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宋时桉抿了抿唇。
如果放在以前,他还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不稀罕占她便宜这样的冷硬话语,但如今他还真张不了这个口。
因为,咳,与她亲嘴这事儿,似乎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还有些喜欢。
只能狡辩道:“既然你说扯平了,那就不许生我气了。”
姜椿舒服地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也懒得逗他了,哼唧道:“罢了,看在你今儿主动亲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一回。”
宋时桉闻言松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然后揽住了她的脊背。
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温存了一会子,然后姜椿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嘴里嚷嚷道:“真是美色误事,棉衣要做不完啦!”
她挥手赶苍蝇一般,朝宋时桉挥了挥,不耐烦道:“你该抄书抄书去,该画画画画去,别在这里打扰我了。”
宋时桉:“……”
六月天孩儿脸,都没她变脸快,方才还窝在自己怀里依依不舍,这会子又嫌自己碍她事。
他轻叹了口气,扶着炕站起身来,缓步走回炕头的炕桌前,拿起砚台里的墨条,继续磨墨。
*
事实证明姜椿的直觉还是有那么点准的,在她堪堪将棉裤赶出来的当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且这雨还一下就是两日。
一层秋雨一层凉,雨停之后气温骤降。
宋时桉身子骨太弱,比旁人都怕冷,姜椿还在穿单衣的时候他就穿上夹袄了。
如今姜椿换上夹袄,他就得穿棉衣了。
因路上泥泞,泥巴会把车轱辘糊死,没法去镇上摆摊,所以姜家今日没有杀猪。
姜椿披上夹袄,跳下炕,从衣箱里取出那套新棉衣,放到宋时桉被窝旁。
得意洋洋道:“得亏我有成算,紧赶慢赶地将棉裤给赶了出来,不然你今儿可就没得穿了。”
宋时桉将厚实的棉袄跟棉裤穿到身上,柔软的细棉布里子贴着自己的肌肤,暖意立时将他全身上下包裹住,完全将凉意给阻隔在了外头。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姜椿伸手摸了下他冰凉的手指,又摸了摸他同样冰凉的脚趾,皱眉说道:“这么凉?看来晚上得将炕再烧热一些才成。”
不过炕烧得再热,也只能维持半晚的温度,下半夜就会渐渐凉下来。
偏取暖炉还得十几二十天才能打好。
她转了转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提议道:“夫君这般怕冷,偏取暖炉还没打好,不如你晚上先同我一个被窝睡?
我火力大,身上热乎乎的,比汤婆子都好使,你抱着我睡,肯定就不会冷了。”
宋时桉:“……”
这家伙,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竟然想让自己同她一个被窝睡……
诚然她身子康健火力大,身上一直热乎乎的,同她一个被窝睡的确暖和,但他不能答应。
自己又不是圣人,温香软玉在怀,怎可能不萌生旖旎心思?
偏他现在身子骨还没养好,无法与她行敦伦之事,即便生了旖旎心思,也只能憋着。
与其受这煎熬,还不如就让他冻着呢。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拒绝:“不必,我身子骨能扛得住。”
然而说完这话的次日,宋时桉就感染风寒,咳得撕心裂肺,午后还烧了起来。
上回小齐大夫给开的药已经吃完了,还好方子姜椿保留了下来。
于是她踩着泥泞的湿地,腿着去了镇上的齐家医馆,让齐老大夫照着他孙子开的药方,给抓了七副药。
她付了钱,抱着药包就往回赶,路过杂货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回姜湾给宋时桉买蜜饯的事情。
她脚步一拐,拐进杂货店,花三十文钱买了一包蜜饯。
古代糖比猪肉还贵,肥多瘦少的一斤猪肉只要二十文,这么一小包蜜饯,约莫也就六七两的样子,竟然要三十文,简直就是血贵。
罢了,谁让人家生病了呢,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急匆匆赶回家后,姜椿赶紧将药熬了,端进西屋给宋时桉喝。
宋时桉不敢躺下,一躺下就咳得更厉害,只能歪在叠起的棉被上闭目养神。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睁眼看过去,见姜椿端着药碗进来,手上虽然干干净净,但裤脚上全是泥点子,鞋子更是仿佛从泥浆里捞出来一般。
他忙道:“你,咳咳咳,你赶紧把裤子跟鞋子换了,仔细,咳咳咳,仔细着凉,也跟我这般感染风寒。”
咳了两次,才堪堪将一句话说完。
“不急,你先把药喝了。”姜椿将药碗放到炕桌上,伸手把他扶坐起身。
然后端起药碗,亲自递到他唇边,说道:“我用冷水湃过了,不烫,你放心喝就成。”
宋时桉也没推辞,以他现在的状况,若是不喝药,咳嗽倒罢了,这高热就能要了他的命。
宋时桉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药。
这般喝法,苦味如同无穷无尽一般,娇嫩的嗓子眼被刺激得生疼,犹如在受酷刑。
但没法子,若是大口大口地喝,万一喉咙里痒意上涌,他一个没控制住……
会喷姜椿一身汤药。
等喝完一碗汤药时,他脊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姜椿将碗放炕桌上,跑去灶房的橱柜里将那包蜜饯拿来,拿指头拈了一块蜜饯送到他唇边。
笑道:“来,张嘴,吃颗蜜饯甜甜嘴,不然嘴巴都是苦味。”
宋时桉斜了她手里的蜜饯油纸包一眼,又抬眼看看她哄小孩一般的神情,静默片刻,还是启唇将那蜜饯给含到了嘴里。
姜椿俯身,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口,夸赞道:“真乖。”
宋时桉立时皱眉,快速将嘴里的蜜饯咀嚼一番咽下去,然后训斥道:“你离我远些,别动手动脚的,仔细被我过了病气。”
姜椿看着他,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没动手动脚呀,我动的是嘴。”
宋时桉:“……”
他无语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少装傻充愣。”
见她还呆站着不动,只能又催促了一遍:“快些去将你的裤子跟鞋子换下来,仔细当真受了寒气染上风寒。”
姜椿作无奈状:“好,我换我换,你别唐僧念经了。”
她先将药碗拿出去洗刷干净,并洗净手,然后返回来翻箱倒柜找裤子。
寻到裤子后,她往炕沿上一坐,扯下束腰的汗巾子,就开始脱身上的裤子。
宋时桉立时别开目光,嘴里无奈道:“爹没在家,你怎地不去灶房换?”
“去什么灶房?”姜椿将裤子脱下来,拍了拍穿着夹裤的大腿,哼唧道:“我里头又不是光着腿儿,你怕什么?”
顿了顿,又笑嘻嘻道:“就算里头光着腿儿了,你是我夫君,又有什么看不得的?”
宋时桉:“……”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有些无法反驳。
静默片刻后,他淡淡道:“话虽如此,但我俩尚未圆房,你好歹避讳些。”
姜椿轻哼一声,才不管他是不是病人呢,该怼就怼:“你主动亲我嘴的时候怎地不说避讳着点?”
宋时桉闻言顿时面上一热,本就因发烧而红扑扑的脸蛋,变得更红了几分。
姜椿换好裤子跟鞋,一抬头,见他脸蛋烧得跟块火炭似的,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有些后悔怼他了。
她连忙上前,扶他半躺到被子上,又抱来自己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嘴里柔声道:“才刚吃了药,你且睡一觉发发汗,醒来身上兴许会轻快些。”
宋时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里,醒来不但没轻快些,反而烧得更重了。
头脸脖子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偏还害冷得不行,身上盖着两床被子都止不住地发抖。
姜椿给他喂了半碗白粥,然后打了盆凉水端进西屋,打湿布巾,敷到他头上。
见他缩在被窝里,抖得跟筛糠一般,她不顾他的反对,直接将他抱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脱干净两人身上的衣裳,然后将他搂进了怀里。
姜椿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才刚一贴上去,他就感受到了暖煦煦的热意,嘴里忍不住溢出一声喟叹:“嗯……”
手脚也背叛了他,不由自主地缠上她的身子,好寻求更多的热意。
筛糠般颤抖不止的身子,也渐渐趋于缓和。
姜椿发觉他身子抖得没那么厉害了,皱紧的眉心也松弛下来,得意地轻哼一声:“昨儿我就说让你到我被窝来睡,偏你不肯,结果就被冻病了?
哼,最后还不是要跟我一个被窝睡?
你如果早些松口,兴许就不必受这一场好罪了。”
宋时桉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
说理亏,的确有些理亏,一场秋雨过后,姜椿父女俩甚事没有,自己却直接病倒在炕。
害姜椿踩着满地的泥泞去镇上给他抓药,费银钱就罢了,还得劳动她照料自己,平白让她多了许多辛苦。
要说不理亏,也的确不理亏,两人尚未圆房,理应严守男女大防,不能如此黏糊。
不过如今说这些也晚了,自己已经进了她的被窝,窝在她的怀里,脸蛋贴在她身前的柔软上,手脚更是如同菟丝花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事已至此,再说甚男女大防的话,不必姜椿说什么,自己都觉得这是当了那啥还想立牌坊了。
他闭眼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横竖自己早晚都是她的盘中餐,早一日睡同一个被窝,还是晚一日睡同一个被窝,似乎也没甚太大差别。
姜椿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好笑道:“你别整得像个被山大王抢来的压寨夫人似的,放心,在你身子骨养好前,我肯定不会逼你圆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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