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月十五
她慢慢且控制力度的拧松柳条,将皮和芯分开。得到一段完整的柳皮,没有破损,切下来短短的一小截。
然后放在嘴边吹,吹出?了长而尖锐的哨声,蔓蔓觉得好玩极了,她喊:“我也要玩。”
拿到手憋了一大口气,吹出?了很长的哨音,很吵很闹,却也叫这寂静的田里添了几分热闹。她高?兴地沿着田道?边,一声短一声长吹个没完。
之后两人去犁地,蔓蔓一会儿吹柳笛,一会儿找蚂蚁,半点不觉得枯燥。
白天忙完歇了活,姜青禾没敢将她放在家里,而是带着去湾里教大家编花绳。
这会儿地方变成了在社学的不远处,桌子?和木墩子?全都搬了出?来,大伙也明显不再?拘束,该说就?说。
黑娃见了她娘俩,大声招呼,“大把式还带了小把式来嘞!”
蔓蔓知道?把式,很多人都说她爹是把式,把式就?是厉害的意思。她小脸激动的红扑扑,也很大声地回:“是嘞,我们全家都是把式。”
这让坐在那的妇人汉子?全都拍着桌大笑,有个婶子?抹着笑出?来的泪问她,“蔓蔓,你是啥把式?”
蔓蔓半点没犹豫,凑到她边上说:“我胡说最把式了,我娘老?说我胡说八道?很厉害。”
“哈哈哈哈,哎呦,不成了,俺肚子?抽得疼,要笑叉气了,”旁边笑得最厉害的妇人,趴在木板上捂着肚子?。
蔓蔓蹲下来伸手给她揉肚子?,小脸沉重,“那姨姨你得去找李爷爷给你熬苦汤了,没事?的,喝下就?好了,大人不怕苦的。”
这下又叫人笑又叫人稀罕。
那妇人直把蔓蔓搂在怀里,想伸手掏点啥给她,谁料今天没带,拉着她说:“明天你还来,姨给你吃油糕。”
蔓蔓摇摇头,她娘教她不在外头要别人的吃食,她笑着跑到姜青禾面前,双手比划,说有姨姨要给她吃比她脸还大的油糕,她没要。
不得不说,小娃添油加醋的本事?很厉害。
姜青禾半点不信,拉了个木墩子?叫她坐边上,宋大花给底下大伙发绳子?。
发了绳子?就?开始教编法,她没教编小花的,那太麻烦了,而是教了些更简单的方法,有手就?会,编的花样子?还好看。
湾里妇人连掐帽辫、编柳筐那么繁琐的都会,这种几条绳子?绕来绕去的压根难不住她们。
倒是姜青禾后头教的装蛋兜,叫她们觉得又新奇又不解。
“这装红鸡蛋的,到时候装在这个袋子?里,再?拿到市集去卖,”姜青禾踩在个木墩子?上,说的时候加大了音量,“这个编的要稍微难点,编三个袋子?能赚一个钱。”
这下叫大家卯足了劲去编,本来也不难的事?情,还能边说嘴边手里动作不停。
姜青禾时不时下来教几句,蔓蔓她有样学样,故意背着手,到处转悠,她还要点评的。
“姨姨你编的绳子?太大了,我娘不是那样说,要小小的,小娃戴的才好看。”
“这个兜兜好大,没有那么大的蛋蛋呀。”
然后她转到了黑娃那边,听了边上的婶子?叫他外号,她也跟着叫,“黑妮哥哥,”
“啥?你叫俺啥?”黑蛋不敢相信。
蔓蔓瞅了瞅他的脸,笑嘻嘻改了称呼,“黑哥哥!”
黑蛋抹脸,边上听着的又是一阵大笑,没听着的赶紧过来问,也笑开了。
“小丫头片子?,”黑蛋瞧她无辜的样子?,圆花大眼,好看极了,也舍不得骂她,妥了协道?:“喊吧喊吧。”
啥黑哥哥、黑妮哥哥,小娃长得好看,都听她的。
“黑哥哥,你编的真?好,”蔓蔓瞧着他编的绳子?,一条又一条串在一起,编的齐齐整整,她惊讶,“跟我娘教的不一样。”
黑蛋翘起他的头,“那是,这是俺自己想的,好看不?”
蔓蔓使劲点头,她扭头就?喊,“娘,你快来看啊!”
黑蛋想捂住她的嘴,姜青禾匆匆走过来,边走边问:“咋了?”
“好看,黑哥哥编的,”蔓蔓指着那手绳说,边上的几个婶子?婆婆也探过头来说,“怪道?,编的还真?好哩。”
“你自己想的?比我编的好,小后生实在了不得,”姜青禾拿起手绳瞧了又瞧,比她教的编的更复杂了点,加了几步后编的更好看,更牢固。
黑蛋脸红,但他的脸实在太黑了,脸红也瞧不出?来,没那么炸呼了,只是点点头。
“你愿意教大伙编吗?”姜青禾问他。
黑蛋抬起头瞧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他这会儿又不好意思起来,“俺也可以吗?俺没试过。”
“你愿意的话就?成的,”姜青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蔓蔓也要拍,她拍不到肩膀,就?另辟蹊径,拍了下黑蛋的屁股,然后说:“黑哥哥你厉害。”
黑蛋立即整个人都红了,捂着屁股蛋子?弹开,小屁孩拍哪呢。
不过没一会儿,黑蛋找姜青禾说:“俺试试吧。”
他本来就?爱捣鼓这些东西,绳编他家里有很多很多,但是总被跳笑像个女娃,玩的也都是女娃家爱玩的。
他时而会跳脚大喊大闹,时而又陷入自卑里。
“编绳的手艺大家也晓得了,花样老?多了,我教的算不了个啥,大伙要是有比我强,愿意教的都上来试试。”
姜青禾先贬低自己,又抬高?音量说:“像黑蛋,他编的又好又实在,也愿意教,你们要是肯学的,跟着他学一学。”
黑蛋被底下那么多视线瞧着,这会儿又不打怵了,肢体也放开,扯着绳高?着嗓子?一遍遍教。
“哎呀,黑蛋教得真?好,俺还真?学会了”
“是啊,这娃真?实在…”
一声声的夸赞中,黑蛋心里涌起了难言的情绪。
第二天照旧在这,黑蛋又找到了姜青禾,拿出?一个编的很精美的荷包,更关键的是,好看做法又不难。
黑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俺想把这个也教给大伙,都是俺自己琢磨的,俺愿意教。”
“好啊,”姜青禾答应,只是在心里给记了笔帐。到时候荷包卖了钱,从?这里拿出?一成利分给黑蛋,只是她现在没说。
但她也问,“为啥想要教给大伙?”
“你不也教,也没收钱,”黑蛋直愣愣地说,“她们有些人说你溜来户子?,俺没说过,俺觉得你虽然不像湾里人,你可向?着大伙。”
他说了有点不好意思,“卖粮那时候俺就?记着了,你是个好人。俺是个二杠子?,可也想为湾里做点事?。”
姜青禾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用?恰当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像是荒地突然长出?了绿草,又恰有春雨浇湿那种濛濛的感受。
她说:“你也是个好人。”
黑蛋摸摸脸,“害,俺算啥好人,俺最多算个黑人。”
这话一时戳中了两个人的笑点,都大笑起来。
今天开始前,来巡场的蔓蔓兜里包里被塞了好多东西,一罐油炸黄豆、一大碗油饼,一个直接塞她嘴里了。
一桶甜醅子?,是的比腿还粗的一桶,抱也抱不住,几个荤韭饼。三碗炒面,加了红枣的枣炒面,加了杏皮的杏子?炒面,还有糖炒面风等等,堆满了一长桌。
还有人趁乱给蔓蔓别上了两朵红布碎头做的红花,被那么多吃的包围,蔓蔓简直要不知所?措了。
她茫然地看向?她娘的位置,却见她娘也被塞了好些东西,有干菜、干果、韭菜等等。
姜青禾能收的都收下了,要是不收,她们总觉得白学了她的手艺。虽然湾里总有些爱碎嘴的,可很多人的人心是朴实的。
只要你对她好,她感受到就?会加倍偿还,人心换人心呐。
“菜收了啊,别送了哈,这算是送给染坊的,到时候我们也厚着脸皮煮了吃了,”姜青禾笑着说。
“害,吃呗,不够再?给你来点啊,丫头你甭客气。”
姜青禾连忙推拒,至于那堆吃的,她得询问下蔓蔓的意见,蔓蔓也不觉得那都是给她的,很大方地说:“给哥哥姐姐姨姨婶婶吃。”
“那我算是借花献佛了,大伙都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叫周先生他们家,”姜青禾说。
周先生家就?住在社学旁边,这里吵吵闹闹的哪有听不见的理,姜青禾去敲小院的门,里头有人应声,“等等,来了。”
来开门的是个头发梳得很齐整,面庞圆润的妇人,手上牵着个眼睛圆溜溜的女娃,后头有长得挺高?的少年探出?头。
姜青禾笑着说:“嫂子?,那边没吵到你们吧,大伙带了点东西,你们也过来吃点,不然我可真?不好意思。”
赵观梅连说:“哪好意思去,俺没被吵到,太客气了。”
她死活不愿意去,她牵着的妞妞倒是松了手,闹着要去,赵观梅哄不住她,只得红着脸一道?去了,周先生没好意思来。
去了立即被湾里人塞了一碗甜醅子?,妞妞则吃着油糕,大家谁也不生分,热热闹闹吃了一顿,洗了油手又听黑蛋教咋做香囊的。
他教完后有妇人站起来,她也想了一夜,半点不扭捏地说:“俺不太会编绳,但俺会做香囊。有布头针线的话,俺也可以教大伙。俺也不图啥,愿意教呗,乐意当半个先生。”
“还有俺,俺昨天回去琢磨了青禾的编法,俺拆了又将编法倒着给顺了遍,也挺好的。俺也能教,俺就?图到时候市面瞧着新鲜,有人愿意买,大伙都赚几个钱,五月五吃顿好的。”
她说完,陆陆续续又有人站起来说自己也会做点其?他的,要是有谁要学,都愿意教,也不是啥好手艺,不藏着掖着。
姜青禾半点没拦着,她想,明明她有时候觉得湾里的妇人有一部分思想愚昧,也搞重男轻女又或者动辄骂架。
但此时,她想,其?实她们一点都不死板,更多的是莽劲和向?上的冲劲。
“好的时候真?的能叫人夜里想想都要哭,”土长瞧着大家相互讨教的画面,她站在姜青禾的旁边说:“不好的时候,一路骂得人连裤衩子?都给你骂掉。”
“俺也摸不透,可俺却能说,她们都挺对得住自己,别人对她们好时,也恨不得剖了心,也算是对得住别人,这就?成了。”
她拍拍姜青禾的肩膀,“再?辛苦你几天,等卖出?去俺们也吃顿好的。”
“都辛苦,还说这客套话,”姜青禾笑了笑,原本她想说关于社学和幼儿园的想法,看着土长青黑的眼,又咽了回去。
忙完这一阵再?说吧。
之后的编花绳,完全不归姜青禾管了,因为大伙实在很有想法,她们会根据姜青禾教的法子?,举一反三,绝不生搬硬套。
比如一个最简单的麻花辫,都能给变成蜈蚣辫的升级版,给了布头,她们就?能使出?浑身解数来做香囊,还给绣了各种花色。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周先生的妻子?赵观梅带着一部分人搞绣样,她绣的活灵活现的,有些人只学了她的五分,也绣的很不错。
反正宋大花跟虎妮都说学到真?本事?了,赵观梅教的刺绣真?的是看家本事?。
不过这份在芒种前两天先停了,因为接下来是很繁重的农忙活计。一天没歇的扎在地里做活,夜里要是再?编点啥,身子?压根熬不住。
不过三四十个人一起,将染的羊毛线全编完了不说,布头也织完了。
姜青禾挨个记账,不合格的东西要先挑出?来,到时候根据各人做了多少分。
记得很繁琐,因为很多绳串都是不同价格的,绳编荷包、蛋兜全是,姜青禾临到夜里还在记,徐祯心疼她,帮忙一起,后面给她煮了一碗鸡蛋茶。
他没法跟着去镇上卖东西,他要带着蔓蔓,还要收拾洋芋种和番薯的种,做种做好了等插秧完就?下种。
去镇上时姜青禾穿了之前的红对襟袄子?白裙,穿的颜色突出?,一定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土长倒是没穿那么花哨的,她穿了毛蓝的,颜色像天空的蓝,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多少年没穿过了。”
“多好看,就?该这样穿。”
上一篇:七零军婚甜如蜜,科研军嫂上大分
下一篇:末世重生:我带全家狂卷亿万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