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这是想逼自己按原计划行事,直接弄死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她同自己吵架都不忘担心自己着凉,先替自己披上被子,再顾及她自己的做派,就能看出她是真心在意自己。
方才那句话,应是她口无遮拦的胡吣,并非真的想要如此。
姜椿见他心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偏又一声不吭,怕他气坏身体,忙哄道:“你别只自己生闷气,该批评我就批评我呗,我肯定虚心改正。”
宋时桉咬了咬后槽牙,瞧她这不当回事儿的态度,虽然更进一步证实了她那句话是在说笑,但他心里更气了怎么办?
这种事情,是可以随意拿来说笑的吗?
姜椿见他黑着脸不说话,往前凑了凑,伸手将他连人带被子楼进怀里。
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做小伏低地哄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我说错了话,夫君你别生气啦,要是气坏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
宋时桉凉凉道:“气死我不正合了你的意,就没人妨碍你找旁人生小崽子了。”
姜椿想说就是不气死他,也不耽误自己找旁人生小崽子,但她没敢嘴贱,这肯定会捅马蜂窝的。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口,笑嘻嘻道:“我这人挑剔得很,只想跟夫君这样的绝色美人生小崽子,旁的歪瓜裂枣我可瞧不上。”
宋时桉唇上被亲了一口,又听了她这小嘴抹了蜜一样的恭维话,心里的怒气不自觉地消退了几分。
倘若放在以前,无论男女老幼,谁敢用“绝色美人”这样的话语夸他,他当场就会黑脸,并狠狠记仇。
但这话从姜椿口里说出来,他却并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
因为她是真心觉得自己好看,实事求是,并未像旁人那般夹杂其他意味或者企图。
但他肯定不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不然她下回还敢。
他抽出自己的手,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把自己的嘴唇。
冷冷道:“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以往你可没少给我灌迷魂汤,说什么与我不离不弃,死也要死在一起,结果呢?
只因我面皮薄,不好意思接你问的生小崽子的话茬,你就生出二心,要去寻旁人生……
可见你的话有多不可信,我往后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姜椿本想继续哄他,结果他竟然扯旧账,还上升高度到否定她这个人,逆反心理就上来了。
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个人没一句实话,你是一点错都没有。
脸皮薄了不起哦,装睡不回答我生小崽子的问题好了不起哦,脸皮厚的我就活该被晾着是?
我看我错不在赌气说要找旁人生小崽子,我错就错在不该同你聊这些亲密话题。
往后咱俩就惜字如金,相敬如宾,如此也就不会吵架闹别扭了,皆大欢喜!”
说着她松开抱住他的手,往炕上一躺,然后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
独留下一时间没适应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态度的宋时桉,愣愣地盯着她身上的藏蓝被面发呆。
她这是不管自己了?
过去她对自己的种种关心跟照料浮上心头,他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样的温暖,他两辈子头一回感受到,如果突然又失去,往后余生再也找不回来的话,他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想着想着,眼圈忍不住红了。
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似的,委屈地抽泣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
姜椿人虽然躺在被窝里,但正竖着耳朵偷听外头动静呢,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将被子偷偷掀开一条缝隙,眼睛凑过去往外瞅。
然后正好就瞅见一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宋时桉脸上滴落下来,落到他披在身前的红色被面上,立时氤氲出一片深色水渍。
姜椿心想,那床被子还是原主成亲时姜河请刘婆子这个长辈帮忙做的喜被,红色瞧着好看,但不耐洗,见水就会褪色,泪水也一样。
她甩甩头,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甩走。
一床破被子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重要的是宋时桉,他,他哭了……
堂堂未来内阁首辅,新皇的小舅子,未来的国舅爷,宋家被抄家时他没哭,被抓进天牢严刑拷打半年他没哭,被贬为官奴发卖他没哭,这会儿却因为同自己吵架闹别扭哭了。
这合理吗?
这还是那个美强惨男配宋时桉吗?
什么叫美强惨,又美又惨没错,但他还很强啊,不是一般的强,是她的强啊!
结果她的强哭了。
姜椿简直都要怀疑宋时桉跟自己一样,被不知哪来的异世之魂给穿了。
这也忒崩人设了!
如果自己当初敢写这样的情节,估计早就被读者怒喷十几条评论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坐起来,从自己的外衫里翻出布帕,边帮他擦泪边柔声哄道:“怎地还哭了呢?你也说了我这人满嘴跑马车,没几句实话,那你怎地还将我那些谎话当真,伤心起来了呢?傻不傻?”
宋时桉从她夺过布帕,边拭泪边冷冷道:“对,我就是个大傻子。”
竟然会把她的狠话当真,可不就是个大傻子?
她还惦记着将来能沾自己这个未来内阁首辅的光呢,怎可能就不管自己了?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因为这个掉泪。
姜椿嘴角抽了抽,忙反驳道:“不不不,夫君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才是大傻子。”
宋时桉轻哼一声:“不是说往后要惜字如金?”
姜椿嘿嘿一笑:“怎么可能,那不得憋死我这个话痨?我最喜欢跟夫君说话了。”
说着就要伸手楼他。
宋时桉将布帕丢到她身上,哼笑:“不是说往后要相敬如宾?”
姜椿将布帕丢开,手从他被子底下伸进去,将人抱了个满怀,笑嘻嘻道:“那肯定不能够,我最喜欢夫君的身子了。”
宋时桉在她怀里挣扎了几下,淡淡道:“你放开我,回你自己的炕尾睡去。”
姜椿抱得更紧了几分,然后直接楼着他躺下,拉过被子盖好,温声哄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说错话了,夫君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时桉没吭声。
就在姜椿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今晚我掉泪的事情,不许跟爹说,你自己也要将这事儿给忘了,否则……”
姜椿笑嘻嘻地问道:“否则怎样?”
宋时桉冷冷道:“否则就噶了你。”
“嘎”这个词,还是从她嘴里学来的。
姜椿垂眼,看向他趴在自己身前柔软上的脸蛋,笑道:“夫君舍得?”
宋时桉嗅着她身上的兰花香气,惬意地闭上眼睛,哼了一声:“你可以试试。”
姜椿倒不怕试试就逝世,他都能为与自己吵架落泪,显然心里也是极在意自己的。
但为了他这个女婿的脸面,她肯定不会将这等私密事情说给姜河听。
姜河这个古代爹有点子大男子主义,如果知道了这茬,虽不至于因此看不起他,但多半会觉得他娘兮兮,在心里降低对他的评价。
她凑过去,在他脸蛋上“唧”亲了一口,安抚道:“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说给第三个人知道的。”
宋时桉满意地勾了勾唇,挪动了下腿,将自己两脚贴到她的腿上取暖。
哼,他的光不是那么好沾的,想沾光,就给他当好人肉暖水袋!
姜椿被他这冰凉的脚丫子冰得一哆嗦,拿脚勾了勾他的腿,将两只脚丫子夹到自己两条小腿中间。
嘴里哼哼道:“你说你,脚丫子跟个冰坨子似的,离了我你可怎么活?”
宋时桉抿了抿唇。
活自然是能活的,没有人肉暖水袋,还有暖水袋呢。
暖水袋是姜椿的叫法,他们京城人叫汤婆子,是将热水注入锡罐,然后放入被窝取暖。
初时太热,得小心烫伤脚;半夜又会凉透,撑不到天亮。
哪有她这样一直暖呼呼不烫人的人肉暖水袋好用?
无论如何,他都得将她这只人肉暖水袋抓在手里。
既然她见不得自己落泪,那再有甚争执,自己岂不是还可以故技重施?
不过物以稀为贵,落泪多了,也就不值钱了,所以此法不能滥用,得留到关键时候用。
不过没关系,能让她心疼的法子,他还有好几样呢,轮换着用就是了。
*
不晓得自己被算计拿捏的姜椿次日起来照旧杀猪卖肉,卖完肉从镇上回来后,又搬出舂米的石臼,吭哧吭哧地给宋时桉舂米。
正舂着呢,有个娘家姓常的婆子来敲门,一番寒暄后,张嘴就跟姜椿借六两银子,说要拿去买十石粮食囤着。
真是好大的脸!
姜椿当即就开始哭穷:“常奶奶您快别说笑了,我家哪挪得出六两银子这么大一笔巨款?
全村谁不知道我家每月杀猪赚三两左右的银钱,而我夫君每个月的药钱就要三两多,简直就是蛤丨蟆打苍蝇——刚供嘴,我没朝你家借就不错了。”
常婆子虽然晓得她说的都是实话,却不信姜家杀猪卖肉这么多年,家里没存下银钱。
她从袖子里掏出块布帕来,边抹泪边诉哭道:“我知道大家都艰难,但你家除了种地,还做买卖,底火总比咱们这些只地里刨食的人家强。
我家虽然地不少,但子嗣多,一大家子二三十口人,就像你说的蛤丨蟆打苍蝇——刚供嘴,手里是一点银钱都没攒下。
如今里正叫大家都囤一年的粮食,我家可不就抓了瞎?
椿娘你行行好,好歹挪几两银子借我,我肯定记你的恩情,我们全家都记你的恩情。”
姜椿叹气,“好脾气”地同她掰扯道:“常奶奶,不瞒你说,我家这些年的确挣了不少银钱,但我家又是买地,又是盖青砖大瓦房,又是给我娘请医问药,又是给我买上门女婿,又是给我夫君请医问药,家里一文钱没存下不说,还欠我舅好多钱呢。
前儿我又去我舅家借钱买粮,挨了一顿说教,才借了我几两,外加丢给我半袋稻谷。
你说说,我要这金贵又不顶饱的稻谷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给我几两银子使呢。”
常婆子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她手里正在舂的稻谷为证,由不得她不信,只能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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