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曦皓月
“那倒也是,之前她和曹意去戏楼找关行云的事,她竟对我一丝风声也没漏,要不是被人看见传到了朝堂上,我还不晓得呢!”侯夫人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算了,她也大了,做事心头有数就好,我也没心力对她刨根究底。”
林星微回来时侯夫人已经用完了膳,婢子们已经收了桌,连一粒米都没给林星微留。林星微空肚喝了半晌的茶,此刻走路肚里都咣当咣当响,自顾跑到二叔父家中问大堂兄要了些点心来吃。
林庭屿收拾明日去书院的行囊,没空理她,偶尔瞥过眼来,发现堂妹耷拉着脑袋,没甚精神。这才放下手上的活,转身问道:“冉冉,你怎么了?可是今日有人欺负你?”
林星微咬着半口饼,目光无神,悠悠道:“谁会欺负我啊,连陛下都下旨夸我了。”
“那你怎么……这么沮丧?”
林星微将饼胡乱嚼了两下,吞进肚中,抬起楚楚可怜地眸子,道:“不知为何,我就是心头空落落地,好不自在。”
林庭屿不明就里,道:“你是要嫁人了,舍不下咱家吧。也对,曹意要去地方上任,你将来也要随他去,届时可就好长时间看不到我们了。”
林星微摇头……
他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你们成亲的日子还没定下呢,即使曹意要走,你还要在都城等好些日子,你可是舍不得曹意?”
林星微又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难过什么?……你们姑娘的心思真难猜,可惜,咱们家除了你再没小姑娘了,不然在你伤春悲秋的时候还有人同你说说话。”问不出个所以然,林庭屿转身打包自己的行囊去了。
大堂兄不是自己的知己,林星微又拿了两块点心用帕子包了塞进怀里,起身道:“大堂兄慢慢收拾,我先走了。”
回到自己房中林星微辗转无眠,心头的幽怨之气又不能随意与人诉说,即使说了旁人也未必能懂,可若是不抒发出来,又憋得难受。
林星微想起了毛毛和狮狮,抱着瑶琴到了后院狗窝。是以,林星微淙淙弹琴,两只狗呜咽和吟,狗和人一夜都没睡,第二日,狗和人都起不来……
曹意要打点赴任的事,也不能日日都来找林星微,曹瑞岑倒是来过几次,次次也是伤春悲秋的,搞的林星微好不心烦。她和林呈桉的事没个结果,林星微又帮不上忙,是以都躲去乡下庄子里给菜园浇粪浇水去了。
一日清早,林星微撑着懒腰正要在侯府门口上马车往乡下去,突然迎面驶来一架三乘马车,温林从车窗探出脑袋,问道:“截你可真是不容易,我一连来了五六天,你都去乡下了,今日早起了一个时辰终于截到你了。”
马车停稳,温林风姿轩昂地从车上下来。
林星微还有些迷糊,每每上了车还要再睡个把时辰的。待她揉了揉眼睛,温林已经站到了她的眼前。
“你截我做甚?”林星微抬起没睡醒的眼睛眨巴着看向温林。
温林嫌弃的啧了一声,道:“从前你见了我还知道行个礼,虽很敷衍好歹有些礼节,如今却是连敷衍都不敷衍了,真当自己是村姑了么?”
林星微无赖的蹲了蹲身,温林也对她拱手,温林还没起身,林星微已经开口相问:“现在可以说正事了么?”
温林也不与她计较,挺直了脊背,朗声道:“我母亲来都城了,想见见你。”
“见我?”林星微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诧异,“为何要见我?”
温林翻了个白眼,呛声道:“你说为何?我都已经认你做妹妹了,我母亲就不能见见吗?快跟我走,莫要让我母亲等急了。”
林星微还没反应过来,温林已经扯着她的手臂往温家的三乘马车上拽。
“等等,你好歹让我换身衣裳再去啊……”
“你这身打扮质朴、节俭,非常好,不用换了。”
“啊啊,这是我干活穿的衣裳,如何能见人?”
“非常好,我母亲会喜欢。”
……
林星微像只扑腾的大鹅,被温林拎上了自己的马车。罗浮和云珠无奈,只好牵着林星微的小马车跟在了温家车后,待自家郡主见完了温家长辈,他们也好将郡主再接回来。
林星微坐在温林对面,恨脸看着温林,两条眉毛都拧成波浪纹了。
温林抱着胸脯往后缩了缩,佯装畏惧,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怕。”
林星微狠睨着他,道:“你心头的事就不能对我说明了么,成天义兄义妹的,让别人笑话。”
温林此刻不像是个谦谦儒雅的君子了,反倒像是个泼皮无赖,他耸了耸肩膀,道:“你收了我送你的嫁妆,怎的不是兄妹了,明明以前都答应好的,如今一听见长辈就赖账不认了!有你这样的人?”
林星微道:“怎的叫我赖账不认了?喊你一声兄长那是客气!嫁妆是你要送的,我分文未动,明日我就让罗浮给你拉回去!”
温林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就是见一下我母亲么,你畏惧什么?你家长辈兄弟我都见了百八十回了,让你见一下我的长辈你就这般不情愿啊!”
见温林不高兴了,林星微才舒展了眉头,和缓了语气,道:“你说我们是结义兄妹,可这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戏称而已。”
温林一下瞪大了眼睛:“怎的是戏称?我是认真的!”
林星微决定好好给温林科普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结义,她问道:“结义,至少要征得双方长辈的同意,还要找一块清静的地方,向老天爷上香,要结拜的两人齐齐跪在香案前给老天爷磕头,再说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温林静静地听林星微说话,没有反驳。
林星微盯着有些傻乎乎的温林,问道:“我们双方长辈同意我们结义了么?没有。我们向老天也焚香磕头了吗?也没有!就口头上说戏称两下,也能称为结义?这也太儿戏了!”
林星微只是想逼着他说实话而已,温林绷着神色没有说话,车厢内一时静得可怕,只听见车外的喧嚷。
“我……我说错话了?”林星微想了想,的确是自己不知好歹了,让温林热脸贴了自己的冷屁股,她急忙腆着笑脸道:“我错了,我俩是兄妹,是亲兄妹好吧,兄长别生气了好么?”
温林霎时转悲为喜,噗嗤笑出了声,道:“我有做兄长的胸襟,自不与你一般见识。”
林星微摊了摊空空两袖,问道:“你就让我这般去见你母亲啊?第一次见面我不得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再带份礼什么的?”
“呃……我母亲这人不大喜欢收礼,空手去也无妨,主要她想见见你人。”温林道。
“温夫人难道不会说你眼光不好,认了个这样不懂事的义妹?”
林星微软磨硬泡了一阵,温家的马车终于掉头,又回到了侯府,林星微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又禀告了侯夫人,讨要了一份大礼,一切收拾停当后才随着温林去了芰荷巷温府。
此处是温林到都城任职前就已经置办好的宅子,除去元宵节来过一次,林星微此行算是第二次拜访。温府庭院比之前摆放了更多的花草,又在院中隔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较以前更有烟火气息了些。
温林道:“这些都是我为着成婚准备的,特意听取了李家姑娘的意见栽种了这些草木,可我未来泰水大人身体不见好,我们的亲事也遥遥无期。我公务繁忙,没空理府上的琐碎,这两个花园也显得碍眼了些,里头的杂草还是我母亲来后她带人处理的。”
林星微跟在温林身侧,默默点了点头,细声问道:“温伯母是要留在都城一直陪兄长吗?”
“她此行只是来看看我,过一阵子还要回北海郡我舅父留给她的老宅子的,她并不喜欢都城。”温林说话很柔和,好像害怕声音大了会惊到屋中的人。
温林和林星微才走到廊下,隔着珠帘,里头传来一个妇人沉沉的声音:“岁晚回来了?”
“是,母亲,我回来了。”温林并没有入内,隔着珠帘向里头躬身行礼。
里头的妇人又道:“我刚刚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可是你说的那位妹妹?”
“是。”温林的声音没有刚才高亢,沉了一些,“南阳侯之女有宁郡主。”
里头是良久的沉默,温林未动,林星微无措地看着他,里头半晌无言,温林又问道:“我们可否进来拜见母亲?”
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塞,缓缓道:“不用了,老妇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见郡主了,岁晚,代我向郡主问候。”
林星微怔怔地看了一眼温林,便向内道:“晚辈林星微拜见温伯母,我母亲特意给温伯母准备了礼,既然温伯母身体不适不愿见人,还请将晚辈的礼留下,晚辈隔日再来拜见伯母。”
一个婢子出来从林星微手上接过了礼盒,又致了歉才回身进去。
温林面色平平,两人步下檐台,温林才一脸歉意,道:“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是我硬要拉你来的……”
“无妨,你留下陪伯母吧,我先走了。”林星微点点头,由温林的侍从阿佑送出了温府。
虽没有见着面,林星微也觉察出温母的怪异,温林真是比自己还可怜呢。
第69章 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曹意的任地从西北荒僻的襄城小县换到了江南水乡丹阳郡桐县。桐县县丞生病半年不愈,丹阳郡郡丞报奏朝廷,是以,陛下将曹意安置了过去。
这事魏明霁做的不显山不漏水,只有林星微晓得是他的手笔。否则陛下断然不会想到曹意的,毕竟求官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曹意放在人堆里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曹荣派了一支劲旅护送曹意去桐县,临行前,林曹两家约定,待年底春节期间,曹意回来省亲时为两人完婚。
此时才是六月中,想到还要在等上半年才能再见到曹意,林星微鼻头就酸得厉害,一股脑给曹意塞了好多自己做的小玩意,抄写了好多好多情诗情话放在了曹意的行囊里,让曹意忙公务的间隙想着点她。
林星微心头有数,曹意这一走,她和他的感情变数极大,顺利一点也许还能拖个两三年,糟糕的话,感情也许就到头了。
如此恋恋不舍,让侯夫人都看不下去了,硬拽着林星微上了马车,往侯府走去。
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温林的三乘马车,打了声招呼,他说是送了母亲去北海郡才从城门处回来。
林星微转过头来,向侯夫人道:“母亲,我想同岁晚兄长说会儿话。”
自上回温林硬拉着林星微拜访温母结果连面都见到后,侯夫人就不大喜欢温林了,觉得此人做事不够稳重,行事还有些轻浮和草率。
自那以后就对温林神色淡淡的,也不大愿意林星微与之来往了。
侯夫人阴着脸色,斥道:“长街之上,你前脚刚送走了未婚夫婿,后脚就和别的男子攀谈,成何体统啊?”
“岁晚兄长和旁的男子不一样,他对我只是兄妹之情。”林星微悻悻然嘟囔着嘴。
侯夫人不由斥道:“旁人管你是岁早还是岁晚,之前魏明霁闹出的谣言你还没受够?”
林星微泄了气般靠在车窗上,道:“不让见就不见嘛,生气作甚?”
侯夫人:“……”
现下不让见,林星微自有见温林的法子,拉着云珠去静水楼台听戏,果不然温林就等在那里。
两人要私谈,关行云特意给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厢房,高楼上往下正好能瞧见戏台上花红柳绿,楼下或者旁边的厢房看台却看不见这间厢房里的人,连出门的通道都是隐秘能通后院后门的,算是一个看戏的VVIP位置。
两人坐定,关行云送来了茶水点心放在了案上,林星微抬头看向关行云:“为何不是酒?”
关行云看了一眼温林,又看了一下林星微,缓缓道:“回郡主的话,听戏自然是要饮茶的,喝醉了还如何听戏呢?”
温林浅浅一笑,向林星微道:“今日我们就饮茶吧,改日我请你饮酒。”
关行云微微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了,林星微开门见山问道:“岁晚兄长,温伯母是不是和我父亲相熟啊?”
温林眉头一皱,“呃……事关家母私隐,你就不能问得委婉一些么?”
林星微驳道:“熟不熟的,也能算作私隐?我和你也相熟,这不算是私隐吧!……听你这般语气,那就是相熟喽!”
若林星微猜得没错,温林今日是要向她交底了。
温林斜乜她一眼,沉声道:“他们和你我不一样!……自想通要和你相认起,我就没打算瞒着你了,只是一直没想好如何同你说罢了。”
林星微眉头一挑,收敛了脸上八卦笑,正了神色。这是一个事关自己,不!事关南阳侯府、事关整个林家的重大事件,祖父祖母要多一个孙儿了。
林星微心情激动。
温林看见林星微脸色有变,眼中带着诧异的光,问道:“你是何时知晓的?”
林星微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两手一摊,问道:“自你送我压祟钱后,我问人要你来你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便对你的底细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况且兄长做得也够明显,长得也够明显,不难猜。”
温林有些惊讶,问道:“你还会卜卦呢?我还以为你是我带你去见我母亲之后才知晓的。”
林星微神色傲娇:“我有那么笨吗?”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温林不说也不行了,他淡然一笑,道:“没错,你我同父。”
他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来:“南阳侯与我舅父是至交好友,两人曾在一个夫子处读书,关系好到形影不离,我舅父便将我母亲介绍给了南阳侯。”
说道此处,他喉结滑动,甚是不愿回忆过往。沉默片刻又道:“南阳侯与我母也很能谈得来,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南阳侯去了太尉府做事,离开了我母亲,两人有两年没有见面,但一直有书信往来,后来我舅父见我母太过思念南阳侯,就写信叫他回我舅父家中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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