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那俺叫王三胆是不是?”
“俺是王石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自己的名字来,当然也有年岁渐大, 名字又很难听的就羞于启齿,却?还是被?其他?人嚷嚷着叫出来, 他?们脸皮像是要被?滚水烫红了。
姜青禾敲了敲旁边的鼓,她笑着说:“所以这个好玩的事情都知道了吗?爹娘给你们取了小名,到童学来,你自己给自己取个大名,怎么?取?你可?以自己想,也可?以把你想要的跟周先生说,他?会?给你几个词,你选一个。”
“那以后这就是你的大名了,在童学里,谁都要喊你这个名字。”
这对孩子?们来说十分?新颖,能自己换个名字被?别人喊,而且是自己决定,这下大家?都绞尽脑汁地想,到底要叫什么?名字呢。
周先生坐在桌子?前,赵观梅按着小名一个个喊上来,最先来的是叫傻妞的,她属实不算聪明,高烧之后脑子?有点?糊涂。
她也说不来自己要取什么?名字,只是笑,周先生说:“就叫宜吧,诸事皆宜。”
他?提笔在纸上写上,赵观梅用毛笔沾了点?朱砂,点?在傻妞的额头上,代表从此心明眼明。
当然也表示傻妞这个名字被?王宜给取代。
大多数孩子?其实想不好自己的名字,要求稀奇古怪,有的说想每天能吃很多的饭,叫饭桶也行,周先生只能给他?取了名字叫有粮,还有个兄弟叫满仓。
有些是真的想换名字,比如细草,她一点?也不想要当株草,周先生说:“草并非不好,以前有芝草为灵芝,是人人追捧的东西,你不想名字带草,叫紫芝成不?”
紫芝,细草在唇齿间?念了念这个名字,欢欢喜喜应下,她领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红纸条,抬头让赵观梅给她点?上朱砂,从今以后她就叫方紫芝了。
还有一个是脸上生了点?胎记,她想要一个好名字,不想要叫有痣,姜青禾看了她的胎记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琳怎么?样,是美玉的意?思,它美到身上有点?东西大家?也不会?在意?。”
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听懂了,她接受了琳作?为名,她叫陈琳。
又比如像二妞子?、虎子?,一个叫王倩,一个则叫王益,小草也有了正式的大名,跟着虎妮姓李,叫李德秀。
这些换了名字的孩子?在未来不知道多么?感谢,在启蒙后,明智时,才明白没有让那种畸形的名字伴随整个人生,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们领到自己名字红纸时,细细摩挲着,咧嘴笑起来,无声地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会?伴随他?们的整个童年。
等这边取名渐渐结束时,蔓蔓扒着姜青禾的腿问,“娘,我也想换个名字。”
“你想换啥,我跟你说,你换了到时候不要怨我,”姜青禾内心十分?平静,她已经能接受蔓蔓要改名叫糖糖、糕糕这种,连更?乱七八糟的稀米、小馍,红红都听过。
蔓蔓跟她讲道理,“你看娘你叫苗苗,我应该叫小苗的。”
姜青禾捂了她的嘴,告诉她,“你跟你爹说去吧,”把她塞给赵观梅,自己去了都兰那里。
果不其然没有换到名字的都已经闹开了,小梅朵问,“为啥我们不能换名字?”
姜青禾拍拍桌子?让他?们坐下来,她自己拉把小凳子?坐在他?们旁边,有点?神秘兮兮地问他?们,“你知道你们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孩子?们安静了,他?们大孩子?知道点?,还小的要啃手指,茫然望天花板。
“你们跟他?们不同,你们的名字是额吉和?阿布给好好取的,你看吉日格拉的名字,这个代表幸福,你的额吉有了你后,她每一天都很幸福。”
姜青禾跟他?们好好讲道理,“阿木古兰是平安的意?思,希望你每一天都平安,敖登高娃的意?思,你们见?过夜里的天吗?那闪烁的光叫星星,而她名字的意?思就是跟星星那样美丽…”
“如果你们换了名字,那额吉跟阿布真的要伤心了。”
这下他?们琢磨着自己名字的意?思,羞赧地笑笑,不再闹着要换名字。
而今天也是姜青禾给他?们上蒙文课的第一天,从刚才的名字入手,在板子?上写下蒙文。
这时蒙族的孩子?们还兴致勃勃的,用炭笔在穰穰子?上胡乱涂画着,到后面都开了小差,望着窗外的云,眼前都是那一连串竖着写的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而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要学很多很多年。
童学的第三天在取名字中结束,第四天在孩子?们吃了点?心后,提上篮子?挖野菜开始,春天有漫山遍野的野菜,他?们在田间?地头嘻嘻哈哈地拔起一株,放到篮子?,有的挖着挖着扑起蝴蝶和?虫子?来,叫几个老师也是哭笑不得。
挖好的野菜娃们自己洗,洗干净了后到灶房做成了野菜团子?,摊成野菜鸡蛋饼,娃们一边哇哇叫,一边吃的起劲。
第五天一起做了风筝,第六天春风正好,老师领着小娃一起到空地上放风筝,有一个上面绑了口哨,风一吹就呼啦哇啦地响,娃们追逐打闹着,好不热闹。
姜青禾跟土长站在一边的水渠道上看,土长望着孩子?欢快蹦跳的样子?,她偏过头说:“还好俺当初听你的了。”
最开始的时候,办童学是不被?土长理解的,可?现在她真的明白了,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话,孩子?就是地里的苗种,你待他?/她精细才能长得活泛。
姜青禾抱臂,她看着逐渐升起的风筝,高高飘扬,那时她办童学的初衷啊,只是想让蔓蔓能够有学上,有玩伴,能学到些东西。
可?是现在这样更?好,孩子?就是要上学的啊,是所有的孩子?。
土长问她,“还有事情不?没有去探田,”
“今天有件事情,”姜青禾压低声音,她侧过头对土长说。
土长看她一眼,觉得自己五大三粗的,人家?怎么?能这么?细腻呢。
“教她们做骑马布子??”土长重复了一遍。
姜青禾点?头,“这会?子?不刚好闲一点?,想着把这个事情先给办下来嘛。”
其实是姜青禾今天路过苗阿婆家?的时候,又看见?她在搓柳条,她恍惚中记起了两年前第一次上山看见?苗阿婆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什么?,帮帮曾经窘迫的自己,她只能帮着苗阿婆搓柳条取柳絮,再转过下一年时,她依旧无能为力,照旧坐下来帮忙。
可?是现在,她对土长说:“哪怕没有入童学,对我来说,十三四岁以上到十八的,都是孩子?,不能以来了初潮就觉得她们长大了,这件事要管的啊。”
这是姜青禾到了这里两年多,依旧感觉无法适应的,哪怕她已经能用最好的填充物,她更?没有办法想象其他?人过的日子?。
“怎么?管?”土长问道。
“我上回不是收了点?羊毛,已经弹完清洗干净了,还有些布头和?针线,叫她们来跟着苗阿婆一起做吧。”
姜青禾说,女孩子?脸皮薄,她对于她们来说算是外人了,教怎么?做这个总不合适,但苗阿婆是这么?些年一直帮着她们度过难熬时刻的人,她老人家?教最合适。
这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土长帮忙叫来十二以上到十六岁未出嫁的丫头,由苗阿婆在童学里单独的小房子?里教她们。
有的孩子?是会?做,趁着这次机会?能扔掉那些发硬到缝缝补补的骑马布子?,本来就正愁着来月事后该怎么?办,看着蓬松而柔软的羊毛,手里拽着那略带点?厚重而舒服的布头,有点?想哭。
可?有的是初潮刚来,惶恐不安,家?里娘也只会?让她垫一垫,但苗阿婆告诉她们,这是姑娘家?的一道坎,月月来一次,见?了红也不要怕,肚子?疼的话到这里来躺一躺,有红糖能泡水喝。
而且这有专门隔出来的帘子?,可?以让她们晒骑马布子?,而不是半夜洗了,偷摸晒出去,第二天起早没干又收进来,或者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阴干的。
苗阿婆也说,如果觉得白拿过意?不去,可?以到染坊里来帮着做点?活,大家?都答应了。
教完后,苗阿婆从小屋里出来,姜青禾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站起身,她问,“婶怎么?样?”
“害,比俺烤那个柳条好多了,以后俺再也不砍也不烤了不搓了,俺这个活就抛喽,”苗阿婆跟她并肩往外走。
她跟姜青禾都笑了声,哪是活计抛了,其实就是不用和?不需要这个了。
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至这天之后童学渐渐步入正轨,小娃玩闹学点?知识之余,也会?下地干点?农活。
比如旁边开垦出来的菜地,清明时正是种瓜点?豆的时候,陈老头在靠墙一侧搭了很多的木头架子?,让豆角爬藤,还有黄瓜,豇豆。
过道两旁还有上一年随手撒下的草籽,眼下这种叫母猪刺的花便洋洋洒洒开遍了,黄灿灿的一大片,在满目黄花里,童学里的娃要下地干活了。
蔓蔓带上她的小锄头,小背包还有水壶,赵观梅领头,她的手被?另一个班的大姐姐牵着,大娃带着小娃下地刨土。
不止翻地,还一起种树,每一个孩子?都能领到一株沙枣树的苗种。
沙枣长得高,开花时香气?四溢,等到秋时还能吃到它红艳艳的果实。
还没种下时,小娃们就开始想以后打沙枣时候的样子?了,吵着说自己那株结的果子?最多。
后来他?们在春风正好的时候,把自己的沙枣树苗种在过道上,种好后会?挂上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
蔓蔓种树时就会?说,刨土一边说:“枣儿枣儿你快快长吧,长好了给大家?吃。”
“给四婆吃枣,给娘吃枣,给爹吃枣,我喝枣儿水。”
她嘀嘀咕咕念了好久,最后拍一拍土,她笑嘻嘻地说“枣儿不害羞,当年红丢丢。”
结果蹲太久了,起不来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小草哈哈笑着从旁边跑过来拉她,赵观梅憋着笑给她趴屁股上的土,蔓蔓却?毫不在意?,“绊一绊才长得高嘛。”
虽然是有点?疼,但她才不会?哭呢。
种完了树后,蔓蔓提起小锄头,跟小草手挽手,一起跟着大家?回去,还得去看鸡窝里刚生下来的小鸡崽呢。
在童学的孩子?无忧无虑,山野中自在玩耍时,而大人们却?各有各的忙,阳春万物,正是春种接羔的好时节。
王婆去年养的红鸡,在今年清明节趴窝,孵出了很多的小鸡仔,全被?大家?五只六只的买走了,养着等生鸡蛋。
还有徐婆子?的鸭子?,早早也被?惦记上了,上一年稻子?虫灾大伙都还记得,小鸭破壳不久,买十只二十只的都有,就小鸭等着腿骨长好了,到时放到稻田里去,好肥田。
这才真的是区别邻家?鸭,群分?各线鸡。
而去年杀了过年猪,吃足了有猪肉的瘾头后,今年大伙也合伙去赶猪客那里买了猪崽,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头猪崽百来个钱,还要土长先垫付,也有的养起了大鹅。
到处能听见?叽叽咕咕、嘎嘎还有猪的哼哼声,好像哪家?不养点?什么?,就被?人给比了下去一般。
除了春天的羔仔外,最忙的还是春种。
棉花地要犁,快到了枣芽发能种棉花的季节,稻田边的水车骨碌碌响个不停,蓄水到上田,把式领着徒弟在田里给稻子?育秧。
苞谷要赶着天种下,麦子?地要到最后几次浇水期,油菜、甜菜都得一一落地生根。
实在忙得人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下了自家?的田地,又上荒地开荒、沤肥,去戈壁和?那头的黄土地犁地。
姜青禾反正累得裤腰都松了两圈,她之前的鞋底全都磨坏了,毕竟她虽然不咋下地干活,但总在田间?地头跑着丈量土地,一亩地的边都有六百多米。
而且她是春山湾和?草场来回跑,这边量完那边量,力求早点?把地给丈量完。有时候还要往镇上跑,看看铺子?新装的咋样了,自从铺子?的地契属于她后,她就想着彻底改掉再重新布置。
人忙得都要掉头发,她再一次跟土长碰面时,她指着眼下的黑眼圈跟土长说:“累的连睡都睡不安稳,老是梦见?自己在地里拿着那步弓走来走去。”
土长也打了个哈欠,她最近睡得更?少,忙得要命,她揉了揉脑袋说:“上镇里吧,你要的人来了。”
“啥?”姜青禾没明白她的意?思。
土长边走边跟她说:“镇里小吏刚来过,他?话里的意?思是上郡那边有个地方,上一年白毛风刮的厉害,又闹了白灾(雪灾),那地方的人眼下往俺们这来了,全在沿边大道上,镇里说没法安置那么?多人。叫俺们底下庄子?先给找点?活做,口粮他?们会?出一半。”
那真的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到了贺旗镇的沿边大道这里,流民都还有五百来人,镇上怕他?们闹得人心惶惶,只能想出个折中的主意?。
因为镇上前两年有移民垦植,招民佃种的政令,那时收了包括姜青禾在内的诸多没有户籍的流民,衙门的公田、官田以及学田,还有诸多地方都有不少人了,这次实在安排不下才找底下庄子?接手。
姜青禾听懂了,她皱起眉头,“我们领几个人回来?”
其实春山湾真的很需要人,那急需开垦的大片荒地,戈壁滩种树、挖渠,铺砂,未来铺路,都要很多的人手。
但是流民,土长她很犹豫地对姜青禾说:“不晓得要多少人来。”
其实她跟姜青禾都更?倾向于找其他?庄子?的人来,可?现实是,庄子?与庄子?离得都挺远,动辄是一个时辰的距离,没有牛车就得走两三个时辰,实在不划算。
但外来的人口好坏很难预测。
姜青禾的脑子?里想起了长老跟她说过的话,所以她并没有那么?抗拒,她以前也是外来的人口啊。
她说:“先选嘛,我估摸着最多选个三四十来个人。”
上一篇:七零军婚甜如蜜,科研军嫂上大分
下一篇:末世重生:我带全家狂卷亿万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