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根本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全都揭开了。
纪三叔还记得嫂子死的那日,眼神带着十足的恨意,直直看着他。
五岁的纪元还在给母亲烧水,让母亲喝点水,至少能不那么难受。
当时的三百两银票,就在他的袖口里。
事到如今,已经是件命案了。
要是纪三叔真的拿着纪元家的银钱不给纪元他娘看病。
这事跟杀人无异。
怪不得林大人冒着得罪聂家的风险也要留下来。
怪不得纪元在听到三百两的时候恨意十足。
若这钱真的到他母亲手上,母亲不会死,他跟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说不上好,却不会太苦。
以他会学习的能力,母子两个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都没了。
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被陷害得不能科举。
真是好歹毒的一家人。
好歹毒的心思。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恨不得砍了对方。
一直没说话的纪利根本不敢相信,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啊。
怪不得他爹把他绑起来,说不能报官。
原来是怕见到林县令。
以为林县令走了,所以才跟他一起击鼓鸣冤。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可林大人一提,他其实就信了。
纪元家出事那年,他十一了,很多事都明白。
也知道家里突然有钱了。
当然,面上低调,暗地里生活改善很多。
也是在那边,他被送到学堂,当时他还问,家里哪来的钱啊,他娘让他别问。
不仅如此,修缮房子,买牛,都是在这事之后。
纪利想起这些事,安村长自然也想起来了,将此事一说,心里愈发觉得不是滋味。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做出这种事。
纪利十一岁上学,纪利家修房子,纪利家买牛。
通通都该是纪元的。
全都被他家抢了去。
还想告纪元不敬长辈,不报答他家的养育之恩。
这不就是,有人偷了你家的钱,害死了你娘。
过了几年之后你出息了,对方还说,你欠我的,你要还我。
在你辛苦度日的时候,他家还在吃你家的血,喝你家的肉。
“无耻。”聂县令咬牙,“实在无耻。”
原本有争端的新旧团队,瞬间站在了一起。
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事。
但这件事还要明日再审。
毕竟纪元他娘的事属于猜测,还要把纪元二姑找过来之后再说。
不过,也就 是明日的事了。
这个案件很快能水落石出。
等着纪三叔一家的,必然是严厉的审判。
在老吏提醒下,聂县令的目光转移到抖如筛糠的李耀众身上。
作为纪利一家的“讼师”,这位李秀才,方才还口若悬河。
他见识多一点,更明白这件事代表了什么。
在场的人明显都维护纪元,就算他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了,他也不想改变,只想赶紧脱身。
天知道他就是不想让纪元科考,哪知道里面有这么多事。
纪利一家也真蠢。
私下昧了那么多银钱,竟然还敢告状。
也是,此事全怪林大人,这位要是直接走了,那什么事都没了。
对了。
林大人。
林大人跟聂家的人有矛盾。
李耀众看向聂县令,小声道:“这事还是要聂县令做主的,别的人说什么咱们不必听啊。”
“这纪利一家丧尽天良,应该尽快处置才是。”
“等什么纪元的二姑,聂县令您下令审理即可啊。”
“现在的正荣县,是您做主的!”
这话的意思便是,为什么要听林大人的。
您才是正荣县的县令。
林大人越俎代庖,一会让捕快找纪元,一会找安村长,还有远嫁的纪元二姑。
这些事他不该做啊。
肯定想抢功!
这就是李耀众脱身的办法。
等两边吵起来,他就能站队了。
纪利惊声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让我告官的,还说这样就能阻止纪元今年考县试。”
“如果他想考的话,就要求我们,这可是你说的!”
李耀众还想辩解,却被聂县令的眼神吓住。
但他方才挑拨离间的话,倒是起了作用。
刚刚还因纪元之事同仇敌忾的官员小吏们,此刻又变得对立起来。
旁的不说,林大人已经到过了任期,他指挥当地捕快确实不对。
两者眼看又要吵起来,纪元轻笑,直接点破:“李耀众,不收集完整的证据,就让聂县令断案,你是想害聂县令,也拿一个聂县令的把柄吗。”
这自然不是。
要说完整的证据链,确实很需要。
但这种时候,即便聂县令直接宣判也是无妨的。
没人会为纪三叔一家翻案。
就像当初没人会给小纪元翻案一样。
“这可是你家的事!你竟然不催着赶紧判了?!他可是害死了你的母亲!”聂家有个小吏开口道。
纪元隐去脸上的悲痛。
他难过吗。
当然难过。
小纪元,小纪元的娘亲。
还有小纪元的爹。
三个人勤劳善良的人,本应该好好活着。
却因为这些变故,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世上了。
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让纪三叔一家千刀万剐。
但现在还不行。
人要忍耐,也要等待。
还要骂人。
狠狠骂人。
纪元看向聂家小吏,这种时候,这些人还是在争政绩,让人忍不住发笑。
纪元道:“如此宣判自然可以,也符合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正义,给世人一个满意的,正义的审判。”
“那以后同类的事呢。”
“也要按照感觉跟结果来定?”
纪元这句话,像是骂了在场许多人,可他还在说。
以他的聪明,其实不该说后面这些话的,但他还是讲了。
“让我猜猜你们之前是怎么办差的。”
“方才听说,纪利跟李耀众昨日便来了衙门递状纸,按理说此时应该交给昨日还是正荣县县令的林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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