两人又重新坐定,魏明煦浅浅笑笑,问道:“你猜猜三叔母会是什么下场?”
魏明煦抖着他宽大的袖子,语气幽幽地道:“几个妯娌间,就三叔母的出身最好,生了两个孩儿后,又张罗着给三叔父纳妾,我父三个兄弟中就三叔父纳了妾,子女多,三叔母待庶子女也挺好,头些年也博了个贤良的名声。”
“坏就坏在我爹给我三叔父在昌安县捐了个主簿的小官,三叔母的心气儿就更高了,渐渐地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性子。”
有仆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往地上一跪,喘着大气喊道:“大公子、少夫人,族老要少夫人也到祠堂去说说话!”
“族老要三老爷休了三夫人,三老爷说事实不清,还要请少夫人过去问清楚了才能决断,族老们就同意了。族老打发的人快来了,奴听了消息便先跑来通报一声。”
林星微窃窃地问魏明煦,“你家族老很厉害吗?”
魏明煦低声道:“就是我父亲的几个叔父,我亲祖父去得早,彼时是大叔祖当家,那时候家贫,都供不了几个孩儿温饱,待我父发迹后,才修了魏氏祠堂,重定了魏家族谱,将叔祖们敬为族老。”
“那你的意思是,如何发落三叔母,叔祖们也要看嫜父的意思吗?”林星微又问。
魏明煦投来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林星微点了点头,“哦~~,我懂了。”
“你懂什么,我什么都没说!”魏明煦高声道。
林星微挑了挑眉,娇俏一笑。让云珠替她披上了披风便立即出了清风苑。
林星微苦于没有理由去祠堂那边凑热闹,现在唤她过去,她自然巴不得。不等叔祖们打发的人来请,她已经先出门了,魏明煦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林星微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愉心情奔赴魏家祠堂,刚到祠堂院落的门口,林星微就发出了啧啧的称叹。
这座建筑巨大,但称不上宏伟。没有雕龙刻凤的高台,屋顶也没有似燕尾般的屋角,门口也没有祠联、堂联,也没有像林家祠堂那般有三道门,魏家祠堂是单进单出,门顶上“魏氏宗祠”四个字倒是硕大。
在林星微看来,魏家祠堂就是一个变大了的土地庙。
她回过头凝望了一下跟在身后的魏明煦,又望了一下“魏氏宗祠”的门楣,深深叹了口气。
魏明煦走近了,轻声道:“我家祠堂是我父所修,那时我父财帛不多,不足以将祠堂修的庄严肃穆,一直拖延至今,后来富足之后,我父想要重新修建,询问过跛觋,要宗长之孙诞生后才可慰告祖先重新修建祠堂,大伯父残疾,宗长由我父担任,我父目前还未有孙辈诞出。”
“你看我做什么?”
魏明煦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林星微,看得林星微发憷。
魏明煦浅然一笑:“魏氏宗祠能否重新翻修,全看弟妹了。”
林星微的母语是无语!
林星微道:“嫜父还是重新找个跛觋问问吧,若是找不到,我可从都城引荐。我们林家的祠堂重修过两回,重新选址、重新搭梁修建,也没你家这多事!”
她的话音还没落,魏明煦已经先踱步进了祠堂院门。
周氏和魏娇跪在祠堂牌位前,两旁坐了两个耄耋老汉,大伯父和嫜父坐在那两个耄耋老汉的下侧席位,三叔父跪在周氏侧向,垂着头,面色乌黑愤愤不平。
其余席位还坐着许多魏家许多妇人,林星微和魏明煦进去时,大伯母刘氏正数落着三叔母的种种不是。
“三弟妹往日也太嚣张了些,你但凡能管住自己那张嘴,也不至于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三弟只是小小主簿,并非什么大官,明朗更是个微不足道的廷掾,你到底在我们妯娌面前豪横些什么?”
林星微和魏明煦各自找到合适的席位默默坐下静听。
周氏回过头来,蓬头垢发,唾沫横飞,骂道:“长嫂如今说这些,往日里你们也是沾了我家的光的!你娘家兄长抢夺了张家三十升豆子,张家要告官的!”
“是你跑来说明朗他父在昌安县衙当官,好歹与城阳郡有些交情,明朗他父亲自跑到城阳郡说项,这才免了你娘家兄长的牢狱之灾,你今日却说什么小小主簿、微不足道!你当日怎么不求高官去啊?”
三十升豆子?林星微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啊?
之前房夫人说,刘氏是用魏乐姑娘还了三十升豆子的人情,现在听来原来是用魏乐免了刘家舅父的罪啊。
刘氏神色晦暗,旁边的魏乐小姑娘更是低下了头。
魏谨厚瞪着刘氏问道:“你去求三弟的?既然三弟出面了,为何还要乐儿嫁过去?”
刘氏神色眼神慌张,不知该如何圆过去。
第235章 三十升豆子的来龙去脉(2)
魏谨信干咳两声,缓声说道:“三十升豆子刘家还不出来了,张家几个儿子都没有娶妻,刘家舅父就说给张家幼子说一门亲,三十升豆子就当是聘礼,让他们不要再不告了。”
魏谨厚操起手边的拐棍扔到刘氏的肩头,大骂道:“你娘家的脸皮可真是厚啊!他们闯下的祸事要我们魏家来操心?还要将我唯一的闺女抵账?他们真是想得出啊!”
刘氏嗫嚅道:“若乐儿不嫁过去,我兄长就要坐牢去,他可是我家长子啊,我父母如何舍得?”
魏谨信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我魏谨信也就这一个闺女!他们舍不得儿子,你就舍得你的闺女?”
刘氏低着头没有话说,魏乐低头不停的抽泣,周氏看这边吵起来了,神色得意地阴笑着。
魏娇则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魏乐突然从席位上跪行向前,到祖宗牌位正中,重重一拜,哭着道:“叔祖、父亲,两位叔父,我不要嫁到城阳郡去!求你们帮帮我,我不要嫁过去!”
两位耄耋叔祖面面相觑没有说话,魏谨德深吸一口气后,开口道:“既然乐姑娘不愿意,此事暂缓。”
刘氏急了,起身道:“二弟,可我娘家兄长怎么办?乐儿不嫁过去,我兄长可要坐牢的!”
魏谨厚骂道:“你只知你的兄长,难道要把我们一家人都赔进去吗?”
魏谨德眉头一横,也斥道:“张家那三十升豆子到底没有吃到乐姑娘的肚子里,为何要乐姑娘去顶罪?”
“那可是乐儿的亲舅父!乐儿理应孝顺的……”
魏谨厚气的磕磕巴巴地,又骂道:“你那兄长没给过乐儿一粒糖,你要乐儿孝顺他什么?”
“他给乐儿买过衣裳还是做过饭?明晨和乐姑娘的衣食可都是我照应的,我这个亲叔父都没有说要明晨和乐姑娘孝顺我,你们刘家还攀上了?哪里来的脸?”
魏谨德广袖一挥,大声道:“乐姑娘的婚事我做主,由不得你们刘家置喙!你们胆敢伤乐姑娘一个指头,我亲自将你兄长送进牢狱去!”
“二弟!……”刘氏被训得无言以对,默默瘫坐抽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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