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曦皓月
魏明霁不苟言笑,冷声道:“溪南县主知道的挺多,都是你父告知你的吧。”
陈溪南自信满满,仰头道:“我知道的何止这些,我父当年身为赵将军的副将,阳翟军的事自然都知道。……魏将军可知道密令珮?”
魏明霁双目一亮,问道:“那是何物?”
“与虎符一样,都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密令珮就是赵珵将军当年用来调遣阳翟军的令符。”陈溪南忽然眉头一拧,疑声道:“魏将军手下部将难道没有告诉过将军么?”
魏明霁舒展了神色,垂眸呷了一口茶,语气轻松道:“听着耳熟,也许有人提过吧。……无用之物,记它作甚。”
陈溪南神色黯淡了下来,继续道:“十五年前,冀州刺史何峥联络各地豪强侵犯颍川郡,赵珵将军阖家战死后,我父为了保卫颍川,四处找密令珮都找不见,直到多年后听说赵珵将军最后见过南阳侯,便猜测密令珮是否在南阳侯府。”
“然我父还没来得及拜访南阳侯,南阳侯便急症身死,南阳侯府如今孤女寡母,我父怕引得南阳侯夫人伤心,便一时打消了寻问密令珮的念头。”
又道:“可此事成了我父心中一桩心结,他时常都在念叨,若当年他找到了密令珮,调城外守军与城内守军来个里外夹击,未必保不住颍川!密令珮如今是无用了,阳翟军也归了将军,可我父心结难消。”
魏明霁高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们找密令珮,打开你父的心结吗?”
陈溪南说道激动处骤然落泪,道:“将军与有宁郡主结为夫妻,将军何不帮我父问问,密令珮是否就在南阳侯府,若是在,请郡主和南阳侯夫人送出密令珮,了却我父心愿,我们颍川王府定当重谢南阳侯府和将军!”
说完,陈溪南往后跪退了两步,扑身给魏明霁一个大拜。
魏明霁正了正神色,眸子里透过一丝寒霜,沉默片刻后才道:“密令珮只是其一吧,汝父还要我做什么?”
陈溪南抬起头来,双手扶与膝上,跽坐正了,认真道:“我父知晓太子想要拉拢将军,将军为此苦不堪言,不得不娶了有宁郡主来敷衍太子和皇后,将军这般辛苦,我父也甚是疼惜将军……”
“这些废话就不要说了!”
陈溪南怔了怔,才道:“我父想让将军从阳翟军中分千人来协助我父驻守颍川……”
魏明霁冷笑一声:“呵!县主适才还说汝父不觊觎阳翟军呢,这就开始要人了。说什么驻守颍川,你们陈家的师旅不够用了吗?”
陈溪南睫毛扑闪了两下,努力让自己从魏明霁的反驳中镇静,“我父手下的确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了……若是将军愿意帮忙,我父可以在朝中替将军说话,也可使一些手段让皇后和太子消停些,将军不喜欢有宁郡主,我父也可助将军休了有宁郡主,让将军另娶喜欢之人……”
“你怎知我不喜欢有宁郡主?你又怎知我喜欢之人是谁?”魏明霁高声道:“县主在我新婚之夜跑到我府与我说这样的话,难道很妥当吗?”
陈溪南急声道:“你与有宁郡主的这场婚事只不过是一场利用,谁人不知你们是被皇上皇后生拉硬扯在一起的一对怨偶,将军难道不愿意娶一个真正倾心仰慕与你的女子吗?那有宁郡主从未对你倾心过,将军何必……”
魏明霁不以为意,撩撩喜袍宽大的袖子,慢条斯理地说:“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和有宁郡主之间是何种联系,我比任何人清楚,是怨偶还是良配就不需要颍川王府操心了。”
魏明霁神色冷静,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溪南县主今日这副不修边幅的打扮实在是无法见人,还请速从后门离开,你求我的两件事我都答应你,我即日便拨一千人到颍川,密令珮找到后我会亲自送到你手上。”
魏明霁给了身后的随从一个眼神,让其送客。
“魏明霁!”陈溪南明艳的脸上霎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站起高声问道:“难道你真的要娶那个林星微?你置我于何地?我自五年前第一次见你就倾慕你了。”
魏明霁朗声道:“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子,配不上溪南县主的倾慕。”
陈溪南娇艳的眼眸忽然没有了怒气,痴痴看着魏明霁,语气也软糯了,“那只不过是我父当年的一句戏言,将军何苦久久耿怀于心?只要将军愿意娶我,我什么都愿意为将军做。”
陈溪南挪步进前,修长白皙如春葱般的手指不由自主往魏明霁脸上伸去,此刻她的心是软的,只要魏明霁能接受她,她可以为他付出命去。
魏明霁霎时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双手紧握,骨节发白,身姿往后一仰,轻巧躲过了陈溪南差点触碰到他脸的手。
魏明霁道:“我已有妻,若溪南县主愿意为妾,我也可以下聘纳娶。”
陈溪南失望地笑了一声,收敛了玉颜上浮起的冰霜,拖着长裙近前两步,软糯地身体往魏明霁身上靠,依旧被他轻巧躲开。
“五年前,将军初任上都府,陛下站在高台上为将军授职时,我与宫中几位公主正在玩耍,无意中瞧见将军容颜,被将军威武之姿吸引,那时,将军还没戴面具,不过是个才及冠的少年,却已经长得英姿飒爽,清俊如月。我到现在都记得将军穿了什么样的衣裳,戴了什么样的冠,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嫁你为妇。”
“这些年,我多次找机会想见你一面,不管是谁家邀宴只要打听到你有可能去,不管我有没有请帖我都会厚着脸皮前往,为此,惹得我父不甚痛快,可那又怎样,不过是训斥几句罢了,与见到将军时的愉悦相比,父亲的训斥太微不足道了。”
“将军,我对你痴心一片,你怎可辜负?你是要溪南的命啊。”陈溪南泪眼巴巴地看着魏明霁,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溪南县主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汝为汝父求的事我都已经答应了,请县主快走吧,府上宾客未散,若是被人发现,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县主声誉受损。”魏明霁道。
这些年,他隐隐知道陈溪南对他的一些想法,然他对陈溪南并无此意。
陈溪南还在轻声抽噎,门外传来一仆人的声音:“少将军,陆将军请您过去宴客。”
“吕世修,进来!”魏明霁向外喊了一声。
仆从很快推门而入,弓腰垂头等待魏明霁的吩咐。
魏明霁道:“我这就去宴堂,你将溪南县主从后门送走。”
魏明霁说完,再未看陈溪南一眼,大步流星出了书房,外头有鲍商陪着往前院宴堂去了。
第41章 等不来新郎官,新娘子创宴堂啦
林星微白日受了冻,现在被炉火一熏,困得打起了瞌睡,坐在床头晃来晃去的。
云珠走过来道:“郡主等不住了先睡吧,今日也没有拜堂,礼没成,魏将军想来是不会来了。”
林星微斜斜倚在胡床上,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她这亲结地属实尴尬,她都不知道她是到魏府来做客了还是给人当媳妇来了。
林星微懒懒散散地道:“再等等吧,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魏明霁一面,若是不算成亲,那我们连夜就回家去。”
林星微本是想让房氏帮她找个空房,让她先休息一下,暖和暖和,没想到堂没有拜,一系列婚仪流程都没有走,便直接被送进喜房来了。
她原先还想着就算婚仪仓促,一切都会简办,至少该有的流程还是会有吧,没想到简办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用拜堂就送新娘进了喜房。
还有侯夫人,后脚就把嫁妆陪嫁全都送来了。还好林星微有先见之明,嫁妆多是空抬,搬运也不甚费事。
既然已经乱成这样了,这些东西迟个几天也不是不行啊,现在搞得林星微好尴尬,好似她上赶着要嫁一样,传出去多难听。
“这怎么不算啊,”云珠眼睛都睁大了,“虽没有拜堂,可所有人都知道魏林两家成了姻亲。”
“他们知道了有什么用,得我们自己明明白白地知道才行,”林星微睁开了眼睛,有些气呼呼地,又道:“你别在我这儿晃悠,出去看看罗浮回来了没有,让他去宴堂看一眼,这都小半个时辰了,还不来!”
她越等越暴躁,原来那些安慰自己的话也都失效了,她原来也知道魏明霁会不当她是一回事,可没想到过把她彻底当空气了。
说好的迎亲不来,拜堂没有,人定时分宾客们理应都快散了,连打发个人来招呼她一声都没有。要是夜半魏明霁还不现身,她可要豁出脸面从魏府逃出去了。
云珠悄然出去了,林星微倚在软枕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哐当!
喜房的门扇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炸出许多土尘。
“咋了!你们魏府是要杀人不成?!”林星微受惊从床头坐起,还有伏在案上偷睡的两个小婢子也被吓醒,两眼呆滞不知发生了何事?
林星微惊魂未定,定眼一看,随着门扇落地,还多了一个人摔躺在地上。
那人只穿了黑色的中衣,还被五花大绑,赤足,嘴里还被白色的桶袜给堵上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毛毛和狮狮围着那人吠叫打转,罗浮和云珠立于门口,何妇手中托着棜,手足无措看着罗浮。
罗浮近六尺的身高,立于门前跟长柱一般,待林星微看清,才气得吼了起来:“罗浮,你在作甚?”
罗浮气息洪亮,略带委屈道:“郡主,奴跟着魏将军去了书房,才看见一个穿着……那,那啥的女子进了魏将军的书房,我便在外面候着,也听不见里头说了甚,等到魏将军出来后,这厮将那女子从后门送走,奴不敢追那女子,便把这厮给掳来,给郡主问话。”
林星微顺手拿起床头的羽人灯,从胡床上下来,走近了蹲下身细看,此人是今日跟在房氏身后的一个仆人,听房氏喊他“吕世修”来者。
“吕世修?!”林星微试着喊了一声。
吕世修瑟瑟发抖中点了点头,嘴里呜呜啦啦地,额头上大汗淋漓,可见受惊不轻。
何妇悄然进来,将棜置于朱红色的曲腿长几上,轻声道:“郡主先吃饭吧,这是房夫人差人送来的。”
林星微顺手从棜中拿了一块饼往嘴中塞了一口,她还真的有些饿了,抬眼望着何妇,问道:“房夫人就没说魏明霁什么时候来?”
何妇遗憾的摇了摇头:“客人太多了,房夫人也不知道宴席何时能散。”
罗浮上前朝吕世修的屁股狠踢了一脚,继续威胁道:“说,魏明霁为何不来见我们郡主,那女子是谁?和魏明霁什么关系?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将你喂狗!”
林星微无语极了,气得睨了一眼罗浮,吕世修嘴还被堵上的,叫他怎么说话。
罗浮看着人高马大,平日里说话温温吞吞好不和气,委实不知他竟然也有这么彪悍跋扈的一面。
林星微起身摆摆手,“快,快把狗牵走!”
她也是极其怕那两只凶悍的苍猊犬的,有狗在场,她还如何能好好问话。
罗浮还算听话,将狗牵出了门外,狗链拴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云珠,快松绑,将人扶起来。”林星微坐到朱红色曲腿长几前,喝了口何妇端来的汤压压惊。
绳子一松,吕世修立马扯掉嘴里塞的臭袜子,驴打滚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林星微的眼前,哭哭啼啼的。
“郡主,我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前头宴堂还有客,陆将军找不见我家二公子,夫人便让我到书房来寻,二公子听见我来,便让我将那女子从后门送出去。”
“刚送走人,这两只大狮子狗就将我扯住了,”吕世修指着罗浮道:“他还把我衣袜扒了,将我绑了来。”
罗浮斥道:“那不是大狮子狗,是苍猊犬,白灰色的叫毛毛,黑棕色的叫狮狮。”
吕世修哪里有心思知道两只狗的名字,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道:“郡主,我委实不知我家二公子和那女子什么关系啊。”
林星微迟疑一下,问道:“你是才从北海郡来的吗?我怎么听着你是都城口音啊?”
吕世修道:“回郡主的话,我是二公子小时候的伴读,自小跟着二公子来到都城,一直在陆府伺候,自五年前二公子当了官后,二公子在外面的事只同左丘知和鲍商说,我便一概不知了。”
这厮倒是将事儿都推得一干二净,看来平时魏明霁对手下管束挺严。从吕世修嘴里怕是问不出什么了,搞不好还得罪了人。
“罗浮,把衣服鞋袜还给吕世修,云珠,倒碗热汤给他,免得冻坏了。”林星微说着垂足而坐,把棜中的汤壶往前推了一下。
吕世修犹犹豫豫将云珠给他的热汤喝完,林星微才问道:“我不为难你,你可说一下那女子的长相。”
吕世修思考片刻,似是在使劲回忆那女子的长相细节,“是穿了一件红色的斗篷,天暗,我也不敢往贵客脸上瞧,所以不知她的长相。”
罗浮斥道:“只穿了红色的斗篷吗?鹅黄色的长裙看见了没?”
吕世修低头怯声道:“天太暗了,那女子斗篷又裹得紧,我着实没有看清。”
这厮倒是将话说得圆满,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林星微说了几句好话便将吕世修给放了,她的能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随意得罪人,别说魏府的奴仆,就是魏府的狗她也不敢乱打。吕世修最后抱着衣裳跑了出去,罗浮还要跟上去,何妇跑上前将他拽住:“你还要做甚?没看出这厮口风严,什么也问不出来,你莫要因此得罪了魏家人,给郡主和侯夫人招麻烦。”
罗浮心中有气没地儿发,一拳打在了门框上。
林星微恹恹地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半边门扇,道:“把门修好吧,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罗浮叫了两个林家仆从,一起将门扇抬起来镶进了门楣和门槛两头的门窝里,阖了阖还算正常。
“我那四位堂兄表兄呢?”林星微吃饼吃得噎了一下。
何妇一边替林星微拍背,一边道:“咱家两位公子酒菜未吃,气鼓鼓地走了,苏家两位公子吃醉后鲍商着人送回太尉府了。”
“我舅父呢?他应该没走吧?”
何妇眉头一皱,“听说也醉了,同颍川王一样,日中时候就已经醉了,此刻都还没走,听房夫人身边的人说都吐过好几轮了。”
林星微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吃剩的半张饼往棜中一扔,道:“他们酒都喝过好几轮了,我为何要坐在这里?走,大娘,云珠,我带你们吃席去!”
房夫人安排婢子们将林星微安置新房后,留了两个婢子在门外伺候,一应人等都去前院招呼宾客去了,委实让林星微受了冷落。
林星微一手勾了何妇的胳膊,一手搭了云珠的肩膀,后面跟着罗浮牵着两只凶神恶煞般的苍猊犬,全无大家闺秀的样子,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院去了。
房夫人的婢子去报信也来不及,等房夫人得到通知时,林星微已经到女宾宴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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