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吃一碗草莓
“嘶。”脑袋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房间里显然有人,在听到他醒来的动静之后,那人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嘴里还念着,“太上皇醒来了,快去通报皇上。”
不多时,还有下人端了粥进来。
太上皇接过粥却没有喝下,而是皱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太上皇的话,此时距离您昏迷已经过去三天了。”下人回答着。
“三天?”太上皇有些惊讶。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沉声问道:“皇上可有查出之前袭击朕的人是谁?”
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那时候,他正在和小九说打仗的事,来到战场上五年,起初他是不情愿的,但他也没办法,有这么个看似无辜实则心黑的皇子在身边,人家还在怀疑他,他哪敢有其他的想法啊。
只能是就这么一直伪装下去。
但随着他在战场上驰骋,攻下一座座城池,内心里最初的念想似乎也跟着复苏起来,是啊,他年轻时,明明最想的就是回到战场上,想要亲手打下西越实现统一,连皇位、权力似乎都变得遥远了起来。
他慢慢的很少想起皇位了。
时间渐长,心境就更加变了,他甚至羡慕起自己的这个身体,竟然有这么贴心的儿子陪在身边,有时候还担心的叮嘱小九,怕在京城的太子为了权力背地里对
小九下手等等,只是九皇子每每都不当回事,还是他在暗地里让人帮忙盯着太子。
到了现在,他跟这身体原本的心境已经是差不多了,对待九皇子的心情也几近相同。
也正是如此,在三天前被人被袭击昏迷的事,让太上皇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西越那边的人狗急跳墙,偷偷来暗杀他了?
当时小九也跟他在一起,所以太上皇现在醒来倒是并不担心安全有什么问题,只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刚要回话,赵远就走了进来,“父皇。”
他眼带担忧的坐在了太上皇的床边,“你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太上皇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伤势应该不严重。”他方才都摸过了,脑袋上被打的地方不使劲按都感觉不到什么痛意。
小九医术这么好,在他昏迷期间,应该给他医治过了,所以太上皇一点也不操心自己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有小九在,肯定会给自己治好的。
“那就好。”赵远满脸忧虑,“父皇昏迷这么些天,都快把小九给吓死了。这次偷袭父皇的人,是西越的人,他们见自己打不过咱们天启,就暗地里用这种手段,还好父皇没出什么大事,儿臣已经把人给处理了。”
“嗯。”太上皇应了一声,要没具体去问那行刺的人到底是什么结果,就小九这种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的人,那刺客能有什么好下场就奇了怪了。
长期以来对赵远的信任,让他压根连亲自过问一声都懒得去做。
他坚信,小九会处理好一切的。
只是,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跃跃欲试的说道:“父皇这伤好像没什么大碍,上战场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赶紧把西越给打下来,实现自己天下统一的梦想。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格外了解他的九皇子给打断了,赵远冷着一张脸,直接拒绝了,“不行,伤在脑袋上,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必须等把伤全部养好了才行,打仗之事就暂时停一段时间。”
“这怎么能停啊。”太上皇有些焦急,说实话,听到九皇子不允许他上战场的话,他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感,小九把他看得太重了,容不得他有一点风险,有子如此,让太上皇感觉又是甜蜜又是负担。
可听到小九准备暂停,他就不干了,“父皇听你的不上战场,但你自己接着打也没问题啊。”
不是他不在意小九的安全,而是在战场上,基本只有小九护他的道理,他可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能耐大着呢,完全不用担心。
赵远闻言露出安抚的笑,“打西越之事不急于一时,现在西越剩下的地盘已经不多了,父皇不是一直都想着亲手完成一统,那剩下的战争,也该是有父皇亲自参与才行。”
谈笑间,俨然并不把西越当一回事。
太上皇闻言大笑起来,觉得小九说的甚是有利,这打仗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多给西越一点喘息的时间又如何?
相比之下,自己亲手完成的过程更加重要。
他朗声道:“好,父皇都听小九的。”
赵远闻言,嘴角浅浅一笑,一直注视着太上皇的眼眸垂下,遮住了里面沉沉情绪。
之后的日子,却并不如太上皇先前所想的那般顺利,他原本以为这脑袋上的伤,顶天了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然后他就能重返战场,继续拿下西越的每一个城池,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
不过是刚恢复好,他就在战场上被人一下给刺中了。
“父皇。”赵远察觉到了动静,连忙来到太上皇的身边,满脸都是愧疚,一双眼睛心疼的都快要落下泪来,“都是儿臣不好,没有注意到父皇这边的情况。”
打斗还在继续,周围的亲兵护着没让西越的士兵接近太上皇两人。
太上皇本质上并不是受了一点伤就唧唧歪歪的人,但儿子的关心他很受用,忍着痛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嘴角扯开大大的笑,“战场上风云变幻,父皇都上了战场了,哪能处处都要小九你护着,真要是这样的话,父皇还不如直接回京城去算了。”
“好了,这么大的人可别再哭鼻子了,回去宸宸都得笑话你。”
宸宸就是赵远和苓音的儿子,戎羽宸。
说是这么说,太上皇到底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划上心头,按理来说,小九的能力不该真让人伤了他才对。
这么多年,不得不说,尽管太上皇自己的功夫也不错,但儿子密不透风的保护也确实救了他不少次。
但他现在脑回路已经和身体的主人差不多是一致了,所以这丝疑虑都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他给直接打散了。
回去之后的太上皇,因着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再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这一次昏迷的时间,比起上次还要更久。
赵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不时发出痛苦呻吟的人,眼神有些呆愣,这一次,高烧不断,真正的父皇能回来吗?
绕是他再是医术高超,但在这种神鬼之事上,也是没有半点奈何。
这些年,他也有让人去找和尚道士之类的人物,只可惜,全是骗子,没一个管用。
最终,他只能使用这样的方法,或许,在重病一场之后,他的父皇就能回来了呢。
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接连下手,也是因着,西越的领地不多了,再有两三年,估计就能把西越完全拿下,可亲手拿下西越是父皇一直以来的梦想,若是被现在这个假冒的人做到了一切,真正的父皇回来,看到这一切,哪怕实现了统一,心里估计也是不痛快的。
赵远想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献给父皇,所以在真正的父皇回来之前,他都不准备再进行战争了。
他要留着给真正的父皇。
接连半个月过去,赵远也自虐般的陪在太上皇身边。
他想要自己的父皇回来,可也担心自己做的太过,把这个身体弄死了,父皇就再也回不来了。
身体加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憔悴。
当床上出现动静,赵远满怀期待的看着太上皇,但在看到对方睁开的眼神中率先的警惕之意之后,他整颗心都如坠冰窟,这不是他的父皇,他的父皇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在有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最放松的。
只有那个原剧情中的皇帝,一生都活在猜疑中,才会这般。
在看到床边的儿子时,太上皇眼神瞬间就变了,他嘴角不自觉的扯起笑来,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这几年,太上皇也对儿子很是信赖了,他喊着,“小九。”
这般神似的状态,赵远眼睛一眨,一滴泪就掉了出来,他应着,“父皇。”
到底要怎样父皇才能回来啊。
明明先前他察觉父皇有不对劲的时候,父皇也没生什么大病啊,就好像突然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一样。
看着儿子憔悴不已的神色,太上皇心疼极了,“你这孩子,眼睛都青了,这是多久没睡了。”
赵远摇摇头,没有说话,眼泪止不住。
宫人听到动静进来伺候,闻言说道:“回太上皇的话,从太上皇昏迷那天起,皇上就一直在床边守着太上皇,睡也睡不安稳,一会儿就会惊醒,幸好太上皇终于醒过来了。”
太上皇闻言,心中更加感动。
但对于他的这些情感,赵远完全体会不到,陪着人说了会儿话,赵远这才在太上皇的催促之下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尽管身体疲惫不堪,赵远还是睡不着觉,他眼神虚虚的落在半空中发呆,琢磨着接下来要如何才好,在多番的试探下,
他已然是明白,这个藏在他父皇躯体里的灵魂,应当不是随便什么陌生人,毕竟不是所有人在有了别人的记忆后,连心气都能跟别人一模一样。
他的父皇伟岸,乃绝世天骄,举手投足间无形的气质不是随便能模仿的。
还有习武、带兵打仗等,各方面两人都像得十成十。
所以在结合了对方弄死了骆神医还有舒妃的事之后,赵远想,对方十有八九就是原剧情中那个皇帝了。
更别说后来还有六王爷的死亡。
要知道,在原剧情中,皇帝就最是偏向于六王爷这个安分的弟弟,对六王爷可算得上是比较照顾了,结果最终六王爷不但和舒妃勾勾搭搭,还害死了他,最终六王爷还帮着舒妃的孩子稳定朝堂等等。
皇帝能不恨六王爷就怪了。
“难道父皇是去了原本剧情的世界了吗?”赵远猜测着。
那等到那个世界剧情结束了能回来吗?
还是说父皇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平时无法出来?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各种可能,赵远渐渐的睡了过去,直到临睡前,他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攻打西越的事,得等到他真正的父皇回来了再说。
所以太上皇在养好伤之后,就总是出现各种意外,攻打西越的事迟迟进行不下去。
一开始太上皇并没有怀疑赵远,但时间久了,他本身就是个聪明人,也察觉到了问题在哪,尤其是最近他被九皇子以养伤为名,禁锢在小院里,并不允许外出。
等到赵远终于到了小院的时候,有些意外太上皇并没有动怒,父子俩相隔站着,良久,太上皇才开口道:“你应该早就察觉了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却是太上皇和九皇子之间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赵远点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之前只是感觉有些不对,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胡乱下判断,后来才慢慢的明确了。”
太上皇闻言,一时又是心酸又是骄傲,他一开始也是警惕着,可五年时间过去,那些过往他几乎都已经忘却了,没想到,却有人一直没忘。
赵远缓慢又有些艰难的开口:“他、他还好吗?”
太上皇大笑着,却莫名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朕也不知,朕死了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
死了之后,赵远瞬间揪住了这个字眼。
既然那个世界的皇帝已经死了,那他的父皇就算是跟人互换的可能也没有了吗?
他心中蓦地像是被什么给抓紧了一般。
太上皇想起往日种种,九皇子送给他符箓之类的,怕是那些就是召原本这身体主人的魂吧,可笑他自己却在时光里,将那些给忽视了。
果然是老了,心软了。
他疲惫的说道:“你想让他回来,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若是有什么方法,就尽管去试吧。”
他转身,慢慢的往回走。
赵远心神微微有些触动,但却又快速坚定下来,他当然知道这异世界来的皇帝后来把他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他和自己父皇的情谊也并不作假,若是可以选择,他还是想要自己真正的父皇。
当天夜里,太上皇就再次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