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60章

作者:朽月十五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以前每年冬天,住在冬帐篷里时,阿拉玛会教她织氆氇,虽然只是没有染色的,这?织好的氆氇在来年能裹住腰腹,挡住寒冷。

  海桑告诉姜青禾,阿拉玛在藏区还没有逃到?平西草原时,曾经领着氆氇差,给领主织氆氇的。

  “额们会拿它来做曲巴、帮垫、鞋帽”海桑拉着老式木棱机,上?羊毛线时跟姜青禾说。

  姜青禾有过学?藏语的基础,能听懂曲巴和?帮垫的意思,曲巴是藏袍,帮垫是围裙。

  但是关于氆氇的种类,她就听的云里雾里,要霍尔查一个词一个词告诉她。

  氆氇这?种藏毛呢,并不是统称叫氆氇,而是根据羊毛取用的不同,分?成五个类别。

  “最?好的是协玛氆氇,”海桑比划着,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咽喉处,又伸手指指自己的后背,“从羊这?两处取的毛,织出来的氆氇是最?好的,额没有见过,但是阿拉玛能摸得?出来。”

  还有的是提玛布珠氆氇,这?种是完全采取背部较为纤长的毛发,再是卡夏氆氇、果?日氆氇,以及现在姜青禾学?织的,用着最?差粗毛的青孜氆氇。

  这?些织出来的氆氇用途并不相同,像是最?差的青孜氆氇,只能作为地上?的毛毯或是门帘里头的内衬。要想卖给镇上?藏民的话,最?差也得?是果?日氆氇,这?种氆氇还只作为下地劳作时穿的,一般穿的藏袍是提玛布珠氆氇做的。

  如果?不懂,胡乱售卖,人?家会以为卖东西的人?看不起他。

  姜青禾赶紧记下,她脑子充斥着蒙藏两语交换的声音,手指不停地在写。

  自从她买下了铺子后,不是就不管了,而是慎重思考后,卖喜事用品的不换,按照原来的布局。

  但是另一边的歇店,专门卖蒙藏两族的东西,实在一点不正规,属于蒙族看了不会进?,藏族还要犹豫的。

  她其实关于两族民俗以及用品了解实在太少了,就像不知道氆氇分?成那么多类,她也分?不清蒙古萨满的剪纸含义。

  她还不太明白酥油的好坏,牦牛的酥油和?羊酥油是不同的,而且牦牛夏秋两季产的,又跟冬季时的颜色不一样。如果?别人?将?差酥油混在好酥油里卖给她,她根本不会知道。

  姜青禾更不太分?得?清,蒙藏两族奶制品的区别,光是藏族的干酪,就有甜酪干、酸酪干、白酪干和?青酪干等等,实在叫人?眼花。

  当然她大可以马马虎虎,别人?给她送东西来,她觉得?好就可以收,压根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可是她要真的做好一个歇家,那这?些都是必要的知识储备,可以让她拿到?东西,就明白收不收,哪些卖得?好收哪些,让牧民们知道往哪里去努力。

  她愚钝的话,牧民们的生活只会在原地打转,她刻苦钻营,做好自己该做的,在不管什么样的境遇下,她至少能够给牧民指出明朗的方向。

  她不要躲在避风的港湾,她应该成为顶梁柱。

  所以姜青禾什么都想学?,学?得?多总没有坏处。

  她跟海桑学?织氆氇的技法?,织氆氇比织棉布要繁琐,木棱机要比织布机要大,踏的脚蹬子也多,梭子也长,还要分?顾经纬线。按照藏族最?简单的花样来,都得?费不少时间来织,几乎是屁股和?腿都粘在了位置上?。

  海桑也不会太难的织法?,她踩动踏板时说:“得?找阿拉玛,她会织很多的布。”

  姜青禾并不需要学?会那么多的花样子,她只要学?会如何织,其他交给适合它的人?。

  比如她用五天学?会织简单的氆氇后,她送海桑回去前,拿了染好色的羊毛过来,“教给你的阿拉玛织吧,等她织出氆氇来,送到?我?这?来,我?会给她一条两块砖茶的,如果?织的更好,就有更多的砖茶。”

  “我?这?里有很多的羊毛你可以带回去,织成卡垫,或者织成氆氇后,做帮典(围布)和?曲巴(藏袍),当然如果?你们能做成藏靴和?帽子更好。”

  “如果?你们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送到?我?这?里来。”

  海桑惊喜中又不解,“除了皮子和?羊毛,还有氆氇外,额们穷的连帐篷都要没有了。”

  她压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算是能卖的。

  姜青禾指指她腰间挂的木质小盒,透出里头的佛像,“这?种就能卖。”

  “你说嘎乌(佛龛)能卖?”海桑很震惊,她抚摸着自己挂在腰间的嘎乌,这?种便携式的佛龛,被?他们视为护身符。

  姜青禾点头,“你那木碗也能卖呀。”

  藏族的木碗制作很特?别,线条流畅,宽口圆边,不知道用的什么染料,染成了黄褐色且保留木纹。

  海桑说它摔到?地上?摔不破,不管多烫的东西倒进?去,也不会烫手,冬天捧着也不觉得?冻手。

  “这?也能卖?”海桑拍着自己的胸脯,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那她部落好些人?都会做木碗和?雕嘎乌,因为大伙在此之前并不是正经的牧民,而是从领主手下逃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在领主那属于才约,叫做终生奴仆,领主并不把他们当人?看,而是称呼他们为“会说话的牲口”,动辄打骂。

  所以在一次动乱中,他们就拉着牛羊逃跑了,通过最?高?的雪山,一路向西,才来到?了这?里。

  而他们当中,有五六人?之前在领主那做木匠差,磨木碗、雕嘎乌以及各种藏族用品。

  当海桑带着羊毛和?粮食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大伙时,那些或许没有向宁布那样对歇家憧憬的藏民,这?时也生出了莫大的敬意。

  在迷茫只知温饱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们,该往哪里去走,才能换来粮食、砖茶和?盐以及所需用品。

  在这?个漫长的冬日里,不用只缩在地窝子里,除了吃饱就无所事事,他们有了更大的奔头。

  有的捻线,有的围着一台木棱机学?着怎么织布,要求会的木匠再做几台,有的去砍桦木,有的则磨起了木碗,雕起了嘎乌,有事没事就学?念蒙语,他们觉得?这?样以后更好地和?歇家说话。

  而这?边姜青禾则铆足了劲要学?藏语,夜里坐在摇椅上?时,她给自己制定了这?个冬天要学?的东西。

  首先就是学?藏语,她跟阿拉格巴日长老学?,再等巴图尔回来,还得?学?怎么辨别羊的好坏,养羊的知识,以及风干肉、奶渣、酥油的好坏辨别。

  除此之外,她还要继续跟毛姨学?认皮子,现在不止是羊皮,还有牛皮、猪皮,以及野牲皮,甚至包括铲皮子的手艺。

  当然在毛姨不收徒的情况下,姜青禾学?这?些手艺坚持给钱给东西。

  杂七杂八要学?的记了一大堆,反正这?个冬天不会清闲,她得?充实自己,才不至于脑袋空空。

  她这?会儿?忙的时候,徐祯也没有歇着,在之前姜青禾学?氆氇的时候,他夜里对着老式木棱机上?摸下瞅。发现这?个木棱机除了比织布机要大以外,综片有八片,踏板有四个,所以两根经线穿过一次纬线时候,才能织出斜纹的布。

  这?种四踏板的织机远比织布机两个踏板的要复杂,结构更精巧,所以徐祯是逐步拆解记在纸上?,准备自己仿做一台。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当木匠的乐趣,不再满足于日渐熟练到?闭着眼都能上?工的织布机制作,他要学?习做新?的各种机器。

  当姜青禾举着油灯穿过木工房时,深夜里还响着吱嘎吱嘎锯木头的声音。

  “还不睡?”姜青禾走进?屋里,将?油灯搁在桌子上?时问。

  徐祯停了自己手上?的动作,他解下围布,将?锯末倒在一旁,“再等会儿?,苗苗你来。”

  “你上?回不是说种草又种树,自己从河里一桶桶提水太麻烦又累人?,所以我?准备做个运水车”,徐祯拉过她的手,揽着她的腰让她坐下。

  把自己想了好久的图纸放在油灯下,拉了凳子过来给姜青禾介绍,“这?种一节一节的木板,叫做龙骨水车,南边那水量大,要灌溉田地,得?要脚踩。我?这?个做的手摇就成,把它装在河里,手转着把手,那水就能自己从河里提上?来。”

  “再流到?下头那个运水车这?里,”徐祯点点这?个运水车,姜青禾拿起纸对着油灯细细看了会儿?。

  一个长而椭圆的桶,上?头的盖板可以拿下来,桶靠近底部有个小口可以放水,两边是车轱辘,前面有套牛马的竿子。

  徐祯说:“只要运水车造的足够大,就能运够三四亩地的水量,再放水倒进?花洒里,或是桶里,浇水应当要快不少。”

  这?是徐祯暂时能想出来较为省力的办法?,至于啥自来水管道运输又或是其他喷淋的办法?,在没有足够多水源和?竹子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办法?保证。

  当然如果?他能学?到?更多技术的话,估计就能找出其他的灵感,对此进?行改正。

  而这?个办法?,是在当下情况,能做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比让骡子一次次来拉水,人?得?一桶桶将?水舀起倒进?桶里的方法?,要好太多。

  姜青禾搂着徐祯的腰,亲了他一口,“木木,你真好。”

  徐祯还没来得?及欣喜,她就说:“记得?多做几辆哦。”

  “我?还得?先给车加固棚子呢,”徐祯收起图纸时说,之前这?车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棚子,制作粗糙,防风效果?不好。

  他自己的话在前面驾车也就凑合着用了,但是之后姜青禾用得?多,她得?往返牧民冬窝子和?家之间来回。

  所以一大早徐祯开始上?木板,给车座两边加防风的屏障,顶板加宽延伸出去,车座椅重新?调整,先用皮子加羊毛包一层,再上?羊皮,前面也竖了一半挡风板。

  大大小小包括车轮子都做了相应的改造,更适合行走在草原那大道上?,行进?速度更快更舒适。

  至少姜青禾自己独自驾着行走在草原上?,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冻得?手脚麻木。

  进?入冬天以后,冬窝子前面的河流开始结冰,对岸森林的动物蛰伏猫冬,牧民们也窝在屋里,他们跟着都兰学?方言。

  学?的实在累了,看见姜青禾都有点怨念,而姜青禾又何尝不是,只要来到?这?,全天充斥在藏语的环境里。

  除了长老以外,但凡会藏语的都只对她说藏语,不说蒙语,还好她有学?过藏语,不至于在拼读的时候舌头不知道摆哪里。

  全天痛苦的学?习语言中,她连做梦都快扭曲到?变成藏语那奇形怪状的符号了。

  索性十来天后,她学?会了藏语的日常用语,至于其他的,估计要再给她两三个月的时候才能熟练。

  但是天气实在是冷,马骡子在不停歇地赶车,都开始打喷嚏了,所以在学?了小半个月的藏语后,明天暂时不来了。

  之后的她会询问王盛。

  这?天晚上?她住在了冬窝子里,等待吃饭的时候,长老还会时不时拿着东西问她。

  比如现在他要拿着一口小锅,去炸他的蒙古馃子,还要双手举起问她,“图雅,这?个怎么说?”

  “哇麻,”姜青禾看了眼,随口答道。

  乌丹阿妈捧着盛满酥油渣的罐子走过,兴致勃勃问,“这?呢这?呢?”

  “阿妈,这?是曲拉。”

  霍尔查也拿着皮子跑来问,兴冲冲地问,“图雅,这?是什么?”

  姜青禾指指他,大笑着说:“你嘛,你是业什匠。”

  业什匠是光棍汉的意思,霍尔查胀红了脸,他嚷道:“啊啊,坏图雅!”

  他在笑声里用蹩脚的方言骂她,“你不要由嘴胡拉,你这?样是编舌猴,会叫额,伤脸墩沟子的!”

  姜青禾震惊,姜青禾大喊,“都兰,你都教了啥!你给我?过来,我?绝对不打你。”

  都兰抱着头在屋子乱蹿,她边跑边哈哈大笑,“他自个学?的,额可没教。”

  屋里充斥着欢笑声,还有霍尔查的愤愤不平,“图雅,你要给额说媒阿!”

  姜青禾摊手,表示她办不到?啊。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沉寂许久没有办过婚嫁喜事的春山湾,在今年入冬时,喜事接二连三出现。

  按湾里人?的说法?,日子好过后,也不勒裤腰,该大办几场,一起沾沾喜事,热闹热闹。

第132章 一同高兴

  关于春山湾有多久没有大办过婚事?, 收拾菜蔬的赵大娘说:“哈?俺嫁到这里四十来年,哪办过啥,连个红头囍字也没见过一个。”

  “你说这事?啊,”枣花婶凑过来一起嘀咕, “办啥呐, 俺们以前就是驴子?牵了人走?来, 抄花子?过年,瞎凑合,卷了床铺盖过日子呗。”

  “眼下算是酵头儿压巴罗——发起来了。”

  这句话得到了在场大家的一致赞同。

  毕竟之前春山湾还真没咋办过喜事?,兜里穷得连钱也没有,请人吃饭还要费油费盐的, 自然就悄摸地过了礼,过了日子?再往外头宣扬。就连之前请姜青禾在婚前陪同讲理的, 那也是外嫁出去, 没在湾里办过席。

  而这一次办起喜事?的, 是外出收粮的二牛, 他娶了下湾村一户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