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57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她好高兴,爹娘一起送她上?学。

  之前大多是姜青禾送她的,实在忙就送到四婆家,让她跟着小?草一起去,毫无乐趣可言。

  所以这次路过结了冰的水洼子,她非得让两人牵着她,穿着牛皮底的棉鞋在上?头来回滑,摔倒也不怕。

  然后做了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到了童学门?口不进去,就在门?口等着,谁送过来,她都得大声地说一句,“婶婶,今天?是我爹娘送我来的。”

  “你爹回来俺们早就晓得了,”妇人大笑?。

  搞得姜青禾臊得慌,看天?看地,最后把脸转到徐祯背后去,徐祯也尴尬地抓着她的手,抠她的手心。

  但是两人还是站完了全程,等娃全进去,每一个家长都见过寒暄,都知道今天?蔓蔓是被爹娘一起送来的后。

  蔓蔓才?大发慈悲地挥手,“爹娘,你们走吧,我可要去上?学了。”

  姜青禾反正拉着徐祯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发誓,她脸没那么红过。

  蔓蔓则一蹦一跳进了童学里,路过板屋,她脆生生地喊:“伯伯,今天?,”

  守在里头的大山立马接话,“是你爹娘送你来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碰见过来拿菜的齐婶子,她刚要开?口,齐婶子乐呵呵地说:“爹娘送你来的是不,快进去吧。”

  又递给蔓蔓一把炒熟的南瓜子,帮她把带歪了的帽子扶正,这才?哄着她进屋去了。

  蔓蔓攥着南瓜子,用头撞开?厚布帘子,跳进屋里,娃们三五个一堆坐在火盆前,暖暖自己冰冷的手。

  “蔓蔓,蔓蔓你坐这来,”小?芽忙站起来喊她,然后指指早就给她搬过来的凳子。

  毛杏笑?眯眯走过来,蔓蔓挂好自己的水壶和小?包,她拉下帽子问,“姨姨,今天?玩什么?”

  其他进来得早的娃七嘴八舌告诉她,“是赵阿公来教俺们打鼓啦”

  “蔓蔓你有敲过鼓嘛”

  “俺敲过,可好玩啦,咚咚咚咚的,”大胖说着站起来,手用力拍着自己圆肚子。

  蔓蔓咧着嘴大笑?,抱着旁边的小?草说:“大胖肚子里塞了个大西瓜。”

  小?芽凑过来,从蔓蔓手上?抠了两粒南瓜子咬开?,她把嘴上?沾的皮呸进火盆里,反驳道:“不是西瓜,是俺奶种的大南瓜。”

  “你会打鼓吗,小?芽,”蔓蔓才?不管南瓜西瓜的,她拉着小?草一起凑过去说。

  “俺肯定会的,”小?芽无比确定。

  等赵老头背着鼓乐滋滋到了童学,这还是他第一回进这地方嘞,尤其看见那些小?娃坐在小?凳子上?,多齐整阿。

  见他进屋就连声喊道:“伯伯”“伯伯你快坐”,可把他稀罕死了,那上?下两张嘴唇就没闭上?过。

  敲鼓是件很好玩的事情,蔓蔓完全不管节奏,拿到鼓锤咚咚咚一阵乱敲,赵老头还夸她敲的有力,蔓蔓更起劲了。

  咚咚咚一直敲了很久,玩累了,才?听赵老头敲鼓,地上?有大鼓,腰间有小?鼓,大鼓小?鼓一起拍,娃们乐得哈哈直笑?。

  早上?玩了敲大鼓,晌午吃羊肉饺子,一只只馅包的特别满,蔓蔓吃了三只就饱得再也吃不下。

  吃了饺子之后得走一走,她不想走,赵观梅就拉着她走了一圈,还说了好几?个谜语叫她猜。

  “远看一头牛,近看没有头,嘴里吐黄沙,肚里耍绣球,这是啥?”赵观梅放慢声音问道。

  “哎呀,我晓得的,是黄毛风对?不对?!”蔓蔓她抢答,她听着嘴里吐黄沙就知道了。

  赵观梅点点她的额头,表示她猜对?了,其实谜底就是风。

  等大家全吃好了,蔓蔓蹲在屋脚地边,和小?草玩翻油馃,她们并不那么异口同声地喊:“油馃油馃翻油馃,翻不过了跳大河。”

  念完应该握着的双手一起朝上?,她们没有朝,旁边看的二妞子急死了,“哎呀,不是这样玩的,来,三花,俺们一起玩。”

  “哈哈哈,你们又错了,蔓蔓,是跳大河,不是那大河干…”三花告诉她。

  蔓蔓眨巴着眼?睛说:“我们不能玩这个吗?”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法子,”二妞子无奈,又一起喊起了“大河干,杏皮子酸,酸酸酸!”

  一起翻手,蔓蔓终于翻对?了一次,其他三个小?娃哇哇乱叫,四个人抱在一起蹦着大笑?。

  玩累了,晌午睡炕上?,蔓蔓打着哈欠听赵观梅讲土地奶奶的故事,她听着听着睡着了,还在想下午玩什么呢?

  下午黑蛋送来了一只麻鹩子,他进山时捡的,圆鼓鼓的,下巴处长了一簇红红的毛,叫的时候可清脆了。

  “这只麻鹩(liáo)子脚折了点,飞不起来,养在你们这得了,”黑蛋说。

  一群娃哇地叫开?,有的干脆跳起来,好兴奋地围着屋子跑了一圈。

  蔓蔓也好喜欢,她摸了摸麻鹩子的毛,它用尖嘴轻轻啄了下它的手心,她阿的一声,转过头跟小?草炫耀,“它亲我了!。”

  后面赵观梅拿了点小?米,还给麻鹩子喂了吃的,托起它的脚让它能飞起来。

  一晃眼?,到了下晌回家的时候,蔓蔓趴在徐祯的背上?,小?嘴叭叭个不停说着她有多快乐。

  而她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快乐,除了赵观梅叫她男人周先生来教大字时,大伙每人一根木条,在土上?跟着一起写?一写?时,还有教蒙学,反反复复念天?云雷雨、日月斗星,那才?会让她小?小?的不快乐一下。

  回了家,徐祯煎了鲜虾锅贴,姜青禾给宋大花、四婆和苗阿婆都送了一份,换来了三份吃食。

  鲜虾锅贴蔓蔓很喜欢,煎的好看。

  锅底金黄酥脆,虾肉尾巴从饼皮里钻出来,橙红色的,一口咬下还能听见碎裂的声音,虾和肉半裹在一起,嚼的时候虾肉鲜甜,而肉油脂满满。

  第二日又吃了豆浆和油条,蔓蔓要将油条掰碎,淹死在甜豆浆里头,再啃一口煎的出油,饼皮起酥透着肉的锅盔。

  蔓蔓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天?她没有继续留着徐祯跟姜青禾,自己高高兴兴进童学去了。

  姜青禾再跟宋大花说话,随意摆了下手。

  “你说啥?”姜青禾刚才?只顾着跟蔓蔓说话,压根没注意听。

  “那卖碗的来俺们湾里了,还不去瞅瞅,”宋大花眉毛高挑,表情又兴奋又着急,忙拉着姜青禾往前头走。

  旁边的妇人凑上?来,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自打俺嫁进来,在这活了三十来年了,从没碰上?过啥卖碗卖啥的,也就是那换粮的来上?过几?趟。”

  “这辈子就没在这见过啥货郎,”有个女人也插嘴进来,跟几?人并排走着,啧了声,“俺前头回了趟娘家,俺那嫂子还说,前头又有货郎挑着啥针头线脑的来了,俺还说呢,咋俺赶不上?这好事嘞,可巧这不就来了。”

  “要是有天?能搁家门?口这边上?,啥玩意都能买得到,不用花那两个钱坐筏子,进镇上?折腾番,俺觉得这日子再好没有了,”妇人叹了声。

  旁边的女人就伸手戳她,“美死你算了,这都敢想。”

  只有姜青禾在沉思,王盛说要开?个杂货铺,收了她的针头线脑和红盐,人都不知道跑哪去,见鬼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到了湾里大槐树下,那卖碗来的早就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进去,这可难得有人肯跑一趟,跑到这旮旯来卖东西。

  小?贩递了旁边女人一口陶罐,数好了十五个钱塞到自己的衣兜里,手搭在碗上?,侧过头回话,他重复了遍,“为啥来你们这?”

  “害,俺这一路上?走来,甭说多累人,累得骨头都麻了,这也没几?个人买,”小?贩又递出去一个碗,说起这个忍不住要叹气。

  他接着说,“到了好几?个村,都说让俺来你们湾里瞅一眼?,说你们这日子过的红火,又是办喜事的,又是进村收粮,俺一听好几?个村都这样说,路是不好走些,碗都差点折在路上?。”

  他咒骂了一路,见还没到春山湾,都想打退堂鼓了,结果这是最出乎他意料的。

  出来瞅热闹的一个个穿着花棉袄,脸上?一点瘦骨支棱的,饱满有肉,等头一个掏了钱出来,他就晓得没来错地方。

  这个地方的人日子过得属实可以。

  连那大陶瓮,三十来个钱都有人买。

  “日子也就凑活着过呗,”枣花婶要了十来口碗,她家里那些都坏了大半,之前兜里啥也没有,就凑活着用用呗,这回倒是狠了心。

  她接过碗又说:“就是养了鸡鸭,有粮食饱肚子,哦,还有今年养了头猪,等再晚些天?就宰了做年猪。你要是赶着那天?来,来俺家给你吃猪血肠,臊子面。”

  小?贩听了心里头羡慕的水像夏季涨潮一般,起起落落,娘嘞,这日子过的叫还凑合,那他过的是啥日子呦。

  等终于轮到姜青禾了,她看着车上?零散的几?口碗,和小?贩大眼?对?小?眼?,小?贩说:“拿得少,真?没了,谁晓得你们湾里人能买那么老些,你要不凑合下?”

  姜青禾摇头,她把这碗留给宋大花,默默看着大伙东一只陶罐,西几?口碗,多多少少都买了点,掏钱也爽快。

  仿佛以前染线要收一个麻钱,为着一个钱掰扯闹过的事情就跟不存在似的。

  这时小?贩也嘀咕,望着大清早就卖空的摊车感慨,“早知道多带点了。”

  他也问出了跟之前筏客子那样的话,“你们这还能转土地过来不,俺瞧着你们这日子属实过得羡煞人。”

  姜青禾笑?笑?,她猜想等小?贩离开?,途经几?个村或是路上?碰见熟悉的人,都得说一嘴。

  在他的嘴里,春山湾已经是个顶顶富裕的大村了,而不是之前那个没人愿意来的小?山洼。

  她知道通往富裕的路不远,但是通往共同富裕的路,还在遥远的未来。

  卖碗的进湾里来这事,成?为了很多人闲传时的谈资,他们想着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匠人过来。

  而在他们还念叨着卖碗这件事时,姜青禾已经安排好家里牲畜,带着蔓蔓,徐祯驾车往冬窝子去了。

  相比起以往他们迁徙就要花费半个月,这会儿驾车过去只需要小?半天?。

  整个冬窝子除了羊的嘶鸣外,还有笑?骂声,其中嗓门?最高的霍尔查喊,“实在学不会啊,这比放羊数数还要难,简直不能活了。”

  姜青禾从车上?跳下来,正在纳闷霍尔查说的是啥,只见人高马大的霍尔查捂着耳朵从地窝子跑出来。

  都兰气急败坏地跟出来喊,蒙语都忘了说,用方言喊,“你个怂娃子!”

  “怂娃子!”一群带着蒙古帽的小?孩也钻出来,语调奇怪地重复。

  姜青禾知道他们在干啥了,忍不住想扶额,果然学一门?语言,最容易学的就是骂人话了。

  在地窝子里头,小?小?的曼得尔娃说:“额学会了一个词”,在姜青禾期待的目光下,她用尽浑身力气地呐喊,小?拳头握紧,“中!”

  屋里回荡着她有力的声音,而姜青禾沉默,蔓蔓滚在地毯上?大笑?,徐祯咳了声,他的屁股告诉他,想要离开?这里。

  门?德立马跟上?,“额也会”,他酝酿起架势,然后舌头吐出来,伴随着一声“俺呸”,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姜青禾默默地挪了挪位置,她的眼?神看向都兰,只想摇着她的肩膀质问她,到底都教了什么。

  都兰避开?她的视线,摸摸鼻子,谁叫他们好的不爱学,就喜欢学这些嘞。

  蔓蔓半坐起来,她伸出小?手说:“我来,让我来教,我是上?过学的宝宝。”

  “你来你来,”都兰很感兴趣,她立马让出了位置。

  蔓蔓说:“都兰姐姐,我的蒙语不好,叫那啥葫芦半瓶子”,她不会说半吊子,只能胡乱编个词,“你要跟他们说蒙语的。”

  等都兰点头,蔓蔓才?指指自己,要这下面的蒙古小?娃跟着她一起念,“我、是、人,说、人、话”

  她又指着趴在旁边的黑达说:“它、是、狗”

  会方言的小?梅朵兴奋地接上?,“说、狗、话,”

  蔓蔓摆摆手,她很认真?地表示,“不是的,狗不会说狗话,它只会汪呜叫,汪汪汪…”

  姜青禾不愿意再回想,一窝子人学狗叫的场面,她简直两眼?一黑,还被牧民阿妈追着问,“这是在做啥?撞邪了吗?哎呀,要不要请萨满来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