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就晓得?进村要?来一波,王盛瞅着围着他的一圈人,第七遍解释道:“能有啥好货啊,全是羊毛。”
“那十来车全是羊毛?”
“是羊毛啊,叔你懂不,等了好些?时候,夏天过去收他们那边那个春毛,见俺爽快不让俺走了,就等他们剪完了秋毛,收了后才让俺走的,你说说这事闹的。”
王盛还拉开前一车的袋子?给?他们瞅,“你就说是羊毛不是吧。”
等他打发完人,同样的说辞又对着姜青禾来了一遍,“没法子?啊,他们叫俺等,俺就想着秋毛比春毛好,那再?等等呗。”
他喝了口姜青禾递来的茶,“你别?看蒙人养的基本是山羊,藏人那边又掉了个,他们养的大部分是绵羊,那羊叫一个好。”
姜青禾已经从看皮子?,到会看羊毛了,不得?不说王盛拿来的这一批羊毛,无论从卷曲程度还是顺滑和长度来看,都比草场牧民的要?好。
王盛对外说的是没有啥好货,对姜青禾吐露完了,“除了上百袋羊毛,还有一堆皮子?,上回俺们不是说了要?卖给?皮客的,正宗地道的好皮子?。”
“你给?的十来两银子?,俺也?全给?花出去了,买了藏族的东西,他们的酥油、干酪、卡垫(毯子?)、风干牦牛肉、奶酪奶皮子?,这些?都是用牛乳做的,味道不错,也?便宜。”
“还有藏糖、藏枣、葡萄干、青稞酒、木耳…”
他七七八八报了一大堆,这些?都是藏族的特色,姜青禾让他收的东西。
收羊毛他还理解,可收这些?,他到现在也?摸不着头脑,姜青禾只让他先收了过来。
“收这些?做啥,”姜青禾拿起?块奶渣放进嘴里,牛乳做的确实比羊奶要?好吃,她不紧不慢地说,“我镇上有两家铺子?,当时盘的时候就想过了,一是开喜铺,二是做歇店,就是卖蒙藏两族还有旁的东西。”
“这天一冷,无论是办喜事还是其它?过寿的都少了,这一入冬,路全上冻,又是冰又是雪的,那之后更不好做了,我不得?先盘络点别?的生意来。”
喜铺是春夏间生意好做,那时的东西便宜,尤其是衣裳,细布一染往身上一套,也?要?不了多少花费。
可天冷了又不一样,专门穿件红色的袄子?,那贵得?吓人,而且天一冷就得?坐棚子?车,又得?贵上几个钱。
精打细算的人家就趁着地里丰收,自家张罗着烧顿饭吃完也?算了,尤其一整个秋地里和家里都忙,忙着刨地忙着准备过冬的粮食,等他们歇了,又入冬了。
所以之前热热闹闹敲锣打鼓往外办亲事的车队,一时又扎在村里,不往外头走了。
他们不往外头走了,她铺子?里的生意也?没那么好了,所以她得?在喜铺的淡季,将另一个铺子?置办起?来。
这些?日?子?她都在忙活这件事,将另一间铺子?卖剩下的东西全都腾出来,钉木钉,在墙上挂竿子?,到时候要?把?东西给?挂上去。
还请湾里石木匠打了几个柜子?和桌子?,被他笑话家里有木匠还来给?他送钱。
东西陆陆续续移了进去,只等着羊毛织好,王盛回来的正是时候。
姜青禾把?他带回来的羊毛,托付给?了苗阿婆,让她安排大伙挑捡清洗。
虎妮看直了眼,她震惊地说:“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羊毛,全给?搓绳染色。”
“染阿,这一堆只要?搓绳,染上色我就拿去卖,跟之前的染的红绳一样,”姜青禾语气坚定,她始终认为?染色后的毛线很?有卖头。
她也?劝道:“染坊里挑两个帮工吧,之后还有估摸着除了羊毛,还有一批棉花,别?到时候忙病了。”
“俺挑两个老实的吧,这活也?确实累,”苗阿婆坐在椅子?上揉着背,“等忙了这个年头,俺把?这些?活教给?虎妮,俺只管往外头拉客来。”
“成啊,到时候婶你就去染坊那拉人来我们这里,”姜青禾说笑。
她也?只在染坊短暂地停留了会儿,挑拣完王盛带来的所有东西,除了羊毛她满意以外,这堆皮子?也?意外的不错,只是照旧是钉板的问题,还得?再?处理。
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她觉得?还成吧,镇上其实来往的蒙藏两族人很?多,卖这些?加上毛线制品也?有销路。
等她将东西一点点摆上,和领了羊毛线活的女人没日?没夜地编织和钩鞋子?外,她已经攒到了初步开店能用的东西。
这个铺子?在停了二十来日?以后,又重新开张。
重新开张的第一日?,对面灯笼铺的老师傅正在给?木条框子?糊红纸,他糊好一只往外头瞟去,忽然定住,揉了揉眼,他跟徒弟说:“你糊吧,俺糊的眼睛都花了。”
“师傅你咋眼睛花了?上医馆瞧瞧去不,”徒弟很?紧张。
老师傅说:“俺之前记得?那外头不是个喜铺吗?咋今儿一瞧,啥色都有啊,俺指定眼睛糊涂了。”
徒弟也?忙往外看去,他忙说:“哎呀,师傅不是你眼花了,这对面就是换了色啊。”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好几个铺子?里,主要?她们都已经习惯了一眼看见红溜溜的,这陡然来了个五彩斑斓的,不得?觉得?自己眼花,多瞅上几眼。
越瞅越觉得?,那挂出来的东西可真新奇,颜色又好看,不知不觉那绒线铺的女店家就走了过去。
她先是看着推出来的木架子?上挂了一双双毛手套,蓝的、红的、黄的,绿的,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也?不少。
伸手一摸,一点都不梆硬,软乎乎的,要?是带上指头指定没那么容易冻僵,毛的下头还有皮质的,女店家也?蹲下来瞅了几眼。
铺子?前面有张大桌子?,上头摆了几张叠起?来的毯子?,毛线很?粗,看的出来并不是织出来的,没有那么细密。
但是颜色真的好看啊,那种红彤彤的正色,也?有浅绿和深绿交错,最出挑的是挂在上头一块大毯子?,每一个小框里头都钩了花纹,颜色有好几种,或深或浅的,只觉得?这毯子?都不像是这边应该有的。
女店家又将目光放到后面的木架上,那里也?有大大小小的毯子?,瞧着与前头的又不一样,那些?花纹错综复杂,很?繁复。
她凑近看了很?久,久到姜青禾放下打毛线的活,走出来指着她看了最久的垫子?说:“这是藏族那边来的卡垫,这种小的很?暖和,样色也?好,你可以铺在自己椅子?上。”
“得?费不少钱吧?”女店家摩挲着自己的手问,眼神还没有离开那垫子?,那织出来的花草图案真的好看。
姜青禾笑了笑,取下夹子?让女店家摸一摸,“好的绵羊毛织出来的,她们这染色法子?我也?说不来,染的很?好,这小的最便宜也?确确实要?一百个钱了。”
说实话,冬天的东西就是能便宜,但真没办法太便宜。
“这些?你要?是不喜欢,还有花样子?的,你挑一挑,我们也?能给?你编出来,最快十天就成了。”
姜青禾取下墙上挂的册子?,翻开来女店家看,这册子?上有全是红喜字的毯子?,也?有简单的条纹毯等等。
“你喜铺不开了吗,屋里咋摆的和以前一点不像了,”女店家瞅了册子?,又摸着自己手里的毯子?,很?舒服的手感,她不舍得?放下,就摸着转移话题。
“开的阿,我这歇的日?子?里,还置办了点别?的东西,”姜青禾拿出湾里手艺好的老人编出来的高粱席子?给?她瞅,不全是红彤彤的,保留了本色,只中间编出了一个很?大的囍或者是福还有寿字。
这些?费时费力编的,价格却要?更便宜,才五十来个钱。
女店家抛开了毯子?,又摸起?了高粱篾来,她眼睛一亮,好席子?上手一摸就摸了出来,光滑不刺手,没有任何的毛刺,冬天要?是烧了炕,铺一领这样的炕席在上头,指定很?舒服。
她舍不得?毯子?,又惦记着高粱席子?,最后狠了心都要?了。眼神又挂到屋里那柜子?一排的毛线球上,她呀了声,语气惊讶。
“这是羊毛线染的?”她取了红色的羊毛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倒腾,扯了线出来瞧,又是揉又是卷的。
姜青禾笑着说:“是羊毛线染的,俺们湾里自己染的,比不得?你绒线铺子?里的那些?。”
女店家摇了摇头,“你这铺子?里的也?好。”
她想说点什么,但终归没有说,只是最后再?买了全色的羊毛线,各种深浅度都有的,怀里搂抱着那高粱篾和垫子?回去了。
自她走后,这间五彩斑斓的铺子?里又进来很?多人,但毯子?要?价贵,垫子?也?不便宜,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毛手套卖出了几双,奶制品也?有人要?,毛袜子?也?搭了几双,炕席卖出去好几领,至于毛线,因?为?最便宜,六个钱一大卷,卖得?最多。
而等铺子?里安静下来后,姜青禾重新缩回了她的摇椅上,铺着小毯子?,旁边有火炉,她钩着给?蔓蔓织的毛衣。
她现在已经开始享受开店的乐趣,而不是着急地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因?为?用心浇灌的东西,结果?总会从地里冒出来的。
那些?买了她铺子?东西的人,拿回家的时候,大抵如此说的,买到了一样过冬的好东西。
第118章 闪光地活
从双喜铺子买了东西?回?去的人, 其中有个汉子扛着两领高粱篾穿街过巷,回?到自己家中。
他婆娘问,“买了啥东西?”
“你瞧么,这席子好着嘞, ”汉子腾空炕上的羊毛毡子, 将高粱杆编成的炕席铺上去, 一点不?卷边,平平整整的。
他婆娘见了上头的红字编纹,摸了摸,绷紧的脸舒展开,“拿来给三?小子当成亲的炕席不?错, 只是还显得单薄了些。”
“你改明也?去瞧瞧呗,那铺子里还有旁的花样嘞, ”汉子小心卷起炕席, 他牙咬着麻绳一端, 一圈圈缠绕好, 卷齐整后又说, “听旁人说,那店家手底下还有个?到处走亲办喜事的车队, 你要瞧着好, 问她能不?能到镇里来办一场嘛。”
麻衣铺要价太高, 他们住九条巷里的人家肯定是办不?起的, 可娶亲又是大事, 半点不?喜庆又觉得对不?起人家闺女。
女人摸着光溜溜的炕席,在她们眼里, 好的炕席一年四?季都能用,而且旁人上了门来做客都是直奔炕上的, 炕席好不?止自己知?道,旁人也?清楚。
她最后说:“那去瞅眼吧,好的话央着她来办一场。”
第二日一早,镇上还有晨雾时,夫妻俩就蹲在铺子门口守着了。
虽说姜青禾过来晚,可雾气弥漫照旧还是看不?太清,开门的时候猛然听到人声,可把她给唬了一跳。
汉子局促,他连忙说:“甭怕,甭怕,俺叫陈二柱,”
“俺是大妮”女人也?赶紧说。
姜青禾犹豫,咋的,还得自报姓名?才成。
“俺们是来买东西?的,”陈二柱忙比划,又点点自己,“俺你还记得不?,昨天来你铺子里买炕席的,就是那个?说哎呀娘嘞,这炕席瞅着嘎嘎好的。”
姜青禾记性不?错,她笑道:“我记得呢,陈叔、大妮婶你们进来瞅瞅吧。”
她开了门,秋天有雾气外头不?亮,屋里也?显得昏暗,她点了蜡烛。
大妮很?少来这些?铺子里,穿着旧而不?合身的羊毛袄子,让她无论去哪都显得很?局促。
但是姜青禾很?热情,她烧了炉子,放上专门烧水的瓢子铁壶,语气和缓地说:“大妮婶你们来的太早了些?,这天又冷,来得晚些?,还能喝口热水。”
大妮忙摇头,“妹子,俺们不?渴,也?不?冷,俺们来给儿子置办点家伙什?的。”
她心里烫着,见姜青禾说话做事也?好,咬了咬牙问,“有啥便宜些?的不??”
“咋没有,我们都是村里面,乡里乡亲胡乱弄了些?东西?,要价也?不?好太高,”姜青禾跟他们打交道久了,也?晓得东西?好不?好另说,价钱便宜是最好的。
“我们这有红盖巾,土棉布做的,厚重还大,六个?钱一块,往后用不?着还能盖在枕头上,当个?枕面。”
姜青禾拿起红色的毛袜子和配套的红鞋垫,“秋冬成婚冷,又想喜庆,婶你瞅瞅这两三?个?钱的毛袜子和布垫,还有糊鞋面的红布,送你一小葫芦的浆糊,你这拿回?去底下不?就红气有了。”
“还有这红结子、剪纸啥的,都不?贵,你们买得多,还能给你们短几个?钱,要不?另外搭你些?东西?。”
大妮只觉得这样样都好,她还瞧中了架子上的笸箩,她们女人家都有几只笸箩。大的笸箩长方方的,放布鞋垫布、鞋楦、袜子等,最喜欢小的笸箩,里头装着日常要用的针头线脑,一根针也?宝贝着呢。
只不?过她们的笸箩,都是用旧炕席裁了下来的,刷一点浆糊,找出实?在不?能穿的衣裳剪了糊在上头。
不?像铺子卖的,一瞅是用新的高粱杆破成篾子编起来的,还贴了红方纸,又或是糊了一圈的红纸,瞧着就叫人心里头欢喜。
价格也?便宜,五个?钱,大妮揣着两个?笸箩,在陈二柱的小声催促下,她才回?过神问,“妹子,你们这还给办婚吗?”
姜青禾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侧身瞧着外头的棚子,她想了想说:“办是办的,只婶你得知?晓,我们都是从春山湾那犄角旮旯的地界来的,走水路羊皮筏子是载不?了多少东西?的,得赶两个?时辰的路才能到镇上。”
“而且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合个?婚,算日子,请师家来打煞,给你们屋里置办一番,晌午吃饭要不?要厨娘来掌勺,炉子锅具碗我们这都自备的,要放炮仗的不?要…”
姜青禾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直听得夫妻俩目瞪口呆,两人当时来的时候咋说的,听说都是往村里走的,估计图个?人多热闹喜庆,其?他就不?指望了。
没成想这跟瞎驴碰草垛似的。
虽然两个?人穷,可几十年攒下来的家底还是有的,一两半能拿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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