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京城的国子监,网罗天下英才。
便是如今的建孟府府学,学政都可以在年末的时候推荐学生去国子监读书。
当然,现在形同虚设,只有才气还不够,更需要朝中有人。
可见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有多难得。
总之神童被召到国子监的事传出,天下各地的神童层出不穷。
当年徐大人还在地方做知府。
地方县里,竟然有为了当神童,逼着三岁幼童日日读书,读书不成去做法事。
那做法事的也缺德,给了什么写了文章的符水,让孩子吃下。
等当地县令赶到时候,三岁的孩童身体都凉了。
如果说这种不是个例,那买卖聪明孩童认干亲,那更是多。
买卖孩子本就是恶事,这种因功利之心买回孩子的,更是不堪,但凡孩子不像他们想象中那般,就是非打则骂,一定要“培养”出神童。
上有所好,下有所想。
皇上喜欢神童,那各地就会涌现出“神童”。
而被召到国子监的十岁神童,因为年龄特殊,跟其他生员相处不来。
不单是这样,夫子们发现,他的一切都是强行灌输的,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大白话便是,只会背书,甚至只会背文章。
当年童试的试卷拿过来,也多少背诵家人所做文章,直接誊抄上去。
也就是背得多,瞎猫碰上死耗子,考上了童试。
要说天才吗?
也确实有,记忆力不错。
但要说想法,那一点也没有,活生生的背书机器。
可他习惯已经养成,别的什么也不会。
小孩子心志不健全,很容易被影响,也很容易被塑性。
皇上知道后虽然失望,却也知道是他的过错,便让国子监一直养着,等过了年纪也不必赶出。
当然了,只此一例,再不能有下次。
“那个孩子今年十八了吧,还是只会背书。”魏夫子叹气,“加上又强行促成神童,逼死孩子的,徐大人等人强烈要求限制学生的年龄。”
“说是限制学生年龄,其实是限制家长们的行为。”
就连十二岁之前不能乡试等等,也是那件事之后出来的。
毕竟有些人的下限不能讲。
现代也有个经典的问题,为了提高生育率,生一个孩子奖励五十万,那会不会有人生?
答案是,杀死小孩的会更多,杀了再生,就是纯赚钱。
正常人无法理解这些恶人的想法,那些强行促成神童家长的心里,普通人也不能理解。
故而直接限制学生年龄,竟然成了不错的方法。
纪元听着,有些理解徐大人的做法。
当然了,有格外讨厌神童的,就有喜欢神童的。
理由自然也很多。
毕竟有些人的天赋怎么也藏不住,也确实很有灵气。
想来知府,学政做了两手打算。
若上面派来的监临官喜欢神童,他这种人就会被带上前迎接。
既然是徐大人,那就不通知他了,让他好好读书即可。
知府学政两人看来做了很多准备。
那岳家的算盘估计要落空,还眼巴巴把孩子送过去。
也是可怜。
要说乡试总共是十几天,对考生们来说却是四天三夜。
从八月初六早上进考场之后。
一直到八月初九下午出来,一共三场考试,最后一场要考一天多。
纪元初九那日就去门口接人。
只见一排排学生出来,都是在二十多到三四十左右,个个形容枯槁,眼神呆滞。
也就正荣县的学生不同一点。
毕竟在正荣县的学生,就算再不爱运动,也会被带的去蹴鞠场上跑两圈。
李锦,蔡丰岚更不用说。
白和尚稍稍弱一点,出来之后还讲,以后要跟着他们一起锻炼。
李勋算是最没精神的。
他本就心理压力极大,来建孟府这几年根本没有锻炼的想法,出来的时候,甚至要李锦,蔡丰岚两边搀扶着走。
好在他这种状态并非独一份,很多学生都是如此。
两边的炮仗跟乐声也让他们没有精力再看。
纪元也过去帮忙拿着李勋的东西,扶着大家上了租的马车。
好在李勋李锦他们的院子离这很近,没一会,众人就到家了。
小厮烧了洗澡水,泡了茶,还做了热汤饭,就等着考生们回来。
等蔡丰岚洗好澡出来,长长舒口气,拍着纪元道:“还好你准备得妥当,不然我真的要晕过去了。”
今年的乡试考生人数,一共是两千七百四十二人。
所有被关在里面四天三夜,真是难熬。
虽然只比童试多一日,可给人的心理压力都不同。
李锦他们出来之后也在吐槽:“没错,本以为只多一天,不会那么煎熬的。”
“一个考生身边站着一个兵士,肯定紧张。”白和尚道,“那兵士几乎盯着我们看。”
啊?
上次童试,两个考生间站一个兵士,都已经让他们不自在。
现在一个人一个?
怪不得是乡试,果然更严格。
纪元听他们七嘴八舌讲着,忍不住感慨考试的艰难。
“题目也更难了,有的根本看不懂。”
“是啊,肯定要往深了写,但我就那个水平啊。”
“不用多说,我就知道我不行。”
李勋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痛苦。
他虽然比李锦他们多学了两年,好像也是不行的。
至少他没什么把握。
李勋叹口气。
他跟李锦还不一样,李锦要是一次不中,两次不中,都能继续读书备考。
他还有很多要顾虑的。
年纪渐渐上来,就不能只想着备考的事。
他今年二十六,两年前回家时成亲,妻子一直在家乡照顾爹娘等他。
这两年里,他也只有过年才能回去,可以说全家的重担,都在哥嫂妻子身上。
加上备考要钱,读书要钱,他就算有李家主脉的接济,过得也不算特别好。
再说,李锦一家对他帮助太多,从被推荐进府学,再到住了纪元蔡丰岚他们都住不起的小院等等。
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报。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知道,那推荐进府学的名额,说是推荐,其实是塞了银钱。
美其名曰“买进学”,总共二百两纹银。
李锦也好,他爹也好,从未提过此事。
可他却不能不知好歹,继续占他家的便宜。
如果这次乡试不成,他多半要再寻出路,至少不能全身心备考。
要找个营生,一边读书,一边养家。
就算为了爹娘兄嫂,为了妻子,他也要再想办法。
大家吃过饭,李勋问纪元道:“咱们正荣县县学,今年是不是少了些夫子,年底前是不是要招人?”
李勋这么一说,大家愣住。
他话里的潜台词,大家都明白。
李锦率先道:“堂哥?你这是说什么?在府学读书不好吗?我出来的时候,我爹给了不少银钱,足够咱们生活很久的,乡试结束他们还会再送银资过来。”
要说他们县学好吗?
非常好。
同窗之间相处简单,夫子对学生们也是真心爱护。
但教学相比,肯定还是府学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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