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甜酱
刺鼻的血腥味在门被打开之后一瞬间涌入了鼻腔之中,阮姝娅微愣的呆在了原地,怯生生的抬起了一只爪子。
爪心粉色的软垫此时沾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黏腻,红色的血液将白色的皮毛黏在了一丝,让人作呕。
阮姝娅看向室内,一时有些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转身离开。
地板上躺着一个男子,他侧着脸,看向门外,金色的剪刀插在他的心口上,血液从染成红色的衣袍下渗透出来,沿着地板的缝隙蜿蜒的流淌着。
这个人并不是姬伽尘。
但他的眉眼之中与姬伽尘有两分相似,或者说…姬伽尘长得有些像他。
阮姝娅知道,这里是过去的时间线,也大概猜测出了男子的身份。
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还没有死透,他银白色的眼睫轻缓的颤了颤,已经快要变得无神的瞳眸看向她的方向,眼尾弯起一个弧度。
这个场景看起来还是有些血腥诡异的。
她向后退了一步,记忆起了有关他的剧情。水竹君,郾国女皇陛下年轻时的青梅竹马,是她的情人,爱人,夫君。
第一任夫妻,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爱意真诚,没有人会怀疑女皇对他的深情。爱屋及乌,女皇甚至在姬伽尘刚刚出生时便将他立为了太子,哪怕他是一个男子,也决定让爱人的孩子成为她的继承人。
地陷之后,人类的群体发生了变异,有一些人被大地抛弃,只能够将希望寄于科学的发展之上,不肯令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遗落在身后。而另一些受神明眷顾的神眷者,他们进化成了令一种更加高级而平等的生命形态,这种进化也表现在了,男子从此也与女子一般,拥有了自己孕育生命的权利。
几百年后的如今,神眷者中的某些人歧视、蔑视先行者,将他们看作粗鄙、落后的猴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在连绵的战乱之中,先行者里一些身体素质更加柔弱的女子死伤惨重,男女比例差异过大,而先行者的男子群体甚至劣质的无法独立生育。
许多高傲的神眷者因而冷漠的认为,先行者总有一日会被时代的洪流碾压,自然性灭绝。
姬伽尘是水竹君亲自生下的孩子,即便对于神眷者而言,生育也仍旧是一个生死关。姬伽尘早产之后,水竹君的身体落下了病根,无法再次承受孕育的痛苦,也变得愈发虚弱了起来。
姬伽尘短暂的童年生活其实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那时他的父亲爱他,母亲也爱他。即便他一直没有检测出异能,女皇也从未放弃他,尊贵而忙碌的女皇只有在水竹君的寝殿中才像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妻子,能够与姬伽尘过着稀有的平常人家的生活。
姬伽尘的根子被教养的很好,知廉耻,懂进退,性情端正,不骄不躁,像是天然的美玉。
神眷者之间几乎不会诞生出没有异能的先行者。在姬伽尘6岁这一年,水竹君被宫廷内的贵妃揭发与外人私通,甚至于早产的姬伽尘都并不是女皇的孩子。
爱时深刻,恨时亦然。
女皇厌弃了水竹君,不再进入他的寝殿。而水竹君曾经被掩藏的过往也被揭发了出来,他是青玉楼中出来的人,与楼主有染,没有真心。
水竹君只要活着,就是姬伽尘的污点。
他最终自尽于女皇赐予他的宫殿之中,尸体在殿中停了许久,才被宫侍发现。
但阮姝娅知道,姬伽尘的异能很特殊,隐秘的连一些普通的器械都无法检测出来。他的成长期在剧情的后期,在现阶段,不过是一种仅针对自身的无效化,能够无效的异能种类还十分有限。
而等到他的异能真正成熟后,则会变成能够克制他人的范围性异能无效领域。
姬伽尘也是依靠这个异能,才能够在阮姝娅的支持与帮助下最终发动宫变,夺得了皇位。
神眷者的命都很硬,水竹君也是如此,在血液流了这样多之后,他却仍旧剩了一口气。
仙姿佚貌的男子对阮姝娅招了招手,浅笑,“你是来接我走的吗,过来。”
阮姝娅抗拒的停在原地,她一点都不想过去,这人满身是血,会弄脏她的毛。她可是一只猫!
然而她的抗拒并没有用,哪怕她的爪子死死的抓在地板上,她仍旧轻飘飘的浮在了半空中,往水竹君的怀里飞了过去。
这个狗东西的异能是操纵风!
欺人太甚,阮姝娅口中骂骂咧咧,一张猫脸皱起来,身子僵硬,满是不愿,爪子直直的抵在男子的胸口。
然而人类永远都在曲解着猫咪的心意。
水竹君心满意足的将猫搂在怀中,哪怕已经快要死了,也轻而易举的抑制住了一只猫的挣扎。他将脸颊轻轻贴在猫的脸上,叹了一口气,“还好,死之前还有你陪我。”
呵呵,你是开心了,她很不好!
谁想要为你做临终关怀呀!
脏死了,手拿开呀!
“小猫,我可以摆脱你一件事吗,我有一个儿子,我死后,你能帮我陪着他,照顾他吗。”
来了来了。
阮姝娅停止了挣扎,身体软下来,简直像是一只死猫了。她就应该知道,不小心碰到这种没死透的人一定会被托付一些麻烦的事情。
可你能不能看清楚,她只是一只猫!
别太难为猫了啊。
[支线副本任务更新:帮助姬伽尘活过一个月。 ]
似乎看出了她的生无可恋,水竹君的身子颤了颤,他的笑含在喉咙中,变成了低咳,“小猫,原来死亡这么冷,别让伽尘也感觉到同样的冷,好吗。”
阮姝娅“喵喵”叫着,人类也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但水竹君也听不见了,他死了。
虚掩的门向内打开, 6岁的姬伽尘站在门槛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在皇室的记录之中,水竹君自尽后,姬伽尘守着尸体度过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想的,直到一位宫侍偶尔发现了异味,才发现了不哭不闹,平静的坐在尸体旁的皇太子。
第40章
在姬伽尘的视角, 半身雪白半身胭红的猫像是在水竹君的胸膛中爬出来的一般,那双灰色的眼眸仿若鬼魅,像是索魂的使者, 或是吃心脏的妖物。
姬伽尘听过父亲讲妖猫的故事,传说中的妖猫会撕裂开人的身体, 吞下负心人的心脏。
他并不怕那只猫,哪怕他觉得它的声音实在有些凄厉, 和鬼故事的描述如出一辙。
姬伽尘走到了水竹君的尸体面前,他并不是蠢笨的孩子了,他已经知道死亡是什么意义,也能够听得懂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他跪坐下来,看向了那只猫,伸出手,想要将猫从尸体上抱开。
阮姝娅正用猫爪往水竹君的脸上打,她想试试将他扇醒,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当爹的不起来养孩子,让她这只猫来养吗?
在姬伽尘的手摸到她之前,敏锐的感知力便令她将腰身塌了下来,完美的凹陷躲过了咸猪手。
她轻巧的跳到一旁, 蹲下来开始喵喵叫,她理所当然又趾高气昂的想指挥姬伽尘帮她洗个澡。她真的快要忍受不了这一身的血了,腥味都快要把她熏死了。
姬伽尘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他并不是祁珂,听不懂阮姝娅在猫叫什么。
阮姝娅实在忍受不了,她穿进游戏中之后还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于是此时对于一个刚死了爹的人也没什么同理心。
她举起了猫猫拳,报复性的照着姬伽尘一阵猛锤。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太脆皮了,又不知道把她叫醒,她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来这里吃苦。
姬伽尘有一瞬间还以为阮姝娅也要来挖出他的心脏。
猫没有伸出指甲,但肉垫梆梆打人也有点疼。姬伽尘默默无言,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伸手在猫身上打回来。
平时良好的教育此时仍然令他惯性的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温润与礼节。姬伽尘到底没真的还手,他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是饿了吗。”
在此时这个诡异的场景,问一只猫是不是饿了也显得有些过于奇怪。
姬伽尘却一脸认真,“父亲的尸体不能给你吃。”
阮姝娅的猫脸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谁会想吃脏臭的尸体?
她终于停下了锤男生的动作,她忍着嫌弃,用爪子在地板上的血泊中沾了一下,一笔一划的在玉石铺成的地砖上写了两个字,“洗澡。”
姬伽尘抿了抿唇,像是害怕吵醒什么一般,眼底浮起了一层极浅的期待,“父亲,是你吗?”
人总会把希望寄放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地方上,愈是年幼的孩子愈是如此。
阮姝娅四个爪爪并拢在一起,蹲坐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毛茸茸的尾巴将自己的身子圈了起来。
傻孩子姬伽尘把她当成他爹的鬼魂了。
“喵。”
阮姝娅不承认也不拒绝,高贵而矜傲。
有的时候你相信一件事,只是你想要相信一件事,或是当他无法接受一件事,没办法处理由这件事升起的情绪与带来的处境变换时,他就会想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显得很忙。
秩序便是在一件件独自行为的小事中重新建立的。
姬伽尘没有哭,并不是意识到了哭泣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而是他天生聪慧,知道有些眼泪只能够掉给会哄他的人看。
父亲死后的第一件事,姬伽尘将出现在父亲尸体上的野猫带到浴室中亲手帮她洗了澡。
姬伽尘并不是那种喜欢虐猫,以欺凌弱小来取乐或者汲取强大感的孩子,他的手很轻,知道克制自己的力度。
猫的身体很软,也很热,她的心脏小小的,跳动的却很快,很有生命力,令姬伽尘短暂的忘记了水竹君尸体的冰冷。
阮姝娅并没有什么羞耻心。
姬伽尘第一在她眼中是个纸片人,第二是个已经被她piao过的渣男,第三则是个年幼状态的小屁孩。
她十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姬伽尘的伺候,一点都不觉得她在虐待小孩。笑死,小孩怎么了,她还是猫呢!
温度适宜的水洗刷干净了粘稠的血,沾到一起的毛发被一点点通开,柔软的泡沫覆盖在她的身上。猫怕水的本能似乎还没有侵蚀到她的大脑,阮姝娅很快就舒服的瘫成了一只猫饼。
直到姬伽尘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视线微微向下,小声的说道,“啊,是母的。”
……
吃我一记猫猫拳。
阮姝娅一爪子就糊到了姬伽尘的脸上,往哪看呢,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
按理来说,姬伽尘此时应该会怀疑她并不是水竹君的鬼魂变成的了。
但实际上姬伽尘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任劳任怨的用清水将猫洗干净了。
在水竹君私通的事情被揭露后,宫殿中的宫侍便一日更比一日不上心。原本宫侍还想着观望一下陛下的反应,毕竟从前陛下对于水竹君的特殊有目共睹,他们原本以为,陛下也许会查清真相,重新原谅水竹君。
可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冷下来,这个原本离陛下寝宫最近的宫殿也越来越冷清。女皇像是忘记了水竹君的存在,再也没有进入过这里,连带的,似乎姬伽尘也被她忽略了。
即便姬伽尘的太子之位还没有被废掉,宫侍却也开始疏忽大意,心中想着各寻门路奔更好的前程,不仅很少再进入殿内侍奉打扫,连饭菜都开始送得不及时。除了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欺负他们外,姬伽尘现在甚至只能够自力更生。
姬伽尘自小便已经开始学习剑术与马术,体力很好,至少比阮姝娅更好。
在姬伽尘将她洗干净后,猫的天性便令阮姝娅昏昏欲睡起来,她在窗台上找了个能晒到阳光的好位置,便闭上眼团成一个球咪起觉来。
也许是刚刚洗猫令姬伽尘想到了他应该做什么,姬伽尘回到了尸体面前,找到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弯下身子,不太熟练的一点点擦洗起地板上的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伽尘的脸颊渐渐变得苍白了些,颈后也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费力的搬动着尸体,将那柄剪刀拔了出来,水竹君的血液已经凝固,面容渗出一层青色,不复活着时的青隽俊逸。
姬伽尘为他缠裹了伤口,换了一件新的衣服。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困难,以致于一直忙到了深夜,而姬伽尘每次在累得直不起腰时抬头,总能够在窗台的同一位置看到那只猫。
她的皮毛已经渐渐干了,恢复了蓬松,白得像是一个棉花团。
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姬伽尘又感觉到有些迷茫,他不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经过了数个小时,尸体开始发出味道,月亮升起来之后,阮姝娅突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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