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尘酒
看到这一幕,纪清昼暗道不好,加快了飞舟的速度,灵石跟不要钱似的疯狂燃烧。
直至来到沧海边,一片荒凉的沙滩。
只一眼,纪清昼就看到被成千上万的孱弱妖族,簇拥在中心,如神祇,又如被献祭给神明的妖异青年。
青色的长发有半数染上了雪一般的纯白,不显苍老破败,只透着生命凋零时的冷寂。
略显单薄的上半身,肌肤较于以往要更显病态苍白,那蛇纹彩绘愈发显得艳丽夺目,覆在他赤着的上身,仿佛活过来一般。
他的心口,也是最鲜艳的那条蛇纹彩绘的七寸,皮肉破碎,却不见半滴鲜血溢出,只有一根根苍白的花藤蔓延而出,生出一朵朵纯白,透着死寂的绝艳白花。
青年的身躯好似花藤攀附的枝干,常年与他相伴的斑斓长蛇,身躯藏在死寂的花藤间,若隐若现。
他就那样静静伫立,目光空洞地望着自己追寻一路的最终目的地——
沧海。
而那成千上万的孱弱妖族跪伏在他脚边,在静默中落下悲伤的泪水。
“就是这儿么?”
青年喃喃自语,“我的埋骨之地。”
无声落泪的万千妖族,在听到他这话后,发出了一声呜咽,层层叠叠,细小的声音,汇聚成海潮般汹涌的浪涛,吞没在场所有人。
第339章 我希望你,不要来
纪清昼等人还未靠近,只远远听见那起伏的呜咽声,只觉悲伤如浪潮一般朝她们汹涌而来。
这瞬间,她们似乎置身于眼泪汇聚的海洋,心中的悲伤满溢而出,不知不觉打湿了面庞。
最先支撑不住的竟是一路与她们谈笑风生的暮曦,她搭在灵舟上的手倏地收紧,用上品金属制作的坚固船身,竟在她手中变形,出现裂痕。
暮曦另一只手捂在心口,转瞬就红了眼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如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往下坠落。
纪清昼眼看她就要失控,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冒犯了。”
“你……”
未等暮曦反应,她眼前银光一闪,下一刻发现自己竟被传送到百里之外的山林中。
那浓烈的悲伤依旧在她心头萦绕不散,但没有再靠近姬囚雨后,暮曦也能稍稍控制些。
“想不到我竟给白薇的徒弟拖了后腿。”
暮曦叹息一声,“若是别的魔种,我尚能控制,偏偏是‘哀’,白薇,这便是你说的,自作孽,不可活么?”
她倚在树下,缓缓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淌下。
暮曦抬手捂住了自己这副窝囊的表情,可一声悲戚的抽噎无法抑制地从手掌下溢出。
她哽咽:“白薇,是我错了……”
……
将暮曦传送离开后,纪清昼也停下飞舟,没有贸然靠近海滩,而是将视线转向谢子夜与柳扶弱。
若再迟一刻送暮曦走,暮曦便会发现身旁这两位人修的怪异之处——
此时,谢子夜眉头紧皱,眼中浓色翻涌,似有什么想要从他体内深处挣扎而出。
柳扶弱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才经历另一世的幻境,亲眼见到因自己行差踏错,人生剧变,光辉陨灭的母亲。
即便知晓那一切都是假的,柳羲和还好好活着,仍如曜日一般夺目。
可柳扶弱依旧难忘,在离开幻境的最后一刻,幻影凝聚的柳羲和,将自己推出幻境时,脸上那慈爱又哀伤的笑容。
那副画面似烙在了她的心上,难以忘怀。
若不提起,柳扶弱还能假装一切都是幻境,是假的,可若回想,她又会惶恐,惊惧,悲伤。
此时此刻,她一直掩藏在心底的悲伤,被彻底引燃,如火一般热烈将她焚烧,又似水将她包裹,密不透风,喘不上气。
体内封印的魔气,似察觉她的动摇,蠢蠢欲动着。
纪清昼见这两人的模样,也知不能再前行。
“你们也该离开了。”
纪清昼开口的同时,为谢子夜打上临时封印,也为柳扶弱加固封印。
不等两人拒绝,她又道:“不必去太远的地方,在能看见我的地方等一等,若我支撑不住,再来援救也不迟。”
她们三人历经生死,感情深厚。
纪清昼也知道,即便自己将她们传送走,她们也会回来。
不如就在附近待着,等她的消息。
纪清昼都这样说了,谢子夜与柳扶弱也无法再拒绝。
两人只得听话撤离至十里外,能远望此地景象,也不至于被魔种时刻影响。
送走二人,纪清昼将视线转向海滩上的姬囚雨。
她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收起飞舟,径直朝姬囚雨飞去。
玄龟担忧:“红月光,此地为现实,梦族后裔也无法援助你,你直面魔种,会不会太勉强?”
纪清昼当初在疯人迷宫,硬抗裴饮夏的魔种“乐”,直接心神失守,若非她意志坚定,裴饮夏轻敌,想赢下那一战,不死也得重伤。
如今纪清昼要面对的,不是对她不了解的裴饮夏,而是与她在很久以前便相识的姬囚雨。
姬囚雨会疏忽大意,给她机会么?
纪清昼其实也没有全然的把握,可她心中已有计划雏形,即便凶险,也值得一试。
“若我陷入迷茫,还望各位像过去一般——”
“叫醒我。”
纪清昼在心中回应,人已落在海滩之上。
姬囚雨被万千妖族层层簇拥,纪清昼也无法靠近,双方相距数百米。
她们二人皆是修士,这距离倒也算不得什么。
“姬囚雨。”
纪清昼开口唤他。
声音并不大,在这浪潮一般的呜咽声中,她的呼唤甚至显得格外渺小。
可她话落的瞬间,姬囚雨朝她投来了视线。
那一瞥,似带着万千惆怅,深色的瞳孔较之以往更为浅淡,隐约可见苍白的花在瞳孔中勾勒出丝丝缕缕的线条,不甚清晰。
纪清昼对上他的视线,只觉有一股难言的情绪,轻敲在她心头柔软处,脑海中瞬间闪现无数画面。
那是她十多年历练生涯中,所见到的众生百态,千万人的困苦挣扎,生离死别。
纪清昼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
她若开口,怕是也要与这些孱弱妖族一样,发出呜咽之声。
这时,姬囚雨发出一声叹息:“你不该来的。”
纪清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姬囚雨。
“你明知道,我是如何看你。”
姬囚雨说着,朝纪清昼走来。
那些伏跪在地的妖族们,随着他的动作,自觉分开一条道路。
“这一路,我总在心中祈求。”
“不要来。”
“纪清昼,我希望你,不要来。”
“很奇怪吧?”
“我是那样希望你死去,停留在你最美好的一刻,不要再有变化,不要如那庸俗的众生一般,在经历风雨后,变得面目全非。”
“可我前往沧海的路上,我想起你时,第一反应竟是希望你不要来。”
“你若来找我,便注定死去。”
“明明如我所愿,却令我痛苦挣扎。”
“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姬囚雨在纪清昼身前站定,他已然浅淡的双眸静静望着纪清昼,红了眼眶,“纪清昼,你说,我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只觉自己十分矛盾。
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纠结那些旁枝末节,他只需遵照他的命运行事——
行至沧海,葬身于此。
带着那些在人间苦海中挣扎的生灵,一同死去。
这便是他的结局。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可当他见到纪清昼时,心中那一丝丝迷茫却令他十分在意。
到底是为什么,我如此希望你死去,又如此恳切地祈求上天你不要来寻我。
纪清昼,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
对上他哀伤求知的双眸,纪清昼终于开口。
她哽咽着,哭出了声。
姬囚雨静静望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下一刻——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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