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我是没收钱,帮村里人补,可陈大户也好,村里大家也好。找了砖窑匠,大伙一起挖土,说是帮我烧了一炉砖,不收我钱。”
可最让徐祯高兴的不是这?件事情,知道大伙这?个决定时,他有点?想哭,当然他也不好意思哭。
“他们说,我给他们白修了这?么多天,家里又只有妻儿,荒地?又多,生生少了个壮劳力,到时候误了地?里农时才是罪过。”
“大伙就说到时候让家里的大小伙子?,都跟我一起回去耕地?,包顿饭吃就行,”徐祯将头挨在姜青禾身?上,他说:“我没办法拒绝。”
每次农忙,他自个儿还好,可姜青禾被折腾的腰疼好几天,手上没一处好皮,磨得人半死不活。
种田的苦,只有种过的人才知道。
哪怕他自己吃点?苦头,苗苗能少受点?累,他也很满足了。所以有人愿意上门耕地?,徐祯宁愿给钱都想请他们去,比白得那砖块还叫他开心?。
他的心?里热烫而熨帖。
“是善因得善果。”
真要姜青禾煽点?情,说啥话,她也说不出来,天生就不是那块料。
她反而还嘱咐徐祯,“那你?得给人家好好做,别马虎。也注意着点?手,肩膀活动下?,别给自己累垮了,赚钱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赚到的。”
“我和蔓蔓在家里等你?晓得不?”
徐祯说:“夜里门窗要锁好,没砌墙,我怕得很。”
“别担心?,吃你?的韭菜盒子?。”
过会儿虎妮也找到了地?,她一进门就说:“嚯,徐祯,你?在这?地?处得够好的,一说找你?,五六个抢着要带俺来。”
“可不是,”姜青禾笑。
徐祯被说得不好意思,嘴里塞着韭菜盒子?不吱声。
西口村的人确实不错,晌午还非得一波波人上门来拉,请人去家里吃饭,姜青禾哪好意思去吃,人家又巴巴送了野菜饼上门。
虽然没用白面,也没放多少盐,可那点?香和那份情,叫人味在舌尖,暖在心?尖。
晌午后还得去一趟花佬儿那,红花种还没拿,再瞧瞧有没有新奇的花种。
徐祯想跟她们一道去,可院子?里又放着大伙的东西,不好走。
他眼?巴巴瞧着,真舍不得挪步。
姜青禾跟他招招手,蔓蔓抱着他时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爹你?听话,晚些蔓蔓还来瞧你?嗷。”
“爹就等你?这?句话。”
等几人的视线消失,他才缓慢移动脚步进屋,握了握僵硬的手指,准备接着干。
嘴里还含着姜青禾塞给他的糖块,品着甜,干劲也多了些。
至于姜青禾找花佬儿的家,那是一点?不难找。塞了一粒奶块给边上的女娃,人家一溜烟跑出去在前面带路,见她们没跟上,还赶紧跑回来。
花佬儿那屋前屋后全是花,一串串粉铃铛似的花朵,高出绿叶,又矮于小小一团团的白花。更远的草地?上,一长条紫黄左右摆动,更多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在角落里,点?缀春天的美丽。
当风拂过一片粉色的花丛,花瓣轻颤颤。
美得让人失语,蔓蔓更是连连跳了又跳,一直在哇哇哇。
当然如果花佬儿没出来的话,这?画面是动人。可欣赏着花丛,突然从中?钻出个瘦削的老头,胡子?拉碴的,穿的灰扑扑,一下?就没那么美了。
“大妹子?你?啊,这?么快就来了呀,红花种俺昨天给你?找好了,”花佬儿朝她们招手,“你?们进屋来。”
屋子?狭窄,一进门就是高矮不一的花架,上头放着花盆,对门柜子?里都是一包包的种子?,花香太冲鼻了,花粉过敏的在这?里得休克。
虎妮连忙抱着蔓蔓出去,姜青禾被熏得晕乎乎,只要了红花种。
当然她还看到样种子?,“这?是葵花籽吗?”
“是葵花,你?要不?俺们这?里种的人还挺多,你?们湾里没见几个人来买过,没想到你?还挺识货。这?葵花籽爱晒日头,你?种在朝阳那就行。”
“来点?,”姜青禾虽然并没有那么喜欢向日葵,但她爱啃瓜子?。
没在花佬儿这?待太久,主要走得晚了,夜里得走那片戈壁滩,属实吓人。
紧赶慢赶从西口村回了家,到家天就彻底黑了下?来,被车颠得哪哪都疼,没吃啥就睡了。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姜青禾出来洗脸刷牙,她那嘴里还插着根牙刷,渐渐站直身?子?,望向北海子?的方向。
她听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揉了揉眼?睛,都怕自己看错了,可那一辆辆驶来的勒勒车不是假的。
直到领头的巴图尔骑着马赶过来,一脸大胡子?,还很兴奋地?说:“妹子?,额们给你?送粪来了!”
“阿,阿?”
姜青禾不敢相?信,姜青禾震惊。
第58章 泼鸡蛋
在这个地方, 见面礼带什么都不?稀奇,只不?过很少有人送几十筐粪的。
“啥,送肥,送几十筐肥, 天老?爷哟, ”宋大花差点没叫左脚绊右脚给摔了, 她见到了啥嘞。
这阵仗将苗阿婆也震住了,老?太太喃喃自语,“活得久,见鬼的事也多了。”
匆匆赶来的虎妮更是惊诧,她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是扒了多少牛羊的沟子嘞!”
沟子?是屁股的意思?,巴图尔听得懂, 顿时急了。
“没扒, ”他说起方言来依旧蹩脚, 他吹胡子?瞪眼, “没扒沟子?, 额扒沟子?做啥!”
“你别由嘴胡拉!”
虎妮大笑,“怪俺这张嘴, 俺想?说一沟子?两肋巴成不??”
一沟子?两肋巴是很多的意思?, 在场听没听懂的反正一阵笑,
巴图尔不?搭理她, 扭头去找姜青禾, 他还要说明?白的,“肥全给?你, 筐贵,要还的。”
“哥, 你让我缓缓,”姜青禾不?理解,且摸摸胳膊,她渗得慌“你们送我这老?多的肥做啥?”
“有?啥想?叫我做的,直说嘛,都认识那?老?久了,不?用?整这一套的哈,”姜青禾她说完,又对着旁边的汉子?喊,“停停停,不?要搬,不?要搬!”
她受不?起这份大礼阿。
这喊声差点没叫卸货的小哥打个哆嗦,手?抓不?牢筐子?。
“啥帮不?帮的,你这样说不?把哥给?看低了,额们又不?是瓜皮,”巴图尔点点她,“你这个人就是半潮潮。”
姜青禾瞥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是骂她糊涂。
巴图尔悄声说:“额们给?皮作?局也送了。”
“哈?”姜青禾摸了摸耳朵,“送了啥?”
“粪阿,”巴图尔说的理直气壮。
姜青禾彻底呆了,“大使他说啥了?”
“让额想?想?嗷,”巴图尔摸着下巴,他努力回想?,“大使说,这辈子?没想?过,还有?人给?他送那?么大的礼。他说自个儿算是开了眼了。”
“不?过谁叫额们牛羊多嘞,其他也没啥好送的,总不?能送头羊吧,寒碜。”
寒碜个鬼,姜青禾很想?白他,有?羊了不?起哦。
“你收吧收吧,下回有?事才好找你办,”巴图尔笑眯眯的,“毕竟那?钉板的事,皮毛的事,还有?做歇家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那?也多了”
“哎,不?多不?多,”巴图尔又说,“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你还记得第一回大伙凑了麻钱,请你去跟驼队提交易换羊的事不??”
姜青禾点头,巴图尔脸上实在克制不?住笑,傻不?楞登的,“大半给?配上羔子?了,俺们配的早,一路从冬窝子?那?出来往这赶,路上有?好几头母羊产羔了。别说这大尾羊的崽是真壮实阿,那?屁股肥的,到时候给?你留只最肥的羊羔。”
其实巴图尔没说,每年?春季产褥期,接羔最怕在路上,没有?适合的地方,害怕母羊产不?下来,又怕产下来羊羔没有?照顾到位,半夜就没了。
之?前好多次转场的时候有?母羊产羔,好些在路程行进一半,羊羔子?因为种种原因相继死了。
但是不?管是配种后,或是原来大尾羊产的羊羔,只有?两三头因为照顾不?当,不?喝奶死了外,其余的基本很健壮。
要知道健壮的羊羔,就意味着可以免去很多因病死亡的风险,能够更容易长成肥硕的成年?羊。
羊羔和成年?羊不?同,卖法也不?同,光是取皮子?来说,牧民更喜欢成年?羊的皮,不?为啥,大啊。
虽然?配种并不?是一代?又或是几年?能完成的事情,但不?能不?说大尾羊比蒙古羊要抗造一点,可能因为大尾羊就是其他品种的蒙古羊跟另外羊配种出来的,所以适应得很快。
想?着过不?了多少年?,平西草原能培育出新的羊种也说不?定。
所以新恩叠旧情,才送了那?么多的肥。
姜青禾当然?没那?么容易忘事,她笑道:“那?也是你们自己配的,我那?是收了钱的,又没白给?你们做工。”
“磨磨唧唧的,给?你就收着呗,别说了,再说额脑门都要冒火了,”巴图尔挥挥手?,自己去帮忙一起倒粪了,筐得挨家挨户的还呐。
那?么多的粪,说实话够姜青禾一个人捡上半年?了,给?就要呗,谁嫌肥料少阿!
她今年?有?那?么多要种的作?物,只希望这东西越多越好,当然?送给?她别的,她也不?挑,做人要务实一点。
“禾阿,你也能当个大户了,”宋大花拍拍她的肩膀,面上十分欣慰。
姜青禾摆手?,“啥大户,别埋汰人了。”
“粪大户多好哇,一般人还当不?上嘞,你个瓜娃子?,”宋大花气恼地点点她,不?知好歹。
粪大户实在有?点太难听了,跟骂人一样,在她成为羊大户之?前,她还摆脱不?了这个称号。
哎,真是甜蜜的烦恼。
姜青禾看着后院堆成座小山的肥料,甚至还有?点逐渐加高的趋势,她看了会?儿,想?找人说点啥。
结果一转头,苗阿婆蹲在肥料旁边,蔓蔓也蹲着,边上还凑了几个小脑袋,看的聚精会?神。
姜青禾也探头看过去,地上是只在屎壳郎推粪球,只不?过这地管它叫粪扒牛。
“这粪扒牛能滚得这么大,”虎子?感慨。
蔓蔓捏着鼻子?,哇了声,“好圆。”
“你们懂啥,它可厉害了,”二?妞子?说。
小草不?解,“厉害啥?”
二?妞子?环顾了一圈,最后一字一句道:“它厉害就厉害在,它、能、吃、屎!”
“你们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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