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姜椿轻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叔家可是种了足足二十亩地的黄豆。
你老跑我家来讨黄豆,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叔不孝顺,连豆腐都舍不得换一块给你吃呢。”
不等李氏回怼,姜椿又话锋一转,开始卖惨:“不是孙女我舍不得这两斗黄豆,实在是我们自家还不够用。
我那赘婿身子骨弱,大夫说吃不了荤腥,家里这点子黄豆,得全部拿去县里油坊榨豆油。
十斤黄豆出一斤豆油,我家这点子黄豆,统共也就能榨出来三四十斤豆油,能顶什么用?
我正犯愁该跟谁家借点黄豆呢,不如奶奶你疼疼你孙女婿,帮着从二叔家借个百八十斤黄豆来给我们榨油使?”
李氏这只铁公鸡顿时炸毛:“好你个椿娘,你不想着孝顺我这个老婆子就罢了,净还想薅你二叔的羊毛,心可真够黑啊你!”
姜椿冷笑:“当年爷爷留下二十亩地的家底,你老分给二叔十亩,自己留十亩养老,让我爹净身出户,倒是不心黑。”
李氏半点不心虚,振振有词道:“你爹没儿子,我们老姜家的家底肯定要留给桐哥儿这个将来要顶门立户的男丁。”
这个桐哥儿,说的是姜二叔姜湖的儿子姜桐。
姜椿不屑地“嗤”了一声:“那你老去跟将来要顶门立户的男丁桐哥儿讨黄豆去,我这个赔钱货可没有黄豆给你。”
李氏见她油盐不进,气哼哼道:“你爹呢?你这赔钱货抠门精,我不跟你掰扯,我跟你爹要去。”
姜椿站起身来,拿起连枷,对着地上的黄豆秧“噼里啪啦”一阵猛敲。
然后扭头看向李氏,哼笑一声:“如今我招了赘婿,是家里顶门立户的顶梁柱,你猜我爹是听你这个让他净身出户的老娘的,还是听我这个以后会给他养老的闺女的?”
李氏色厉内荏道:“再怎样,我都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他还能弃亲娘不顾?就不怕村里人戳烂他的脊梁骨?”
姜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奶奶你这样黑心的亲娘都没被村里人戳烂脊梁骨,我爹怕什么?”
李氏才要张嘴,突然院门“嘎吱”一声再次被推开。
姜河肩膀上挎着褡裢,手里提着只滴血的麻袋,生怕弄脏大门,艰难地挤进门来。
“椿娘,毛员外给了二十斤肉、两幅下水,你去村里问问谁家要买肉的,便宜卖出……”
姜河在院外就听到连枷声了,晓得闺女正在院子里打豆子,所以才刚进门就喊叫起来。
话才说到一半,就瞧见了满脸愤懑的李氏。
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姜椿恶人先告状,嚷嚷道:“爹啊,奶说咱家黄豆比二叔家的好,要讨二斗去跟王寡妇换豆腐吃。”
要不说是父女呢,姜河立时就瓮声瓮气道:“换什么豆腐,我自己都舍不得换块豆腐吃,咱家这点子黄豆,还不够给你赘婿榨豆油吃的!”
父女俩都这般说,李氏不信也信了。
她侧头往西屋的方向瞪了一眼,恨恨地骂道:“招这么个中看不中用,成日除了费钱就是费钱的玩意儿进门,指望他给你姜大传宗接代简直就是做梦,还不如指望桐哥儿呢。”
中看不中用,成日除了费钱就是费钱的玩意儿.宋时桉:“……”
他只是身子骨弱,耳朵并没聋。
姜家父女俩狼狈为奸拿自己当挡箭牌敷衍李老太,李老太趁机指桑骂槐。
这帮姜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果然就该一个不留,全除掉才好。
第3章
宋时桉本以为黄豆榨油这茬,是姜家父女为了敷衍李老太随口瞎扯的借口。
谁知过了几日,姜椿竟然真要去县城油坊榨油。
而且还要带自己同去,说是让保和堂的大夫给他把把脉,看需不需要换药方子。
宋时桉狐疑地斜了她一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家伙又是给自己榨豆油吃,又是带自己去看大夫,如此百般照顾,必然另有所图。
是瞧中了未来内阁首辅夫人这个位子,所以方才如此殷勤?
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沾自己的光,唯独不可能让这淫妇沾自己的光。
一丁点都不可能。
姜椿看宋时桉站在马车旁发呆,伸手往他纤瘦的细腰上一掐,一个用力,直接将人给抱到了骡车上。
因为动作太快,宋时桉回神的时候,已经在骡车上坐定了。
他顿时又羞又气,白皙的脸色涨得通红。
岂有此理,这简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竟然被个女子抱上骡车,要是给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了,还不晓得会如何取笑自己呢!
而且这个女子还是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姜椿!
偏她动作太快,根本没给他开口反对的机会。
而姜椿这个罪魁祸首不但不反省,还笑嘻嘻地打趣他:“夫君,你脸蛋怎地这么红?害羞啦?”
宋时桉气结,背转过身子,懒得看她这脏东西一眼。
姜椿挥动鞭子,边将骡车朝通往县城的官道方向赶,边“好心”地安慰宋时桉:“只是搂个腰而已,夫君不必害羞,咱们可是夫妻。”
宋时桉在心里冷哼一声:“很快就不是了!”
姜椿见他不吭声,怕他这样的正人君子脸上挂不住,也没再继续逗他。
转而琢磨起自己的签到系统来。
以往她得到签到点后就直接在镇上的店铺打卡签到,但镇上铺子种类少,她只能紧着钱庄跟药铺来。
而红叶县因是京杭大运河必经之地的缘故,漕运发达,比红叶镇要繁华许多。
特别是毗邻码头的东环街,街上店铺可谓鳞次栉比。
为此姜椿三天没有打卡签到,攒了6个签到点。
她搓了搓手,只盼着今儿能捞到点值钱的物什,别白跑一趟。
若姜椿独自去县城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但后车斗里还有个身娇体弱的宋时桉。
她不敢太用力驱赶骡子,怕把人给颠出个好歹来,到时又要多费一笔银钱。
所以花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到。
在城门口交了每人两文钱的人头税后,姜椿赶着马车直奔油坊。
镇上没有油坊,榨油需要来县城,很是不方便。
而且因为榨油技术不够先进的原因,出油率极低,十斤左右黄豆才能榨出一斤豆油。
恁多黄豆,不管是直接煮成豆饭或是拿去换豆腐吃,都比榨油强。
不光如此,榨油还得付油坊加工费,每斤豆油三文钱。
显然极不划算,所以镇上以及周边村落的人家,没多少舍得榨豆油吃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氏骂宋时桉除了费钱就是费钱,其实也没骂错。
手工榨油工序十分繁琐,显然不可能今天就能榨好,只能先将黄豆交给油坊,改日再来取榨好的豆油。
姜椿撸了撸袖子,板着脸对油坊老板张胖子说道:“我家这黄豆可是上田里种出来的,个个饱满圆润,张叔你可别‘不小心’拿错,用中、下田出产的磕碜货糊弄我,仔细我把你这油坊给砸了!”
张胖子听得连连拱手:“哎哟我的姜姑奶奶,我就是拿错旁人的,也不敢拿错你的呀,你就把心放回肚里。”
不等姜椿回应,他就扭头“呸”了一声,自我纠正道:“不是,我这张家油坊可是百年老字号,向来丁是丁卯是卯,每位顾客送来的货品都用布条标记清楚,断无拿错的可能。”
红叶镇的猪肉西施,哪个不认识她?
又有哪个敢招惹她?
这就是个巡海夜叉转世的!
去岁有个愣头青不要命地跑去调戏她。
没用她爹姜屠跟她舅郑屠出手,她自个就把人给揍得哭爹喊娘。
要不是那愣头青的老子娘跑到她面前哭求,她还打算将那人的三条腿都打断来着。
自此之后,别说红叶镇的男子了,就是红叶县的男子,都没人敢招惹她的。
姜椿这才略微缓和了下脸色,说道:“成,那我过几日来取豆油。”
张胖子满脸堆笑道:“最迟后日正午便能榨好。”
姜椿也没说哪日来拿,只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然后走到骡车旁,两脚一个用力,轻松跳上骡车车辕,挥动鞭子,朝保和堂的方向行去。
张胖子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怂样有些好笑。
不就是个力气大些的杀猪女吗,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就是再凶悍,自己又没招惹她,她总不能无缘无故揍自己一顿?
姜椿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揍旁人一顿,但要是有人招惹到自己,那就另说了。
她才将骡车停在保和堂门口,就有个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头一个健步冲过来。
嘴里“哎哟”一声惊叫,然后两眼一翻,歪倒在骡车旁。
姜椿:“……”
直接把她给气笑了。
自己这是遇到古代版的碰瓷了?
她扭头对宋时桉一摊手:“完蛋,咱们遇到无赖了,给你看病抓药的钱怕是要保不住了。”
宋时桉斜了那躺在地上,边翻白眼边假模假样哀嚎的老头子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他巴不得她被无赖缠上,但那是平时。
他的身子骨如何他自己心里门清,的确需要找个正经大夫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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