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席祯
她被人推了一把,正想骂哪个不长眼的走路不看路,随着一声响亮的“啪”,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被人扇了一耳光。
“贱人!当个小保姆都这么不安分!”
来人是病逝女主人的大姐,可能是听职工大院一些家属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她妹妹尸骨未寒,妹夫就跟家里的小保姆眉来眼去,有一次还被人听到她和家里人的对话。说这小保姆有点本事啊,跟前夫生的三个孩子居然全送养了,这是做好了跟她妹夫要孩子的打算?
呸!臭不要脸的!
女人越想越替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揪着徐翠的头发一通乱打。
徐翠被打得眼冒金星,边哭边骂:“你神经病啊!怎么乱打人啊!”
“就打你个臭不要脸的!”
“放手!你个神经病赶紧给我放手!”
“放手?想得美!我今儿拼着老命,也要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妹妹走得这么快,是不是发现你跟我妹夫不要脸的事,被你们给气的?”
路过的行人,眼里闪烁着八卦的火焰,停下来围观。
徐翠羞愤难当,用力在女人手背狠狠咬了一口,才得以脱身。
她捂着被扇肿的脸,一路哭着跑回职工大院,想找男主人求安慰。
不想,雇主家门口堵满了人。
女主人的娘家人,正浩浩荡荡地往外搬家具。
这阵仗,好似要把家里扫荡一空似的。
她有种撞上枪眼子的感觉,哪敢这时候回去。
最后,双臂环抱着自己,在瑟瑟冷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不是老徐家的翠儿吗?”
村支书驾着牛车“吁”了一声,在她身边缓缓停了下来。
“翠儿?你怎么在这儿?哟!这是怎么了?”
村支书是来看望坐月子的女儿的。
昨天听上门送年礼的女婿说,女儿生完孩子奶水一直不多,这不,他老妻今儿一大早宰了一只下蛋鸡,特地送过来让女婿炖给女儿喝。
抱着襁褓里的小外孙舍不得放下,天擦黑了才从女儿家出来,没想到这个点了还能在大马路上碰到个熟人。
村支书把一时半会无处可去、红着眼哭鼻子的徐翠捎回了老徐家。
“翠儿?”
徐母听到拍门声,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拉开门栓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去了城里就不愿意再回乡下的大女儿,纳闷不已:“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出啥事了?”
“娘啊……呜呜呜……我被人打了……呜呜呜……”
徐翠委屈地伏在徐母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回屋说,回屋说。”
徐母担心引得左邻右舍攀墙头围观,赶忙拉着女儿回到里屋。
徐翠抽抽噎噎地说了挨打的经过。
老两口面面相觑。
“翠儿,那啥……不是娘不信你,只是,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
顶多就是彼此互有好感。
但这话能说吗?毕竟,男主人用温柔的目光注视她时,女主人确实还未过世。
徐翠满腹委屈。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揍。
当天晚上,她是哭着睡过去的。
直到次日,日上三竿,徐茵带着她家小瑾同志上门见丈人、丈母娘时,徐翠还在里屋躺着呢。
“茵儿?”
徐母出来拔葱,看到小女儿挎着个小包袱,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才确认是小女儿。
再看旁边推自行车的青年,身材高大,容貌俊俏,气质也跟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完全不一样,徐母张了张嘴,“这位……”
“娘,这是你小女婿程少瑾,你喊他小程、小瑾都行。”
徐茵想着难得回来,小瑾同志又是第一次上门,能客气就客气吧,把包袱里的腊鸡和菌菇、口粮拿出来,其他行李寄放在小瑾姨母家。
“娘,这鸡是我自己养的,您和爹尝尝。这些是在北关山里掏的山货,煮汤鲜美得很。这米是我们垦荒队自己种的……”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徐翠听到徐茵的声音,披了件棉袄从里屋冲出来,指着徐茵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你三个外甥被送养了!”
“……”
徐茵心下诧异不已:三个外甥被送养了?
可当时她离家的时候,徐翠不是在家吗?
难道说,她前脚离家,徐翠后脚进城?依然照着剧情主线在走?
那这也不能怪她不回家啊?她又不是仨孩子亲妈。
当妈的都不愿意养孩子,还把责任推到她这个小姨头上?
这锅她可背不动!
第802章 五零苦情小姨子(36)
徐茵皱了皱眉道:“搞搞清楚,你才是他们亲娘!不想养,你生他们出来干嘛?”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是他们亲娘,但我得赚钱啊!没钱怎么养他们!”徐翠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他们亲小姨,帮忙照顾不是应该的吗?你倒好,一走了之,走得那么干脆,爹娘写信、发电报让你回来,你也不回。你是存心的是不是?存心让我没儿子!将来没儿子防老是不是!”
“……”
这女人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别人。
徐茵懒得跟她废话,转头看向二老:“爹,娘,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徐老头低着头抽着旱烟,闷声不吭。
徐母嗫嚅道:“茵儿啊,你体谅体谅你姐,她也不容易,离了婚,还带着三个孩子……”
“她大可不带回来。”徐茵语气淡淡地说,“把孩子留在田家。田守富是他们爹,还能把他们卖了?我知道的,姐当初是想让田家多出点抚养费,才把三个孩子带回来的。结果拿了钱又不想养孩子,完了还踢皮球似的踢给这个、踢给那个……”
“你放屁!”
徐翠被戳中心思,气得跳起来想要揪徐茵的耳朵,被程少瑾抬手挡住了。
“大姐,有话好好说。”
“别喊我大姐!”徐翠气呼呼地别过头,“我才没有你们这样的妹妹、妹夫!只顾自己在外头逍遥快活,不顾家里水生火热。”
“人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徐茵送了她一句。
这话不晓得哪里戳中了泪点,让徐翠彻底破防,放声大哭:“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没走好我自己的人生!跟你们都没关系行了吧?”
“……”
徐翠跑回里屋,趴在被子上呜呜哭个没完。
她哭自己命运多舛,当初没睁大眼睛,嫁了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混账。
又哭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彼此看对眼、对方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男人,偏偏是个有妻室的,虽然他妻子前不久病逝了,但如今看来,两人想要在一起,似乎也困难重重。
这让她不由想起曾经在戏文里听过的一句唱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心里无比悲怆。
再哭她的三个孩子。
虽然坐月子时看到他们觉得烦,总觉得要是没怀孕,田守福想必不会跟那狐狸精有首尾。这也是她迫不及待逃离家、进城打工的原因,她对三胞胎实在爱不起来。
可当爹娘真的把他们送养了,又觉得不舍。终究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都说养儿防老,她三个儿子,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当娘的心里能舍得吗?
徐翠一直在屋里嚎啕哭,徐母担心她把眼睛哭坏了,敲着门说:“翠儿啊,茵儿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还有一只腊鸡呢,你不是最喜欢吃腊味吗?娘切一盘蒸了,饭总要吃啊。”
徐翠带着哭腔吼了一嗓子:“不吃!他们带来的东西我一口都不吃!需要她的时候不着家,这时候来装什么姐妹情深!”
徐茵在门外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你想太多了,这又不是给你吃的。”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徐母夹在中间难做人,拽了徐茵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你们姐妹俩以前感情多好啊!怎么出去两年像变了个人似的,见面就吵个没完,这年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徐翠在屋里带着哭腔喊。
徐茵耸耸肩:“我无所谓。”
徐母:“……”
我是在征求你俩的意见吗?我就是抱怨一句啊!
年还是要过的。
尤其是小女婿第一次上门,若来了就走、年夜饭都没吃,被左邻右舍传开了,老徐家还走得出去吗?面子都要被村里人异样的眼神撕得稀碎了。
穷归穷,面子还是要的。
是以,虽然对小女婿没好感,但徐母还是拉着老头子张罗起了年夜饭。
好在徐茵提了口粮和菜过来。
新米舍不得全下锅,徐母舀了浅浅一碗,掺了一大半的粗粮;腊鸡也只切了小半只,和笋干菌菇做了一道蒸菜,对老徐家来说,这已经是一道上好的大菜了。
“阿勇!阿勇!”
徐母站在屋檐下,特意扬高嗓门朝一墙之隔的儿子家喊:“你小妹两口子回门了,一会儿来老屋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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