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烽火尽染
赵文宽点了点头,程太医和赵家交好,赵家每年都会给他一笔供奉,让他负责赵家主要的主子们的健康。而且程太医嘴巴紧。
“爹,丁文等人要处理掉!”即便现在赵彬难受得很,仍旧惦记着将那些下人给处理了。
“放心,爹知道怎么做。”赵文宽眼中冷光闪烁,对于这些辱了他儿子的下人,他可不会手软。
“还有送我回来的农家老汉。”
“嗯,爹答应你。”
程太医很快就到了赵府,给赵彬诊治过后,就背着药箱出了门来,还示意赵文宽跟上。
“令公子的腿受到了三次重创,下手的人极狠,令郎小腿骨下半截粉碎,即便骨头和伤口长好了,恐怕也会不良于行。”其实是再也不能站起来走路了。
程太医说完,心中也是叹息,这赵彬,算是完了。
赵文宽听完,心情很沉重,但他还是说道,“程太医,你想想办法,你看我儿如今如此年轻,我们做父母的实在不忍心,他将来可怎么办呢?”
程太医推辞,“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啊,赵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最后赵文宽只能无奈地道,“程太医,你给他开点止痛药吧,先治着,他这样,我们做爹娘的看着难受。”
最后太医给赵彬开了伤药和止痛药,还另外开了几副退热的药,亲自给他处理了腿伤,另一处的伤口,他不便处理。
可他刚处理好腿伤,赵彬就开始大发脾气,“滚啊!滚,都给我滚!”
一看到那伤药,赵彬就想到他在破屋子里被那些仆从按着,那一副副屈辱不已的画面,还有就是程太医给他的止痛药一点也不好用!用了还是感觉到很痛很痛!
虽然他无比痛恨吕颂梨,但她当时给他用的伤药,止疼和止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对比之下,太医给的止痛药就逊色不少,不怪他不满意。
程太医黑着脸出去的,赵文宽只能好言相劝让他体谅一下伤患的心情,然后安抚着将人送走。
赵文宽一回来就被罗氏抓着问,“老爷啊,吕家父女二人如此嚣张,我们就没有治他的法子了吗?!咱们儿子这罪不能白受啊!”她如今心心念念就是想替儿子报仇。前面吕德胜胡乱弹劾人,害得他们赵家一系的好几个官员被贬谪了。如今吕颂梨又害了她儿子,可谓新仇旧恨。
赵文宽沉默不语。
罗氏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儿啊,难道就任由她逍遥法外?明明咱们可以找裴青天,再不济咱们可以找皇上做主。”
赵彬一听,激烈反对,“爹,不能这样,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儿子,儿子不想活了。”
“放心,爹知道,这事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赵文宽连忙安抚,转而脸色铁青地对罗氏喝道,“够了,你这样闹,是想让老四去死吗?”
真将此事公布于众,儿子恐怕要羞愤欲死了。他完全可以想象,不管是在公堂之上还是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会有多少人前来围观以及议论。缺胳膊断腿的没什么,他们见多了,但是一个大男人被那么多人轮了,他们还没见识过。他这妻子果然不怎么聪明!
突然被骂,罗氏的眼泪戛然而止。
在女儿赵郁檀的低声解释下,罗氏才明白其中原由,她嗫嚅道,“我们不能只提儿子腿伤一事吗?”
赵文宽冷笑,“我们不提,难道吕家不会提?”都已经被他们告了,吕家会不提及此事吗?
“难道,咱们要吃了这个闷亏?”罗氏闷闷地道。
当然不,吕颂梨废了他一个儿子,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赵文宽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去了谢家府上。他出门时,已是戌时正,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59章 这个蠢货
赵文宽到谢府时,已经接近亥时,二更天了,谢明堂已准备就寝。深夜接到赵文宽来访,他很是讶异,但还是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赵文宽一见到谢明堂,就哭着跪下了,“明堂兄,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哇。”
谢明堂一惊,连忙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文宽啊,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如此。”
谢明堂扶他不起,就知道事情不小,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你放心,如今我们谢赵两家是亲家,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赵文宽这才顺势被他扶了起来。
双方分别坐下之后,谢明堂关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明堂兄啊,那吕家太过分啦……”
半个多时辰之后,谢明堂送走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赵文宽。
他想了想,吩咐下人去将长子谢湛叫来。
谢明堂的长随来到谢湛的院子时,已是子时正了,酷喜挑灯夜读的他,也准备洗漱一番,然后就寝了。
他爹传唤,谢湛没有耽搁,将外袍穿上系好,就前往他父亲的书房。
谢明堂一见到他就说,“阿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湛表情严肃,父亲深夜喊他过来,想必事情不小。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他们谢家近来哪个人负责的哪件事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题?然后如何应对?
谢明堂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谢家出事,而是赵家出事了。”
“赵家出什么事了?”
谢明堂的表情有点不同寻常,“赵彬被人打折了一条腿,人是长安城外的老农送回来的。下手的人太狠了,他那条腿被打得粉碎,看过太医了,太医说,他那条腿算是废了,即便救治过来,也很难走得了路了。”
赵彬?出事的是他。赵彬这个人,将来是他的妻弟,基本情况他是大概了解过的,目前任职于城外三千营,是从六品的武骑尉,人他还挺看好的,对他将来的升迁方向也有了一定的规划。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以后也是废了。有些布局,得作出相应的改变。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他总得知道是谁坏了他的计划。
谢明堂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谢湛先是一愣,突然间就心领神会了,“动手的是吕家?吕颂梨?”
“还有秦晟。”
谢湛心神一震,竟然真的是她!
吕颂梨真是好胆。这下赵家和吕家这下要不死不休了。
“赵家打算告到皇上跟前?”谢湛沉思片刻后问道。
谢明堂摇头。
谢湛意外了,赵家吃了这么大的亏,竟肯咽下?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毕竟这么好一个收拾吕德胜的理由,赵家竟然愿意放过?
他回想了一下父子两人的谈话,突然问道,“赵彬是什么时候在哪遇到吕颂梨的?”两人到底为什么发生了这样大的冲突,吕颂梨不像是那等无脑之辈。经过太后宫宴之后,谢湛就意识到自己对吕颂梨这个前未婚妻绝非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安静木讷。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挑起这么大的矛盾。
他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事是赵彬先挑起的,吕颂梨今天一早出城去了平安镇,赵彬在她回来的路上设伏,被她事先察觉了,然后她联合秦晟一起,反手就将赵彬给废了。”
是他起的头,谢湛猜到了,但是这个理由不够,“还有吗?”
谢明堂迟疑了下,说道,“赵彬被他们下了下三烂的药,除了他之外,他带去的人也一并被下了同样的药,然后……那药是赵彬带去的。”因为赵彬被打断了腿没有行动力,跑不掉的他被好几个家丁轮了,据说后面都开裂了。
杀人诛心啊。这手段另人发指!他这么大年纪了,听到这事,都觉得不忍。太惨了。
后面的不用说下去了,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谢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有冷意掠过,“这个蠢货,被人反算计了。”
这一大早,谢吕赵三家的主事者都在忙着因为太后赐婚而衍生的杂事,原来吕颂梨没有亲自来谢家,恐怕早就为赵彬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偏赵彬自以为得计。
谢明堂点头,“是的,听赵彬说,他遭受这一切的主使竟然不是秦晟,而是吕颂梨。你说,她一个女子,怎么手段这么狠毒?心也狠。”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谢湛心说,猜到了。
“赵彬恨毒了他们。”
谢湛心想,赵彬恨又如何?他的遭遇,赵家目前遮掩还来不及呢,包括他自己,估计也是一样的意思。要是闹到皇上跟前,他也不用做人了,这一辈子就毁了。虽然说,因为腿废了,这辈子估计也……但好歹目前还有点希望不是,万一哪天遇上神医呢?
赵彬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去招惹吕颂梨干嘛?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外人不清楚,自己人心里还不门清吗?谢湛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活该。
如果此时吕颂梨知道谢湛的想法,一定会无比赞同的,所以这人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没要他的命,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顺便收了点利息,已经很仁慈了。
谢湛这会对赵彬也很厌烦,他自己被废了不要紧,还乱了他的布局。
在大黎朝,文臣武将之间,是有天堑在的。赵家文官世家,赵彬能年纪轻轻地就进入城外三千营任职从六品的武骑尉,其中不乏秦家的帮扶。
赵彬在他的布局里,占据着一个挺关键的位子,可是如今呢?赵彬就成了一枚废棋。若是能用赵彬能废掉吕家,倒也划算,可吕家未必没有后手,这情况让人进退两难。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面对赵文宽的求助,应该如何帮他扳回一城。”其实刚才从赵文宽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时,谢明堂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有震惊,也有淡淡的悔意。经历了退婚换夫的事件后,他们能感受到吕颂梨这个人明显地蜕变。她的每一次的进和步蜕变,都是因为他们主动或者被动地推着她。这么一想,感觉是因为他们,才成就了她一样,然后就怎么都不得劲了。
但这股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了,为政者,面临选择时,三思而后行,可一旦选择了,最忌三心二意,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往前看。
第60章 闺女厉害
谢明堂看着谢湛,郑重其事地道,“儿子,咱们谢家这回真的要出手了。”这事既然已经不能放在明面上较量,只能私底下出招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彬出事的消息一定会传开。赵文宽是你的亲岳父,现在他求上门来,赵彬是你的小舅子,如今他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且不论其中是非对错,于情于理,咱们不能不管。不然不止令赵文宽寒心,我们的盟友以及依附我们谢家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太后娘娘懿旨赐婚,婚事已不可更改,他们和赵家的姻亲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既然已经成了姻亲,该有的态度就得拿出来。
谢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谢湛取来一本小册子,郑重地交给了谢明堂。
谢明堂先是疑惑,接过一翻阅,神色是越来越认真,这本小册子记录了吕德胜的生平,及个人大事件,主要还是记载了他在御史台任职期间,他在扳倒政敌时所用奏本的言行分析,相当于高度解读了吕德胜这个人物。
“好好好,有了这本册子,我们培养的人就能尽快地出现在皇上跟前,进而将吕德胜取而代之。”谢明堂是真没想到啊,儿子竟然做了这样一手准备。
谢湛父子此时没有料到,这本册子最终辗转几年,会落到吕颂梨手里。谢湛作为未来的文道魁首,文章造诣登峰造极,鲜有人能与之相比,这时,已经十七的他,在这方面已经小有所成。当时吕颂梨还挺喜欢这本小册子的,后面她让手下代为整理,弄成了她爹的个人传记,在她爹大寿时,送给了他。可把当时的吕德胜高兴坏了,后来这本个人传记还被有识的商人还找到吕德胜本人,出资将这本传记给印刷了。
这本传记被当时很多人私下收藏了,并传到了后世。随之而出名的,除了吕德胜这个传记的主人公之外,就是谢湛这个作者了。以如此独特的形式扬名,谢湛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厢,吕颂梨也在用过晚饭后和父母提起了赵彬的事。
这可把吕德胜和蒋氏吓了一跳。两老都没想到赵彬那货这么阴险,会选在这当口对闺女出手,听到闺女差点出事,夫妻俩人刚才心跳都差点停罢。
如今看到全须全尾的闺女,方觉得虚惊一场。
吕德胜嘴角抽抽,闺女是傍晚回到家的,现在吃了晚饭都酉时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闺女才把事情告诉他们,而且她那态度,就像是随口一提,知会他们一声而已,心可真大啊。要是别的小姑娘,出门遇到这事,估计一回来就找父母倾诉了吧。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像谁。”蒋氏道。
“像谁,这必须像我爹啊。”
吕德胜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然后妻子一个白眼过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蒋氏没好气地道,“确实,你们就是一对胆大包天的父女!”
吕德胜哀怨地看了闺女一眼,如果他这会还不知道闺女是拉他一起顶缸,他这朝堂就白混了。
吕颂梨偷偷作揖,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样。
吕德胜能怎么样,只能不和她计较啦。
吕颂梨趁她娘不注意,上前一步,狗腿地给她老爹捏起肩来。
吕德胜心里慰帖,对她这一招极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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