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庄氏说了她一回, 见她不听, 也没再说第二回。
毕竟出嫁女小年后回娘家,妨克的可是娘家人, 亲家公都不在意,她这个当婆婆的没必要多管闲事。
姜椿除夕这日, 一大早就让人准备马车, 要回娘家。
宋时桉听见了,也要跟着去。
姜椿也没拒绝, 素日宋时桉得去衙门坐班, 休沐日又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需要忙活, 这几个月去姜家的次数有限。
如今他放了年假, 自然是得多往老丈人跟前凑凑,好好表现一番。
虽然庄氏前些日子就让人往姜家送过年礼了,宋时桉还是又让人出去采买了半车的东西。
当然,钱得姜椿付。
他的俸禄都交给姜椿管着,手里只有姜椿给他发的零花钱, 这点子钱最多够他中午加个菜。
素日他要买甚东西,直接打发小厮或者长随去买, 然后让铺子的人去宋家找姜椿要账。
姜椿让桂枝称了银子, 结给几家铺子的伙计。
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母亲让人送了年礼,我也陆续给买了不少东西,你这会子又买恁多东西做甚?”
幸亏是冬天, 屋外就是天然的冰箱,不然姜家只姜河跟郑鲲两人吃用, 这半车东西得坏一大半。
宋时桉笑道:“你们送的是你们送的,我送的是我送的,不一样。爹见着我送的东西,肯定会更高兴。”
对姜河来说,女婿送的东西多,说明闺女、女婿夫妻感情好,他自然会更高兴。
虽然钱都是姜椿出的,但意义不一样。
姜椿“啧”了一声,竟觉得宋时桉这话很有道理。
这家伙在人情世故上头,果然比自己更懂。
俩人乘马车去了升平街的姜家。
隔壁的宅子门楼上又换了牌匾,改成了“李宅”,显然程家已经将这宅子给转手了。
也不晓得是为了避嫌,还是暂避风头。
总归姜椿还挺高兴的,至少不会跟只苍蝇似的,在自家隔壁恶心人。
姜宅已经被打扫得焕然一新,门上贴了新庆的红对联,姜河跟郑鲲正在炸年货,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姜椿一溜烟地往厨房跑。
她进去的时机刚刚好,郑鲲正拿漏勺捞了一勺肉丸子倒进铺了煎饼的瓷盆里。
姜椿伸手拈起一只塞进嘴里,顿时幸福地眯起眼睛。
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哎哟,这味儿忒正宗了,好次。”
平民百姓家过年爱炸炸货,多是炸肉丸子、炸萝卜丸子以及炸藕合等,顺便再炸些面果子。
有了炸货,年后亲戚来做客时,只需要油锅里热一下就能端上桌,十分省时省力。
宋家这样的大家族肯定是不屑如此的。
如今宋家已经有十二个厨子了,另还有不少学徒跟帮工,加上负责采买的管事跟洒扫的粗使婆子,一个大厨房几十号人。
几十上百桌的宴席都办得,更何况招待那么点子亲戚?
姜椿一口气吃了十来个肉丸子,这才拍拍手,对姜河道:“爹我来给表哥烧火,你去陪你女婿喝喝茶。”
桂枝忙道:“奶奶,奴婢来烧火,奴婢以前在厨房当过烧火丫头,烧得可好了。”
姜椿笑道:“那行,你来烧,我去剁馅。”
还问郑鲲:“表哥你想吃甚馅的饺子?”
她今上午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帮家里包饺子。
姜河最多能烧个火,厨艺半点都不通。
郑鲲能做点家常菜,但蒸馒头跟包饺子这样的面点活计,他是完全不会的。
素日他们的主食,都是到西市的包子馒头铺买现成的馒头或是包子。
过年期间铺子馒头铺歇业,为此他们提前买了两百个馒头囤着。
郑鲲笑道:“咱们齐州府的人,过年都是吃猪肉白菜馅饺子,吃旁的总觉得没年味。”
姜椿失笑:“成,那就还包猪肉白菜馅饺子。”
她撸了撸袖子,掀开堂屋里的地窖,下去拿了棵白菜上来。
剥去外头干瘪的叶子,洗干净后,放到菜板上,“嘟嘟嘟”地开始剁起来。
院子里,姜河见宋家的家丁们正往家里抬东西,廊下已经堆了一大堆,忍不住咋舌。
然后转过头去,皱着眉头说宋时桉:“女婿你怎地又送东西来?先前亲家母已叫人送来不少年礼,椿娘也帮着采买了些年货,家里统共就我跟鲲哥儿俩人,哪里吃用得了恁多?”
宋时桉笑道:“我买的都是好存放的物什,譬如火腿、风干鸡、风干鸭以及海产干货之类的,爹跟表兄可以慢慢吃,坏不了。”
姜河露出了幸福中略带忧愁的笑容:“甚海产干货的,我们吃都不会吃,仔细糟蹋了好东西。”
恰在这时,灶房里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宋时桉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往厨房里一瞅,就见姜椿坐在马扎上,正拿着菜刀剁白菜呢。
他抿了抿唇。
这场景,让他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大柳树村的姜家。
那时的除夕,她也是这般坐在马扎上,拿菜刀剁白菜,准备包白菜猪肉馅饺子。
当然,剁完了白菜跟猪肉后,她会清洗干净菜板,再给自己准备素馅。
完了后再做年夜饭的菜肴。
忙忙碌碌一整日,跟只从不晓得辛苦的小蜜蜂一般,乐呵得不行。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理解她为何说下辈子要待在小县城过平凡而又温馨的小日子了。
静静注视了片刻,他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姜河道:“爹,我给您买个仆人使。”
姜河闻言立时摆手,一叠声地反对:“不用,不用,咱们小门小户的,哪里用得起仆人?
再说了,咱家宅子就这么点大,活计没多少,根本用不上仆人。”
宋时桉笑道:“外头冷,爹咱们屋里慢慢说。”
桂皮问姜河要了茶叶,去泡了壶茶来。
宋时桉亲自给姜河斟了一杯茶,呈到他面前。
然后好脾气地给他分析道:“爹,年后布庄开业,表兄白日得看铺子,您也要去摆摊卖肉,家里的活计就没人干了。
对,晚上回来后再干也成,但你俩白日忙活一整日,哪里还有这份力气做饭洗衣洒扫?
若是买个会厨艺的男仆就不一样了,白日你们在外头做事,他可以在家洗衣洒扫。
傍晚他提前做好晚膳,你们忙活回来后坐下就能吃饭。
岂不便(bian)宜很多?”
姜家只有姜河一个中年郎君跟郑鲲一个年轻小郎君,买厨娘显然不合适,所以宋时桉说的是买男仆。
姜河被他说得意动。
但还是选择了拒绝:“我晓得买仆人不便宜,少说也要十几二十两银子,会厨艺的男仆就更贵了,怕不是要三十两银子?
这太贵了,使不得使不得。”
宋时桉笑道:“爹您别担忧这个,椿娘有钱得很。她先前将存款投到了二弟妹的那家洋货行,那家洋货行如今日进斗金,二弟妹吃肉她跟着喝汤。
区区三十几两银子,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话说得保守,没点破姜椿在洋货行占股四成的事情。
这是姜椿跟钟文谨私底下签的契约,除开她俩,只自己跟宋时锐晓得。
倒不是防着姜河,而是防着有心人从他这里套话。
顺风洋货行风大到连姜河都有所耳闻,他惊讶道:“椿娘竟然有洋货行的干股?”
宋时桉颔首道:“对。所以,这买人的事情,爹您就同意了?
家里有个人伺候您,椿娘才能放心,不然成日记挂着爹吃好没喝好没,多费心神?”
姜河低头沉思片刻,到底还是松了口:“那就听女婿你的,买。”
宋时桉笑道:“买人容易,但会厨艺,手脚利索,人又老实的本分的男仆不好找,我将这事儿托给我母亲,让她替您寻摸个妥当人儿。”
姜河笑道:“那就麻烦亲家母了,替爹好生谢谢她。”
他们翁婿俩在这吃茶说话的功夫,姜椿麻溜地将剁完白菜馅,又剁肉馅,两样剁好后混合到一起。
熟练地往里加调料,三下五除二地将馅给拌好。
然后又开始和面。
没一会子,就将面团和好,放到面盆里醒发着了。
这一整套活计下来,把正烧火的桂枝给惊讶得不行,连连称赞道:“奶奶干活当真利索,大厨房的正经厨子都没奶奶利索呢。”
姜椿淡定笑道:“你奶奶我以前既要杀猪又要摆摊卖肉,完了后还要回来做家务,干活不利索的话,就只能熬夜赶进度了。”
话到这里,她十分流畅地秀起恩爱来:“熬夜我倒是不怕,就是你们大爷太缠人,夜里非得抱着我才能入睡,忒耽误我干活。”
桂枝:“……”
郑鲲:“……”
过来瞧情况的宋时桉:“……”
他站在姜椿身后,轻笑一声:“娘子不厚道呀,竟然偷摸说为夫的坏话。”
被抓包的姜椿半点不惧,伸手拿了个藕合,咬了一口。
咀嚼一番吞咽下去后,这才笑嘻嘻道:“我哪有说夫君的坏话呀?我分明是炫耀咱们夫妻感情好,每晚都要抱着一块儿睡。”
宋时桉勾唇,垂首轻笑了一声,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狡辩得不错,下回可以继续这般狡辩。”
*
桂枝擀皮,姜椿负责包饺子,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一大盆面跟一大盆猪肉白菜馅全包成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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