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两个人在胡同口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目的地。
许小华中午下课的时候,就看到徐庆元在门口等她,见她看过来,立即笑着挥手,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等她一出去,徐庆元就接过她的书包,和她道:“小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单位定了。”
许小华眼睛一亮,“是在京市吗?”
徐庆元点头,“是,西南郊区的石油厂。坐公交车到白云胡同,大概两三个小时左右。”他对这个单位已然很满意,以他的情况留校或者市区,是完全不可能的。
能留在郊区,已然是庆幸了。
“是什么岗位啊?”
徐庆元笑道:“原油化验工。”
许小华有些讶然,虽然她不知道原油化验工是做什么的,但是最后一个“工”字,可以猜想到,大概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
这对于京大毕业的高材生来说,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轻声问道:“庆元哥,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都已经按照要求,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为什么还是去当工人?
她眼里的不平和心疼,让徐庆元心里微微动容,想抬手摸下她的头,手抬到半空,又怕给人看到了,说什么作风问题,牵了牵嘴角,笑道:“小华,已经很好了,留在京市已然是幸运了。”
许小华想想也是,虽然只是去石油厂当一名原油化验工,但是相比较后面两年大学生的毕业分配,这个单位已经很好了。
“那刘哥他们呢?”
“鸿宇留校了,远志被分配到了科学研究院,以安被分配到了兰城化工院。”
他一口气说完,许小华刚刚不平的情绪,又升了起来。虽然她和刘哥、乔远志、方以安他们也是朋友,但是不可否认,在这些人里,庆元哥要更优秀一些。
而现在,这些人的工作,远比庆元哥好得多,许小华想安慰他两句,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徐庆元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没事,小华,我对自己的工作单位还挺满意的。我本来就想留在京市,和你们有个照应。”他没说,即便是留在京市,也是他实验室的老师帮忙的结果。
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单位了。
许小华想,她都为庆元哥委屈,庆元哥自己心里,怕是更不好受。不想在这时候还往人心口上撒盐,笑道:“庆元哥,祸福相依,当个工人也挺好的。什么时候去报道啊?等你拿了第一份工资,请我吃炒汤圆好不好?”
“好!”
徐庆元倒是很想得开,留在京市是他唯一的要求,不管是化工厂、石油厂,还是服装厂、毛毯厂,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可以了。
徐庆元的工作定了下来,他的时间也稍微宽裕一点,下午小华下课后,没再托刘鸿宇帮忙送,而是自己送小华回去了。
两个人路过空军大院的时候,就看到卫沁雪上车来。
许小华忙喊了一声:“沁雪!”
卫沁雪见是小华,笑道:“你从京大那边上完课回来?我上次看到荞荞,说你最近还挺忙的,都在忙些什么啊?”
许小华就把自己最近参加比赛的事说了。
卫沁雪给她打气道:“那是得好好努力。”又看了看徐庆元,笑道:“徐同志,好久不见。”
徐庆元点点头。
许小华问道:“你在部队里还适应吗?”
卫沁雪原本还笑呵呵的脸,立即皱了起来,“小华,可累死我了,一去就给我们安排各种训练和排练,你们五一要比赛,我们五一也有汇演,这不,我实在吃不消了,想着回家去吃一顿好的,缓口气儿。”
许小华笑道:“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儿?”
卫沁雪摇头道:“今天不去了,我都许久没回家了,怕我爸妈念叨我不着家,不过我和荞荞说好了,让她在白云胡同那一站等我下,把辣白菜给我,我爸爱吃这个。”又笑道:“其实我也爱吃,要不是怕荞荞太累,我都想带些到部队里去,这个比较开胃。”
“我回头和荞荞说。”
卫沁雪忙道:“不用,不用,荞荞工作也忙,她那工作看着就不轻松,有次我见她拖着好高的蔬菜出来摆摊,看着有两百多斤吧!”虽然部队里的训练累人,但是她觉得,比起荞荞的工作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的。
再说,军人的身份,比工人的身份要受人尊重得多。
这时候刚好有人下车,空出来一个座位,卫沁雪就坐到了小华旁边,轻声问她道:“荞荞和你说没?你堂姐搬到我们大院去了。”
“说了。”
卫沁雪接着道:“她人还挺和气的,前些天,我有点事找吴大哥帮忙,她很热情地接待了我。”
怕小华误会,忙解释道:“确实是有正事儿,我们有个小姐妹的表弟在空军后勤部,听说犯了点错,要被劝退回家,一家人都急得很,就四处托人帮忙,我听说吴大哥他们团的团长媳妇在后勤部工作,就想走她的门路问一问。”
许小华点头,“那确实是正事儿,后来吴庆军帮你问了没?”
卫沁雪点头,“不过不是吴大哥带我去找的顾向慧,而是你堂姐,所以我说她人还挺好的。”
对于卫沁雪的最后一句话,许小华不予置评。
就听卫沁雪又道:“不过,部队里好些家属,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我有次路过家属院那边,就听大家在说她的闲话。说她只顾工作,不顾家,又说她和吴大哥结婚,吴大哥爸妈都没出面一下。”
许小华回道:“没有人背后不说人的。”
卫沁雪点点头,有些唏嘘地道:“小华,你这人年纪不大,但是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像是经历了很多一样。”
许小华笑道:“我胡诌的,你还当真了。”
卫沁雪摇摇头,她觉得小华这个姑娘,确实和她以前交的那些朋友不一样。她听荞荞说过的,许呦呦虽是小华的堂姐,但是两个人关系不好。小华听到有人说许呦呦的坏话,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这样中肯地说,大家都背后嚼舌根,当不得真。
转眼就到了白云胡同,许小华和卫沁雪道了别,就和徐庆元从车上下来,荞荞正提着一个网兜,等在站台上。
小华立即把她手里的黑坛子递给了卫沁雪。
荞荞朝窗户喊道:“沁雪,我做了点腐乳,下回好了,我拿点给你尝尝。”
“哎,好!”卫沁雪从窗户里,朝荞荞几个挥了挥手。
等到了家里,晚饭也差不多好了,不过几分钟,沈凤仪就喊大家吃饭。
在饭桌上,得知徐庆元的工作单位定了下来,大家都为他高兴。
沈凤仪道:“虽然是郊区,但好歹还属于京市,周末庆元想回来,还可以坐公交车回来。”她见孙女和庆元处得挺好,心里觉得这门亲事到了三年,怕是未必会取消。
庆元能留在京市是最好的。
秦羽也道:“万事开头难,总归是一份正式的工作,以后还有变动的机会。”
徐庆元都笑着应了。
徐庆元临走的时候,沈凤仪用油纸给他装了好些艾团,“带回去给同学们尝尝,要是喜欢吃,端午的时候,带他们一起来家里吃饭。”
又让小华把人送到了胡同口。
等两个孩子走了,沈凤仪忍不住和儿媳叹道:“庆元到底是受了他爸爸的牵连,不然以他的学识,肯定能去更好的单位。”
秦羽摇头道:“妈,你不要这样想,现在这个工作就挺好的,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留在了京市,已然是很多人努力去够也够不到的。”她私心里觉得,就是这个西郊的石油厂,大概也是庆元找了人帮忙的缘故。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即便是四月的天,这个点也完全黑了。
许小华和徐庆元两个,借着月光和各家窗户里漏过的一点灯光,慢慢地朝胡同口走,许小华问道:“庆元哥,姑姑那边最近有信来吗?家里还好吧?”
“还好。”就是妈妈对家里的变故,还有些不能接受,再加上单位里也劝了几次,让她和爸爸离婚,她大概烦躁得很,给他来了好几封信,都是问他有没有办法,给爸爸平反?
徐庆元想到母亲的天真,心里不由有些泛苦。
他甚而都没办法回复妈妈的信,每次只是简短地回了几句他的近况,但是他越不正面回复妈妈,妈妈的话语似乎就越发尖刻。
徐庆元想到这里,就不愿意再想下去,轻声和小华道:“我妈妈似乎还不能接受现实。”
“那阿姨知道你工作定了,心情会不会好点?”她和庆元哥的妈妈也就打过一回照面,当时还是在徐爷爷的葬礼上,正是忙乱的时候,她对庆元哥妈妈的印象并不深。
只隐约记得是个身高不是很高,看起来温婉和气的妇人。
徐庆元摇摇头道:“大概不会,她要是知道了我的工作单位,怕是会更悲观。”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许小华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朦胧的夜色里,她并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徐庆元也是有些脆弱和悲伤的。
轻声安慰道:“庆元哥,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们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即便那个人可能是我们的亲人。”
徐庆元转头望着她,见她眉头微缩,终究是没忍住,抬头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谢谢你,小华!”
许小华愣了一下,很快摇头道:“没事,我们互相鼓励。”她的语气里,明显有些局促和慌张。
徐庆元怕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很快转移了话题,问道:“五一技术大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许小华叹道:“我心里也没底,好像看了好些书,但是脑子里都乱糟糟的,感觉还有没有系统地消化和吸收。”
徐庆元点头道:“光看书是不行,你们这个不考理论,主要还是实践,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建议你可以系统地把厂里各个车间的机器再摸索一下。”
“好!”小华想着,回去再找钱小山、赵兴他们帮忙一下。
到了胡同口,徐庆元没让她再送,“回去吧,路黑着呢!”
“庆元哥,再见!”
“再见!”
一直到小华进了家门,徐庆元才转身往公交站台走。
等他到宿舍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宿舍里只有刘鸿宇一个人,听到开门声,立即从床上探头看了一下,“元哥,送完小华回来了啊?”
徐庆元点头,递了油纸包给他,“小华奶奶做的艾团,让我带给你们吃!”
刘鸿宇立即放下了手里的书,从床上下来,一边拿了一个艾团吃,一边问道:“元哥,你今天和小华说工作的事没?”
“说了。”
刘鸿宇立即走了两步,到他跟前来,“小华妹妹说什么没?”
“没有。”
刘鸿宇松了一口气道:“我都担心她接受不了,你说你一个门门功课第一的,最后去了石油厂,我呢,就这半吊子的,还留校了。”
徐庆元笑道:“鸿宇,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专业不拖后腿,社交能力、组织能力都强,学院的老师们都挺看好你的,你能留校,我并不意外。”
刘鸿宇听他说完,心里不由有些触动,“元哥,平时你总是说我不着调,没想到心里对我评价这么高。”
徐庆元笑笑。
“元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干,等我混得像个样子了,给你写一本小说好不好?”
徐庆元立即打断了他话头,“不必!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刘鸿宇笑道:“元哥,我逗你的呢!哦,对了,今天又有你的信,我在宿管那看到,就给你拿回来了,是你家那边寄的好像,放你抽屉里了。”
听是家里寄的,徐庆元拉抽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到底是拉开,把信拿起来看了下,发现是姑姑的信,微微松了口气。
打开一看,发现里头还夹了他爸从边疆寄回来的信,信很短,说那边就是活重些,目前别的都还好,托姑姑多关心一些他妈妈的情况,如果妈妈撑不住要离婚的话,他这边也不会有意见。
徐庆元看到这里,目光在“离婚”两个字上停留了很久。他想,如果妈妈真的选择离婚,也无可厚非,他这个亲儿子都为了前途和父亲断绝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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