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饭桌上,许小华朝妈妈道:“妈,你今天帮我去医院问下章阿姨,能不能帮忙开点感冒、发烧类的药品,我想买些,给庆元哥带着,他们新厂地址可能比较偏僻,怕是离医院远得很。”
秦羽笑道:“行,我一会吃完早饭,就去一趟。”
沈凤仪道:“我去吧,今天老大出院,我去看看。”
秦羽点头,“好,那就麻烦妈了。”又问丈夫道:“九思,你今天要去单位吗?要是今天不忙的话,去商场给庆元买些吃的带着,你看可以吗?”
许九思推了推眼睛,笑道:“好,”又问女儿道:“小华,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带回来。”
“爸爸,巧克力好不好?”
“好!”
秦羽望着丈夫和女儿,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七点左右,秦羽帮着女儿,用围巾把脖子和耳朵都裹严实了,才让她出门,嘱咐道:“地面滑,路上慢点。”
“好的,妈妈!”
许小华刚出胡同,就遇到了李春桃,不知道在风里站了多少时候,脸前的围巾上都结了一层薄冰,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许小华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华,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凑了几天,还差一点,你可以帮帮忙吗?”怕小华不答应,抿了抿唇,把于访威胁她的事说了,末了和许小华道:“我已经和建华商量好了,今年五一先订婚,明年正月就把婚结了。”
许小华没有一口拒绝,问她道:“你还差多少?”
“十八块钱!我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和谁开口,小华,看在都是女同志的份上,帮我这一回可以吗?这钱,我后面肯定会还的……”
她还在絮叨着,许小华站在风口里,冷得已经有点受不了,点头道:“好,我明天拿给你,你给我打个借条。”
李春桃还要再说,许小华搓了搓手背道:“你放心,我答应了的,肯定会给你,你明天早上来技术科找我。”
一直到许小华走,李春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压根没想到,许小华会借给她。
加上许小华的这18块钱,她就凑满了100块,明天上午,她就可以还给于访,想到这里,许久以来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悄悄挪了点位置,李春桃一边走一边哭,有那么一瞬间,她都以为自己要被于访毁了。
这一天,从许小华答应的那刻起,李春桃就在盼着天黑,盼着第二天快点到,厂里的大钟每报一次时,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离新生又近了一点点。
晚上到家的时候,妈妈再埋怨雪天蔬菜涨价,弟弟妹妹长得太快,去年的雨鞋,今年又没法穿的时候,她嘴上轻轻应着,心里却不复往常的憋闷。
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她可以慢慢攒钱,建华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肯定也愿意她帮助娘家。
眼看天黑了,院子里亮起了灯光,她也洗漱好躺在了挂着一张破旧床帘的小床上,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努力想让自己不要那样亢奋,可是只要一想到天亮后,就可以摆脱于访了,心里的劲儿就怎么也缓不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第二天,天蒙蒙亮,妈妈刚起床的时候,她就跟着惊醒了,六点半,她到了白云胡同口等许小华上班。
许小华一看到她,就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没等她开口,就把钱递了过去,“十八块钱,你借条写了吗?”
“写了,”说着,把一张薄薄的纸条递了过去,许小华看没有问题,就收在了包里。
两人前后脚到单位,李春桃朝许小华又道了一句“谢谢!”就飞快地跑走了。
这天过后,许小华有两天没再见到李春桃,她想着,大概是钱还掉了,李春桃也没必要再在她跟前晃。
转眼就到了周五,在早饭桌上,沈凤仪和秦羽都问小华道:“庆元要是走的话,也就这两天了吧?后天就除夕了,他们单位总不会在那天让人动身吧?”
小华笑道:“应该不会。”
沈凤仪又道:“今天晚上回来早点,我昨天就打了荞荞招呼,来家里吃个饭。”
“好,奶奶。”今天是她19岁的生日,也是她回来过的第三个生日。
秦羽道:“一会我送你到胡同口,今天早上又结冰了,路面滑得很。”
小华笑道:“不用,妈妈,你送我过去,以后不也得一个人回来?万一摔倒了怎么办?我慢点就是。”又问爸爸道:“爸,你今天要出门嘛?”
许九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下,很快笑道:“嗯,要去一趟,小花花是想要爸爸送吗?”
“不用,我就是怕路面滑,你上班不方便。”
秦羽道:“你不用担心你爸,你爸单位有车来接。”
许小华点点头,“那就好!”
上午七点,秦羽把女儿和丈夫送出了门,剧返身回厨房里,帮婆婆准备年货了。
许九思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家一公里外的地方乘坐单位派来的小汽车,而是上了一辆公交车,半个小时后,他敲开了卫家的门。
卫明礼已经备好了茶,看到他来,立即就站了起来,笑着迎接道:“九思,昨天接到你的电话,真是意外,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和年轻时候没什么两样。”
许九思温声道:“身体比不上二十来岁的时候,明礼你倒是红光满面的,想来这些年还算一帆风顺?”
“还好,再难过,也熬过去了。”两人略微寒暄几句,卫明礼就直接问道:“九思,你这回找我,应该不单纯是叙旧吧?我听秦羽说,你现在的工作很忙碌,常年不在家,我想,应该是参与进我国核心工程了。”
卫明礼说到这里,忙抬手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咱们不聊工作,今天只叙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可能听秦羽说了,你女儿小华还当众见义勇为,帮了我家沁雪呢!”
许九思道:“是,小羽说这两孩子关系好得很,这是她们小辈的缘分,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有桩事,想咨询下。”
卫明礼点头,“你说!”
许九思开门见山地道:“我听秦羽说,你和柳思昭离婚,起因是因为当年小羽给你的一封信?那封信当年给柳同志截去了,我想问下,现在还在吗?”
卫明礼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相信地问道:“九思,你不会是怀疑我和小羽之间,有什么旧情吧?九思,我和你说,当年但凡秦羽对我流露出一点感情,后面也不会有你什么事儿。”
许九思摇头道:“不是,明礼,我不妨和你明说,我是怕有心人拿这封信做文章,你知道的,我常年不在家,小羽遇到事,也没个人商量,那天我听到这封信在柳同志手上,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为着这份不安心,我来找你了。”
他这几天做梦都是一些不好的事,心里越想越不放心。
卫明礼见他神态很是认真,也沉下心想了想道:“我不清楚,当年是在思昭手上的,但是后面我也没见过,我想思昭大概也不会保存这么多年。”
许九思道:“这件事,可以请你去和柳同志确认下吗?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但我想,作为老朋友,你能明白我的担忧。”
卫明礼确实能明白,他在宣传口工作,最知道一封私人信件,可能会牵扯出的问题了。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
得了准话,许九思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劳烦!”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走。
卫明礼忙留客道:“九思,我们许久没见,你都到我家了,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许九思摇头道:“改日吧,今天是小华的生日,我还得去商场给她买点东西。”
“那下回我邀请你,你可一定得来,把小华也带着,我家沁雪看到会很高兴的。”
“好!”
卫明礼起身,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回了院子里,坐下来就给女儿的单位打了个电话,让她这两天回来一趟。
信的事,他自己是没法出面的,免得思昭会多想,结果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他想让女儿去问问,如果那封信真存着,他再出面和前妻交涉。
许九思这边,回家之前,去副食品店,买了一些白糖和鸡蛋,预备给女儿做个简易的蒸蛋糕。
晚上六点左右,李荞荞已经到了,却始终等不到女儿回来,许九思有些坐不住,和妻子道:“我去接接小华,这天又开始下小雪了。”
秦羽笑道:“行,你去!”
许九思戴了围巾,又拿了一把伞,慢慢地往女儿的单位去,快到罐头厂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门口有一阵混乱声,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第120章
许九思扒开人群, 就见满是泥泞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小伙子,正痛苦地捂着大腿, 整个人蜷缩得像只虾一样。
许九思正疑惑着,是不是癫痫发作了,猛然发觉他捂着大腿的手有大片殷红的血, 汩汩地往外涌, 心里一惊, 忙朝厂里头喊了一声:“保卫科的人呢,快弄一个担架来, 把人送到医院去啊!万一刺到大动脉, 可是要死人的!”
先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听说有可能死人,立即哗然起来。
——“这不就刺到大腿了吗?又不是脖子、心脏,还能死人?”
——“是啊, 这要是人真死了, 这姑娘得偿命吧?”
——“什么矛盾啊,至于伤人性命吗?”
——“这不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吗?”
许九思这时候才发现,一旁早有一个姑娘被人扭住了胳膊,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上,混着污泥的血。
保卫科的邢学卫、李大海和小张, 这时候正好赶来, 听到说差点出了人命, 忙往中间去, 不到两分钟就把人送到了医院去。
许小华是和郑楠一起出来的,两人还在讨论着柑皮油是采用热制还是冷制合适, 远远地就见门口围着很多人,还伴有女同志们的惊叫声,一时都有些奇怪。
郑楠道:“会不会又是谁摔倒了啊?”
许小华道:“那估计不轻,我看还有血迹。”又有些奇怪地道:“人应该送到医院了吧,咱们大家还围在那?”
许九思看到女儿出来,忙喊了声,“小华!”
郑楠喊了声:“许叔叔好,”又和小华道:“小华,那我先走了,明天我们再讨论。”
“好!”
被人扭着胳膊的姑娘,听到有人喊“小华”,涣散的眼神好像稍微聚焦了一些,想抬起头来看看,可是她一动,扭着她胳膊的人就会加重力道,让她动弹不得。
许小华探头看了看,围观的人太多,压根什么都看不见,转而问爸爸道:“爸,你怎么来接我了?刚才门口又有人摔倒了吗?”
许九思摇了摇头,拉着女儿的胳膊,快速地走了,等过了马路才道:“刚才有个女同志捅伤了人,那人被送到医院去了,女同志还在那呢!”
许小华一听,心里立即就想到一个人来,李春桃!先前李春桃来和她借钱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姑娘看着有些不对。她明明提醒了李春桃,让她去找工会、找妇联,可是她好像很怕这事被人知道一样,竟然只想着悄悄还了钱了事。
以于访的性格,怕是还了钱也难了结。
许小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是不是李春桃,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了,天也有些暗,影影绰绰的,她没有看清到底是谁。
许九思皱眉道:“这姑娘太极端了些,如果人真没了,她的人生也没了。”又叮嘱女儿道:“平时遇到处不好的同事,也不要太下人面子,咱们少打交道就好。”
许小华应了下来,这事确实也给她提了个醒。
许九思不愿女儿在生日这天,看到血迹,即便他是无神论者,也觉得有些晦气,催促女儿道:“快点回去吧,荞荞早就来了,就等你回去吃饭呢!”
父女俩离开嘈杂的人群,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叶有谦父子俩,叶有谦望着他俩笑道:“九思,你这是去接小华下班?难得,今天不忙?”
“是,这天路滑,怕她摔倒了。”他毫不遮掩对女儿的爱护和疼惜。
叶有谦错愕了一下,很快笑道:“九思,小华都快20了吧,你这当父亲的还把她当小孩儿看,叶恒上小学的时候,雨雪天我都没接过他,还是女儿好,当父母的想疼就疼,一点不怕把孩子惯坏了。”
许九思温声道:“今天就19了。”又朝着叶恒道:“叶恒,你听到没,你爸这是说,怕把你惯坏了,平时才对你严苛。”
叶恒笑笑,他现在对他父亲爱他与否,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上大学之前,他的世界里就是学校和白云胡同里的这个小小的家。
上大学之后,和同学们一起讨论政策方针、办报、组织各类活动,闲暇时约着爬山、打球,生活的忙碌和丰富,让他已经很少再想起白云胡同。
这个胡同里,他还在意的,就是奶奶和小华,这次回家之前,他就想起来,小华的生辰快到了,请学校里的一位女同学陪着他去商场,挑选了一枚胸针。
他说,是送给家里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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