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不待徐庆元回答,卢源又忙开口道:“庆元,你不用回答我,我没想过离婚,庆元,你这次能回来,妈妈已经很高兴了,真的!”
她不知道,儿子愿不愿意接她过去住?她不敢知道答案,儿子这次看到她的电报,愿意回来一趟,她心里已经很惊喜。
“庆元,妈妈先前做的不好,妈妈也没有脸让你为我做什么,你能回来看我,我心里就觉得够了,谢谢!”
卢源说着,又掉了眼泪。
徐庆元递了一张帕子过去,“妈,你有工作有家人,没必要捆绑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
卢源打断了儿子,“岩山对我很好,我前头对不起你爸,这回不能再犯错了。”
徐庆元点头,“好,妈妈,你觉得好就好。”
卢源擦了眼泪,“庆元,你是不是先去了你姑姑家,今天晚上在这边住吧?小琪不在家,家里有房子住。”
“不用了,妈妈,我也有快三年没见过其容和小凯了。”
“庆元,那你多坐会儿?可以吗?小……小华还好吧?”
徐庆元点头,“还好,她跟着我去了东北,前段时间参加农垦大会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被甩到了坡地上,休养了几个月才好。”
卢源点点头,“那是有些凶险,她辞了罐头厂的工作?”
徐庆元回道:“她去年参加了轻工业部组织的制糖工艺学习班,结业后获得了重新分配的机会,就留在春市了。”
卢源微微扯了下嘴角,“是个上进的姑娘,我当时确实小瞧她了。”
母子俩聊了一会儿,金岩山端了两个饭盒回来,还买了几个馒头,要招呼徐庆元吃饭,徐庆元婉拒道:“谢谢金叔,确实不用,我在姑姑家吃了一点。”
说着,就要告辞,金岩山让他把菜带着,徐庆元道:“隔一夜,怕放坏了,金叔和我妈妈吃吧,我妈妈像是瘦了好些,以后还烦请金叔多看顾一点。”
“哎,好,好,这是我该做的。”
等把人送走,金岩山望着桌面上的茶水,忍不住嘀咕了句:“庆元也太见外了,一口水都没喝。”
卢源咬着嘴唇,眼睛又有些发酸,她知道儿子没有原谅她,即便他看到她的电报,立即就从东北回到了安城,可是他还是没有原谅她。
1969年3月底,许小华在家看报纸,发现华国和苏国在珍贝岛附近发生了严重冲突,心口立即就跳了起来,哥哥还在内蒙!
接连几天,许小华到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资料室看报纸,越看越心惊,苏国在靠近华国边界地区,和蒙国陈兵百万,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各大报纸上也刊登出九大报告上提到的“大打”“早打”“常规打”,甚至提到了“核”,小华知道大的战争可能没有,可是小范围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到年底的时候,沈凤仪问小华,“大华今年还能不能休假啊?”
许小华也有些茫然,现在内蒙那边已经开始实行分区全面军`管,和奶奶道:“要是能来,我哥肯定来的。”
沈凤仪叹了口气,“来不来都不要紧,他平安就好。”顿了一下,又道:“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你爸可能也不会放假了。”
秦羽轻声道:“九思给我的信里,隐晦提了两句,让我们今年好好过年,该是没法回来了。”
沈凤仪道:“本来还准备正月的时候,给小华和庆元把婚礼办了。”
小华道:“奶奶,再拖一年吧,我爸和我哥肯定是想看着我结婚的,我和庆元哥说一声。”她哥还好,主要是她爸,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要是她结婚了,爸爸都不能来,他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自责呢!
沈凤仪皱眉道:“行,那就再拖一年,明年你爸要是还不能回来,我们也不等他了!”孙女的婚事都拖了几年了,她心里一想到都着急上火的,本来准备67年春节结的,庆元爸爸那边摔了一跤,庆元请假去照顾了。68年的春节,她自个病了一场,当时以为人可能不行了,到底熬了过来,就是又耽搁了孙女的婚期。
一家人正聊着,忽然听到敲门声,许小华忙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和她一样高的小姑娘,钟杳杳。
三年过去,钟杳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小华忙拉着她进来,“杳杳,你怎么来了?”又朝奶奶道:“奶奶,帮忙倒杯热水。”
钟杳杳接过热水,身上才好像有了知觉,微微暖和了一些,笑道:“姐姐,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报名参加了下乡。”
“去哪里?”
“南山沙市下面的一个农村,是我爷爷奶奶的老家。”
许小华皱了皱眉:“你妈妈同意吗?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是可以留在城里的。”
钟杳杳点头道:“嗯,她同意了,”停了一下,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怀了身孕,我……我也想我弟弟,我去那边,我家那边叔婶多少也能照顾点,不会被村里人欺负的,姐姐你放心。”
许小华还是提醒她道:“农村的活比较重,像南方是需要下水田,插稻栽秧的,这些都不算累,牵牛犁田、挖沟渠、开荒,你才十六岁,杳杳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钟杳杳笑道:“谢谢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都想好了。”
她这样说,小华也就不好再劝,想了想,和她道:“就是去了乡下,课本也不能放下,你读书成绩好,以后要是能读大学,你肯定能考上的。”
钟杳杳点头。
许小华又问了哪天出发,钟杳杳道:“1月8号。”
“好,那天我送你,可以吗?”这三年,她们来往一直是瞒着钟玲的,许小华不确定,这个时候她愿不愿意让钟玲知道她们是朋友?
钟杳杳眼眶有些发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姐姐,我等你。”
等钟杳杳走了,秦羽才问道:“钟玲怎么舍得女儿去乡下?她和黎先诚想想法子,也是可以给这小姑娘在城里找一份工作的。”
沈凤仪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钟玲就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现在怀孕了,心里可能又起了变化,小姑娘又坚持要走,钟玲大概就随她去了。”
秦羽忍不住道了一声:“一个孩子是孩子,两个孩子的时候,头个就不是孩子了吗?”又问女儿道:“小华,你是不是想着给小姑娘添些东西?”
小华点头。
1月8日上午十点,钟杳杳等着上车了,还没看到许小华,心想小华姐姐肯定忘记了,正准备上车,身后的同学拉了她一下,“哎,杳杳,那个姐姐是不是在喊你?”
钟杳杳一回头,就看到了拎着一个包裹来的小华姐姐,忙朝她挥手。
许小华跑到近前来才道:“刚才跑错了,好险,差点没赶上,呐,你拿着,我给你选了一点东西带着,都是生活上用得到的。”
钟杳杳忙要拒绝,小华道:“带着吧,在城里还不觉得什么,乡下就是想买个东西,也麻烦得很。你要真是不好意思,等以后读了大学,工作后,再还我一份就行了。”
“好,谢谢姐姐!”
许小华握着她手道:“以后性格要硬些,不要太好说话了,遇到困难要及时找领导,或者写信回来,尽量不要一个人去树林里或者稻草茂盛的地方,不是很安全。”想了想,又补充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到了那边,自己的东西要放好,不能少了,也不能多了,知道吗?”她还记得自己被冤枉香皂的事儿。
钟杳杳点头,“姐姐,我都知道的。等你结婚的时候,给我寄点糖吃好不好?”
许小华笑着应了下来,“你放心,肯定少不了你那份。”
列车员催着大家上火车,钟杳杳让同学先从窗户里,把自己的行李接了上去,人才挤了上去。火车缓缓地开动,她望着许小华,一个劲地挥手。
她离开了春市,她的妈妈因为孕反,没有来送行,是小华姐姐来的。
她和身旁的同学道:“这是对我很好的一个姐姐。”她想,她来春市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小华姐姐,“姐姐,后会有期!”
许小华也朝她喊了一句:“杳杳,后会有期!照顾好自己!”
最后一句,许小华不知道杳杳有没有听到,火车已然开远了。
许小华回到家里,奶奶递给一封信,“你看看,是叶恒寄来的,这孩子倒是准时,一年一封。”
小华笑道:“是,”等拆了来看,不免吃了一惊。
沈凤仪切了苹果过来,问道:“小华,怎么了?”
“奶奶,叶恒要来春市。”
沈凤仪皱眉道:“他不是在大学里等分配吗?”
“嗯,说是把他分配到这边来了,春市的商业部。”
沈凤仪道:“那还真是巧。”她对叶恒被分配到春市来这事,心里还是有些存疑的,望了眼孙女儿,轻声问道:“小华,你说叶恒是不是为着你过来的?”
小华愣了一下,“奶奶,不会吧?我和他这两三年,几乎没什么联系。”也就66年那会儿,荞荞来信说叶家被分了一半给别人,奶奶担心叶奶奶,就写了一封信回去问问,不久后,她收到了叶恒的信。
信上也没说什么,就是感谢了她们对叶奶奶的关心。后头两年,也有一两封信来,问候奶奶,间带着也问问她的情况,多余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的。
她就一直当处得比较好的邻居来往,这时候听奶奶问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第151章
沈凤仪叹了一声, “这孩子自小就不容易,他奶奶操了多少心啊!这好不容易毕业分配了,可别还转不过脑筋来。”
缓了一下, 又和孙女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他既来了春市, 我们也得看顾一点的, 等回头人到了, 我喊他来家里吃顿饭,到时候, 把庆元也喊来。”
“好, 奶奶,我知道的。”
等秦羽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有些感慨地道:“他也是运气好, 现在好些学校都不分配了, 学生们连毕业证都没拿,就还在学校里蹉跎时光。”
秦羽又问道:“他是从京市那边过来,还是从学校那边来啊?”
小华又把信拿出来看了一遍,“妈,说是会回一趟家,春节过后再来, 还问我们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秦羽笑道:“还真有, 我在家里放了点东西, 一直想托人带来, 总是找不到合适的。”
“妈,不能让荞荞寄来吗?”
秦羽摇头, “不好寄,是首饰,丢了总不好。”她平时不佩戴这些东西,眼看着女儿要结婚了,她才想起来,她当年结婚的时候,爸妈是送了她两样首饰的。
和女儿道:“小华,你现在有空的话,和我出去一趟,我去给荞荞打个电话,让她把东西先找出来。”
接电话的是林姐,童辛楠生了孩子后,还得上班,就请她来照顾小南瓜,听到小华的声音,立即道:“小华,你等下,我去喊荞荞,刚回来呢!”
不一会儿,荞荞接了电话,秦羽把事情和她说了下,末了又道:“荞荞,那个小盒子里,还有一只玉镯子,一对金耳钉,你拿去玩吧,我都用不上。”
荞荞忙说,“秦姨,不用,我把它们收好,等你回来再给你,保证一个都掉不了。”
秦羽笑道:“你拿着吧,哪天人冲进来,还不知道落到谁手里。”说是不值钱,其实也是当年精挑细选的东西,白白给人拿走了,她还是会心疼。
秦羽又问了两句小南瓜的情况,得知这孩子越来越调皮,笑道:“那让林姐把家里有尖角的东西都收一收,别把小南瓜磕到了。”
荞荞应了,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秦姨,能让小华接个电话吗?”
秦羽听出来荞荞的声音有些不对,忙把话筒递给了女儿,“荞荞有话和你说。”
等小华接过去,荞荞立即道:“小华,许呦呦好像出事了。”
小华眼皮一跳,“怎么了?”心里想的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荞荞轻声道:“前几天吴庆军慌里慌张地来找许伯伯,我在院子里隐约听到了几句,说是人被关起来了,许伯伯这几天都是天没亮就出去,夜里一两点才回来。”
许小华拿着话筒的手,不由紧了一些,“那伯母呢,伯母在家吗?”她都觉得有些麻木,事情果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即便有了小石头,这个女儿在大伯心里的分量也不曾削减分毫。
“不在,还没回来,”她话音刚落,院门被打开了,忙朝门口喊了一声,“童姨,小华找你!”
童辛楠气色不是很好,有些没精神,听到是侄女的电话,强打着精神,快步走了过来,“喂,是小华吗?”
小华开门见山地问道:“伯母,许呦呦这回是怎么回事?”
童辛楠正为这事烦神,道:“还不是文章闹的,她写了一篇报道,说现在都在闹革命,许多劳模和干部被批判,工厂停工停产,生产濒临崩溃。最近不是苏国在边界线上闹吗,她又写报道说哪个部队的训练过于形式化,演练的时候还说语录,实际作战会有很大的影响,被单位同事说她思想有问题,拖社会主义的后腿……”
早前许呦呦出风头的时候,她表哥就和她说过,这姑娘大概要栽跟头,她也委婉地和怀安说了。怀安却觉得,这是许呦呦作为记者的本分。
上一篇:我在八零拆快递拆到想吐
下一篇:七零大杂院小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