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手工麦饺的天阳峰
“各位驸马都来了,就坐吧”天子笑着说道,指着前面几个小凳子示意他们过去。
赵祯这一辈的公主只有惠国,所以这些驸马说起来都是他的长辈,不过驸马们不敢放一个屁,乖乖的找了凳子坐了。
柴驸马出身特殊,是被大宋夺了江山的柴家,娶了公主封了爵,被皇室当成吉祥物养着,和公主生活也很和睦,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心宽体胖了。
此时坐在小凳子上面,屁股还有小半悬在空中,实在难受的很,柴驸马却眼观鼻鼻观心,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如果朕这些姑父、姐夫、妹夫都像柴驸马一样就好了”天子突然感叹,柴驸马不知所措蹲在小凳子上不知道要不要起身。
“朕就是想不通,这天下还是赵家的天下,公主姓赵,对驸马和驸马家人来说是君,朕还没死,就有人敢以臣欺君了?”
此话一出,在座的驸马拼命的在脑子里想自己有没有犯过“欺君”的罪,和公主相处好的驸马自然是舒了一口气,关系不好的驸马脸都快惨白了。
演员还没来齐,戏怎么能上演呢,寒风里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都在心里怒骂王家和王澄,还不赶过来让官家和公主出出气,连累他们受冻。
薛冬羽陪着惠国公主说话,只聊些胭脂花粉,汴京时尚。希望公主能够转移注意,对她来说,不过爱屋及乌之情。
惠国公主望着六哥心爱的贵妃,生下皇子的女人了,神色还是那么天真,难得并不恃宠生娇,说话明显在考虑她的感受,很是体贴的样子。
难怪六哥喜欢,大宋的皇帝会出情种,先帝对刘太后已经极好了,想不到六哥对贵妃更加痴情。
撇了一眼六哥,以天子之尊为贵妃剥橘子,还甘之如饴,惠国想世间不是没有好男人的,只不过她运气不好没有碰见罢了。
这是新年,王家人都在府里团聚,使者找他们也算省事,听说官家传召他们去见面,地点在花魁大赛,都预感到了不好。
公主在他们家收磋磨的事上下都知道,听说公主和王澄都在,就知事情要糟。
原本还想贿赂使者透过消息的,却被打了回来,王家人更加忐忑不安。
使者想,开玩笑吧,一堆的将死之人,银子收了都晦气,何况孙喜公公已经暗示他了,抄王府的时候有他一个,这点小东西算什么。
王家人自知有罪,路上磨磨蹭蹭不敢去面对。还是使者看不下去吩咐马夫全力赶路,才终于到了地方。
第117章 丧夫还是休夫
王家一共有三个儿子,除了驸马王澄以外都在朝中任职,大儿子还是新政党人,被韩琦看中。
所以他深深的知道天子的狠辣,只要有人挡在了路上,天子就会像踢开石子一样除掉阻碍他的人。
一路上他都是一言不发,带着悲戚凝视诸位亲人,不喜欢管事的父亲,刻薄但是宠爱孩子的母亲,前年中了进士正意气风发的三弟……
进门以后直面的就是血淋淋的场景,王母发出一声惊叫,毫不犹豫的扑向台子,“我的儿啊!”
其余的王家人除了几个还不懂事的孩子,都去阻止王母,官家把王澄打成这样,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即便是骨肉至亲,也不能一起去死吧。
为母则强,她硬生生冲破阻碍爬了上去王母平生最宠爱这个幼子,为他欺辱惠国公主的事做了许多遮掩。
都嫁给自己儿子了,还摆什么公主的谱!王母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半点不觉得乖儿子有错。
望着全身被打的没有一块好肉的儿子,王母眼泪嗖嗖嗖的掉下来,想触摸儿子又怕刺激到伤口,恼恨的道“我儿好苦啊!”
旁边的张茂则请示天子“官家,要不要把她拉下来”。
细心的剥开橘子上的白色脉络,眼睛都不抬的赵祯道“不用”说完把橘子递给了笙笙。
薛冬羽看戏看的正爽,接过橘子吃了一口,今冬进上的江西蜜橘,个个都有半斤重,橘皮鲜红,口感清甜多汁,一口咬下去全部化成汁水,没有渣渣。
惠国公主轻笑一声“嫂子和六哥真是恩爱呢,六哥怎么不给我剥个橘子啊,不用去橘脉,剥个皮就行”
薛冬羽尴尬的捏着一瓣橘子,不知道该不该放到嘴里,想了想一把喂到惠国公主的嘴里,“给你尝尝六哥剥的橘子”
说完理直气壮的朝天子道“快多剥两个橘子出来,给惠国堵嘴”
这样官家该生气了吧,有人不屑的看着娇纵无脑的贵妃,真是得意忘形没有尊卑,居然指使起皇帝来了。
赵祯却笑着又拿了个橘子在手中,“惠国看,六哥给你剥橘子吃,笙笙脸皮薄,做小姑子的也行行好不要羞她了。”
惠国公主被逗的一笑,仿佛她真的是看哥哥和嫂嫂恩爱,特意打趣两人的刁钻小姑子,“既然哥哥这么说了,妹妹照做就是”
王家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台子边上,看着王母嘴里嚎哭自己的儿子,官家连看都不看。
王家大儿子王宣孤注一掷疾步走到天子面前,屈辱的跪在地上,“官家,微臣家中有错,二弟年少不懂事,慢待公主,官家为公主惩罚二弟是天经地义的,请官家为家中降罪”
这件事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了,如果任由发展下去,就不是二弟一个人能扛下来的了,为今之计只好断尾求生!
听到王宣请罪的话,王父如同醍醐灌顶,赶忙也跪下请罪“请官家降罪”其他王家人也跟着跪下请罪。
台上的王母张开嘴想要骂儿子,耳边王澄嘴里却传来微弱的声音“让大哥说下去”
所有人都想看官家的反应,几位驸马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内心隐隐期待天子能够到此为止,放王家一马,毕竟物伤其类,同是驸马。
赵祯一丝一丝的剥好橘子上的脉络,满意的看着没有一丝破皮的橘子,递给了惠国公主。“吃着东西看仇人的下场,会更香的”
“王卿,朕记得你,前些日子韩爱卿举荐你担任给事中,韩爱卿可是夸你有内秀,今日一看果然聪明,王澄这狗东西和你们王家这块烂泥地对公主做了什么,王卿不知?”
赵祯讥诮的对跪在脚边的王宣说道。
给事中是从四品的官职,王宣年纪不足三十,绝对算得上年少有为了。
王宣露出一抹苦笑,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明知道家中对公主太过苛刻,自己却顾念家人,侥幸的认为过些年二弟成熟了就会知道善待公主了。
“臣知道,不过公主和二弟少年夫妻,即使有些大的磕绊在,经此一役二弟一定会反省自己,与公主琴瑟和鸣。如果和离,公主也会有非议,希望官家能慎重考虑”
王宣在这大冬天跪在雪地上,也被危急的情况逼出一身汗来,说完以后,他重重的磕在地上,等待宣判。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头上,轻飘飘的不重。
薛冬羽见王宣说出这句话后惠国公主颤抖的身子,连忙想办法安慰她,王家果然没有好人,这个王宣将王澄欺负公主说成夫妻之间的小事,末尾更是放肆,用公主的声誉来威胁。
握住惠国公主的手,薛冬羽转了下身,把桌子上的橘子皮和橘子脉络放在帕子里对惠国公主小声说“恶心恶心这贱人”
说完捡起一把橘子皮就倒在王宣身上,惠国公主见了王宣头发衣服上挂满橘子皮的样子笑了出来。
自己也动起手来,把剩下的橘子皮也倒了下去。
有眼睛的都见着了王宣难堪的样子,王家女眷捂着嘴巴眼睛通红,贵妃和公主欺人太甚!
赵祯目视着笙笙和惠国出了气,“王澄也配谈和离这两个字,在朕这里,公主下嫁之后只有丧夫和休夫两个选择!王卿聪明给你弟弟选一个吧”
第118章 削爵
王宣跪在雪地里却觉得自己站在火山口的钢丝上,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官家的意愿看起来是想让二弟去死,公主丧夫。
若是选了休夫,二弟可能不会死,王家至此之后就要在汴京城消失了!他不会认为自己的脸面可以让天子退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小小的五品官。
他像木人一般的眼睛看向王父,王父面色痛苦的轻轻朝他摇头,看向抱着自己九个月幼子的妻子,含着热泪。
最后是王母和死狗一样的二弟,王母焦急而愤恨,抱着王澄不敢说话,但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维护表露无疑。
王澄一张冻的青紫的脸上全是恐惧,他不想死!救他。
王宣苦笑着闭上眼睛,“臣替二弟选休夫!”
不是对二弟心软了,王宣想的是官家的怒火不可能只发泄在王澄身上,王家总是脱不了关系。
与其让官家一直记着王家的错处,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官家一次性将自家打落泥地,官家和公主看的开心了,王家才能慢慢休养生息。
王家人不知是喜是怒,王父颓败的倒下,王宣的妻子抱着孩子的手慢慢收紧,眼底一片阴寒。
天子冷冷的目光落在王宣身上,吩咐道“将那个畜生和贱妇拖下来”
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放过王澄和王家人,只是立刻将人弄死哪有这样给人希望再立即打落来的更痛苦。
王母见甲一解下绳子粗暴的拖着自己儿子,留下一行浓稠的血迹,她哪里受得了,仗着是女子扑到甲一身上“侍卫大人行行好,我儿子受不了的”
一边泼妇一样的哭喊,一边拿自己的身体覆盖在儿子身上,让旁人看来这场景真的是感天动地,令人潸然泪下。
甲一半句话都没说,鹰爪一样的大手抓起王母的头发,她发出一声尖叫,高耸的发髻散开,脑袋一阵剧痛。
让她陪着儿子一起,放过王澄是不可能,多抓个人倒还有余力。
他甲一果然是暗卫营百年来最出色的暗卫!
霍小玉还轮不到甲一出手,自有机灵的人解了绳子,眼珠一转学着甲一倒拖下去,剧烈的疼痛弄醒了已经昏迷的霍小玉。
三个人都摆在王宣旁边,王宣低着头见着二弟身上的血一股一股的流出,浸染了土地后汇成小水流,水流蜿蜒到他的衣角瞬间变红,他沾了弟弟的血了。
“哥哥”王澄极为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唯一完好无损的脸上祈求的看着他,王母狼狈的伏在地上,往常雍容华贵的母亲失去了依靠,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只能跪在别人脚下。
王宣像个木偶一样等待天子的回答“惠国,朕问了王家当家人的意见,那你是要休夫还是丧夫啊”天子温柔的朝惠国公主问道。
惠国公主这才停下和薛冬羽的聊天,极为高兴的欣赏王澄死狗一样的姿态,小女孩讨赏一样的道“六哥,当然是休夫啦……”
王宣刚松了一口气,惠国公主笑嘻嘻的又道“我不是早就说了,我要让王澄和霍玉儿一起做一对风尘中的鸳鸯嘛,要是他死了还有什么乐趣,难道是六哥舍不得给妹妹酒牌?”
大宋规矩,民间不许私自酿酒,必须购买官府的酒曲,每一片地区都有规定的正店持有官府的酒牌,其余酒店必须从这里买酒。
汴京城中有名气的酒楼都有酒牌,像樊楼出名的酒有十几种,很大的保证了它的地位。
赵祯自然不会舍不得一块酒牌,听的笑了“就依惠国的话,朕也要破财了”
兄妹说话间,众人都明白了官家给的两个选择都没给王家活路。王澄要去公主手下的酒楼做……
一阵寒风吹来,无遮无挡的站着的官员里,有人不忍想要上前说两句话,被人拉住“王驸马卖屁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莫管皇家家事”
这驸马出来卖也是大宋一奇,说不准还能成为野史上的一段韵事呢,没看王家人都接受了吗。
几个驸马那边,有人瞄向半死不活的霍玉儿心里称奇,长得也就那样,才艺虽不错历代比她好的行首也有许多,想不到还挺能祸害人。
王澄迷迷糊糊听见了惠国公主的话,死鱼一样的抖动起来,旁边的霍玉儿却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的恐惧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王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他再也忍不住了“国朝以仁治国,祖宗家训要官家善待朝中官员,如今官家如此侮辱我王家,难道不怕百官非议,朝纲不稳吗”
薛冬羽翻了个白眼,她发现啊,这些大宋的官动不动就是祖宗家训,太祖太宗的,脸忒大,拿别人家的祖宗来压人。
前面的宋仁宗可能会顾忌这些,现在的天子都把百官调教了几百遍了,这些人还是不长记性。
果然天子缓缓站起身来,“这辈子朕最不怕的就是祖宗家训,朝纲不稳了,如果天下百姓因为此事反对朕,那就是百姓的错,如果百官进谏朕,朕也不怕麻烦,天下之大,难道找不到代替之人吗”
来看花魁大赛的官员们为了取暖凑做一堆,此时听到官家的话,心中都是一凛,这位天子说道做到,自己可不要做了王家的同死鬼。
什么王驸马,没有啦,惠国公主不是单身吗?
还有人打着算盘,惠国公主看起来得了官家的宠了,王驸马,呸,王澄滚了,自家人是不是可以……
王宣终于和他的母亲弟弟一样,软倒在地了,即使天子除了惩罚二弟以外不对王家动手,有子弟在勾栏卖的家族难道还有脸待在汴京吗。
天子指向十几步远的王家人道“滚过来”,已经怕到不行的王家人捂着嘴哭,年纪小的孩子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哭,被带着也嚎哭了起来。
薛冬羽看着队伍里的小孩子,女性天生的柔软让她有些不忍,但是也没有乱发善心,受到伤害的是惠国公主,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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