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昱哥儿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朝潘奶娘一伸手:“汗巾子。”
潘奶娘成日带昱哥儿,一下就明白他这是要拿来做甚,立时解下自己腰间的汗巾子递给他。
姜椿在上头瞧见这一幕,连忙制止道:“昱哥儿,不用你帮忙摘,你别上来,上面危险。”
昱哥儿抬眼看了母亲跟哥哥一眼,默默开始往上爬。
母亲又不是哥哥一个人的,哥哥能表孝心,自己为何不能?
昱哥儿虽然不像熠哥儿那般成日上墙爬屋,但他爬树的本事一点都不比熠哥儿差。
没一会子功夫,就爬到了姜椿身边。
还主动将缠绕在腰间的汗巾子解下来递给姜椿,让她帮忙将自己跟树干捆一起。
姜椿白了他一眼,边帮他捆汗巾子,边没好气道:“你哥胡闹,你不拦着就罢了,怎地也跟着胡闹?”
昱哥儿淡淡道:“哥孝顺母亲,不拦。”
姜椿强烈怀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孝顺”两字,得打双引号。
姜椿将小竹篮里的桂花倒到熠哥儿跟前的大竹筐里,然后将小竹篮递给昱哥儿。
哼笑道:“不摘满这一竹篮,你晚上也在树上睡。”
她没动手,就这么静静地斜靠在树干上看俩儿子忙活。
看了一会子后,这才发现他俩竟然在一朵一朵地摘。
桂花个头那样小,像他们这样一朵一朵地摘,这得摘到甚时候?
别说熠哥儿了,就是昱哥儿,今晚估计也要睡在树上了。
她到底是亲娘,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完不成任务,夜里睡在树上?
再说了,就算自己能狠下心,待会儿宋时桉回来,肯定也要把他们弄下来。
到时打脸的还不是自己?
不过她也没立刻放水,让他们好好体验半个时辰甚叫绝望后,她这才伸手,折了一小枝桂花下来,丢到熠哥儿的大竹筐里。
然后又折了一小枝,丢到昱哥儿的小竹篮里。
嘴里道:“摘桂花不需要一朵朵摘,直接成枝成枝折下来就成,回头搁日头底下晒几日,桂花自己就脱落了。”
熠哥儿跟昱哥儿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桂花枝,又看了看姜椿,齐齐露出了“还能这样”的震惊之色。
片刻后,昱哥儿略带无语地控诉了一句:“母亲不早说。”
姜椿幸灾乐祸道:“你们也没问我怎么摘呀。”
要是早说,怎能让他们吃到教训,晓得一山还有一山高?
才一岁八个多月,就想逃出自己这个母亲的五指山?想得美!
昱哥儿抿了抿唇,不吭声了。
熠哥儿时间紧任务重,压根没时间抱怨母亲坑人,忙不迭开始折桂花枝。
姜椿不时伸手折一枝,扔到他的大竹筐里。
还在昱哥儿好不容易填满小竹篮后,拎起小竹篮来直接将里头的桂花枝倒进了熠哥儿的大竹筐里。
昱哥儿难得失态,大叫了一声:“母亲!”
姜椿笑嘻嘻道:“叫什么叫,你不是上来帮你哥摘桂花的?”
昱哥儿那张跟宋时桉几乎如出一辙的小脸,黑沉沉的,嘴里气呼呼道:“不是帮哥,帮母亲。”
姜椿笑道:“没区别,反正不管小竹篮还是大竹筐,里头的桂花最后都是我的。”
说得好有道理,昱哥儿一时间竟然没法反驳。
姜椿趁热打铁道:“行了,别愣着了,赶紧继续摘,要是装不满这两只筐子,你们兄弟俩今晚就睡树上。”
昱哥儿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上来了,都怪他哥拿话激自己。
他狠狠地瞪了熠哥儿一眼。
可惜熠哥儿正全神贯注地折桂花枝,压根就没瞧见他的眼神。
*
宋时桉下衙的时候心情十分愉悦,本想回家后立刻寻到姜椿,告诉她个好消息。
结果一进院子,就瞧见他们娘仨猴在树上,手里正忙活着什么。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这才看清,他们正在折桂花枝。
他顿时板起脸来,说姜椿:“娘子,你折桂花枝就折桂花枝,把熠哥儿跟昱哥儿也弄上去做甚?”
不怪他误会姜椿,毕竟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亲自上树折桂花枝,想必今年也不例外。
姜椿摊了摊手,无奈道:“哪是我把他们弄上来的,我去武安侯府喝喜酒回来,熠哥儿就爬树上来了。”
宋时桉立时瞪了熠哥儿一眼,说他:“你昨儿才跟你母亲承诺说不上墙爬屋了,今儿就又爬树!”
熠哥儿狡辩道:“爬树,又不是上墙爬屋。”
宋时桉:“……”
见夫君被堵了个仰倒,姜椿忍不住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让你素日惯着他,遭了现世报了?该!”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命令熠哥儿:“你还猴在上面做甚,赶紧给我下来!”
熠哥儿用小手拍了拍面前的大竹筐,苦着脸说道:“摘一筐,才下去。”
昱哥儿“好心”地替他补充了一句:“母亲的命令。”
宋时桉立时去瞪姜椿。
姜椿伸手掐了昱哥儿软乎乎的小脸蛋一把,笑骂道:“你成日给你哥挖坑就罢了,竟还敢告你母亲的状,反了你了!”
昱哥儿扭头,躲开她的手指。
姜椿又换一边脸蛋掐,哼笑道:“不过你告母亲的状也没用,你父亲可管不到我,这个家里我最大!”
昱哥儿拿出一枝桂花枝挡在自己脸前,阻止母亲掐自己,嘴里道:“告诉爷爷。”
这个爷爷,说的是姜椿亲爹姜河。
至于宋时桉他爹宋振庭,熠哥儿跟昱哥儿都是唤他祖父。
姜椿哼了一声:“你告诉呗,我最多被你爷爷说教几句,但回来后你的小屁股可就惨了,我非给你揍成八瓣不可!”
熠哥儿学着弟弟素日的说话方式,嚷嚷了一句:“打!”
母子三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在树上边斗嘴边折桂花枝,把站在树下的宋时桉吓得胆战心惊。
索性回屋换了身轻便衣裳,然后施展轻功,在树干上一个借力,直接跳到了相邻的侧枝上。
用姜椿的话说,这叫打不过就加入。
有自己在,若熠哥儿跟昱哥儿不甚摔下树,自己也能及时施展轻功相救。
在侧枝上坐下后,他也加入了摘桂花枝的队伍。
但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等礼部尚书、新吏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三位重臣捧着擢升宋时桉为内阁首辅的圣旨来宣旨时,震惊地发现他们的新任内阁首辅一家四口全猴在树上。
三人齐齐露出了呆滞的神色。
第181章
宋阁老的娘子杀猪女出身, 素日在京城拳打诰命脚踢郡主,连自己生的稚子都毫不留情。
这样一个巡海夜叉,干出甚事来都不稀奇。
区区上树而已, 跟她以往干过的那些事情一比, 简直不足一提。
但宋阁老少年老成,向来不苟言笑, 智谋上更是不输鲁首辅这个三朝元老。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干出带着姜娘子跟两个一岁大的孩童猴在树上摘桂花这样幼稚的事情。
简直让他们三观尽碎, 怀疑人生。
震惊得好一会子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新任吏部尚书胡宁远率先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使劲咧了咧嘴角,对树上的宋时桉道:“宋阁老, 劳驾您下来接个圣旨?”
胡宁远熬走了高尚书, 熬走了拿吏部尚书当跳板的宋时桉, 总算于上个月正式当上吏部尚书。
向来识时务的他, 因为跟宋时桉当过几年同僚,比起另外两位尚书来要更随意些。
宋时桉瞧见他们三人出现在丹桂苑后,总算想起自己忘了甚重要事情了。
不过他以为鲁首辅告老,自己被擢升为内阁首辅的圣旨,得过几日才会下。
谁知姐夫如此猴急, 上午才定下来章程,傍晚就打发人来宣旨了。
仿佛今儿不把圣旨交到自己手里, 自己就会连夜带着一家老小跑路似的。
着实有些不稳重!
“诸位稍等。”
宋时桉应了一声, 然后伸手将熠哥儿跟昱哥儿腰上的汗巾子解下来,一手拎起一个,施展轻功跳下了树。
将俩小崽子放到地上后, 他又跳上树,直接将姜椿打横抱起, 就要往下跳。
姜椿眼疾手快地将身旁的大竹筐跟小竹篮捞起来。
开玩笑,俩小崽子忙活一两个时辰的成果,可不能就这么白瞎了。
其实他不上来接自己,自己也一样能轻松下树,爬树她可是在行得很。
不过他愿意上来接自己,姜椿还是挺高兴的。
特别是当着三位一品大员的面,公主抱自己,如此堂而皇之地秀恩爱,让姜椿暗爽不已。
暗爽归暗爽,她也没忘了正事儿,连忙让人摆香案,并且去请宋家其他人。
还提醒宋时桉:“夫君你赶紧去换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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