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宋时音偷偷撇嘴,天底下最好的舅舅?自己舅舅才是天底下……
攀比到一半,她身子猛地一僵。
自己舅舅的确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时常给自己送这送那,听到自己抱怨学业繁忙,还三五不时寻借口接自己去他家小住几日,好让自己松快一下。
比对自己亲闺女都好。
可以说放眼整个京城,再寻不出第二个如此宠外甥女的好舅舅。
宋家出事后,他不敢上书求情倒罢了,毕竟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上书求情不但没用,还可能将自己牵连进去。
但宋家被定罪,全族被贬为官奴公开发卖的时候,他都不敢帮忙,甚至连寻个表面与他没有关联的人出面将自己买下来都不敢。
他能不晓得一个年轻有姿色的小娘子被发卖后会是甚下场?他知道。
但甥舅之情却不及他的仕途更重要,所以他连丁点的风险都不愿意冒。
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堂妹宋时玥,早早就被她舅舅武安侯打发人给赎了出去,住进了武安侯府京郊的庄子里。
宋时音知道自己不该怨恨舅舅,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凡事就怕对比。
真是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
她闭了闭眼,缓了片刻,这才怏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姜椿的话。
姜椿扭头斜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灰败,也不知道在心里瞎琢磨了些什么。
她轻哼一声:“你不是不想嫁乡下汉子?我舅人面广,跟城里不少富户相熟,你若是能讨得他的欢喜,没准他会给你说门城里的好亲事,让你嫁到富户家当少奶奶。”
宋时音心里正五味杂陈呢,闻言破罐子破摔道:“谁稀罕当少奶奶,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让大哥跟嫂子养着我一辈子。”
姜椿给逗笑了:“好家伙,竟然想肯哥嫂的老,小姑娘你挺有想法啊。”
下一瞬,她脸色一变,直接换成晚娘脸:“你这拖油瓶,吃闲饭的家伙,给我老老实实干活,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不然我就给你办个乡村招亲大会,谁出聘礼多就把你嫁给谁,不拘年龄长相是否残疾,已有正头娘子也没关系。”
“你……”宋时音气结,“你少吓唬我,大哥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胡来的!”
大哥虽然不是以前的大哥了,但她相信大哥心里还是在意自己这个堂妹的,不然不会千里迢迢去绍兴府赎自己。
姜椿勾了勾唇,倒是还算有点脑子,能听出来自己是在逗她玩。
嘴上却是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大哥现在被我狐媚住了,什么都听我的,才不会插手你的事情呢。”
宋时音:“……”
谁家好人自己说自己是狐媚子啊?
姑嫂俩就这么一路斗嘴着回到家里。
然后姜椿去后院将骡子拉出来,套上骡车。
姜河打算去附近几个村子转转,看能不能撞大运收到猪,所以只姜椿、宋时桉以及宋时音三人去镇上。
宋时音还是头一回坐骡车,坐在后斗里看甚都新奇,还问宋时桉:“大哥你会不会驾骡车?”
宋时桉:“……”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还真不会。
从前在京中时,他这样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自有车夫替他驾车,轮不到他亲自驾车,所以压根就没学过。
来到姜家后,他又身子虚弱,别说驾骡车了,坐骡车都艰难。
他抿了抿唇,淡淡道:“正准备学。”
姜椿在车辕上竖着耳朵听后头说话呢,闻言立时怪叫一声:“天老爷,这可使不得!学驾骡车忒危险了,要是一个没掌握好方向,很可能会栽进沟里,伤到……”
宋时桉心里暖暖的,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在意自己的身子。
然后就听姜椿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咱们家价值十五两六钱巨款的宝贝骡子……”
宋时桉:“……”
他顿时心里哇凉哇凉的。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自己再也不是她心里排第一位的心肝宝贝了是?
宋时音惊呼一声:“大哥,你脸怎地突然这么黑?跟抹了锅底灰一样!”
宋时桉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宋时音扁了扁嘴,大声嘟囔道:“嫂子嫌我是个闷葫芦,嘴不甜,不会讨好人;大哥又嫌我话多,让我闭嘴。
所以,我到底是该嘴甜讨好人,还是该闭嘴当个闷葫芦?”
“噗嗤。”姜椿被她给逗笑了。
宋时桉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姜椿立刻扶腰,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了好几声:“我这个腰喂,可真是太酸了;我这个腿喂,就跟灌了灰浆似的;我这个脚喂,好似踩在棉花上一样。”
宋时桉神色一僵,心虚地垂眼,不吭声了。
脑子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很快脸蛋跟耳朵都全红了。
宋时音目光闪烁几下,悄悄撇了撇嘴。
别以为她听不懂,她可太懂了。
这俩不要脸的家伙,光天化日的,就这般调晴,真是不要脸!
*
马车停在郑家大门口,郑艺正在院子里熏腊肉,听到动静出来开门。
见来人是姜椿等人,顿时高兴道:“椿娘你们从南边回来了?”
姜椿笑嘻嘻道:“昨儿才回来,今儿就赶着来见舅舅了,我这个外甥女够意思?”
郑艺得意大笑道:“够意思够意思,不愧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外甥女,可比你两个表哥强多了。”
宋时桉抿了抿唇,觉得“宝贝”两个字有些刺耳,上一个被叫“宝贝”的,可是旁边这头蠢驴。
这当然不是他无聊到吃一头蠢驴的醋,纯粹是觉得“宝贝”两个字太矫情罢了。
姜椿伸手拉了宋时音一把,对郑艺介绍道:“舅舅,这是你外甥女婿的堂妹宋时音,你叫她阿音就成。”
然后又示意宋时音叫人:“这是我舅舅,你可以喊他郑叔,或是随我们喊舅舅也成。”
宋时音被“提点”过,立时上前一步,规矩地福身行礼,然后笑着说道:“阿音给舅舅请安!我从嫂子那里听说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我羡慕得紧,恨不得也有个这样慈爱的好舅舅,所以斗胆也喊您舅舅,还请舅舅别嫌我冒昧,好歹也疼我一疼。”
短短几句话,既抬高了郑艺,还顺带给姜椿说了好话。
姜椿算是明白她为何是宋家孙辈里最得老太太宠爱的那个了,小嘴是真甜。
哄得郑艺眉开眼笑,连忙要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又顾忌男女大防没敢乱动,只抬了下手,一叠声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无需多礼。”
姜椿笑了笑,转身开始搬车上的礼品,宋时桉凑过来给她帮忙。
郑艺见状,也过来搭把手。
郑艺娘子邱氏正在柴房里捡柴禾,听到动静走过来,见几人手里大包小包的,立时笑着凑上来接东西。
嘴里笑道:“椿娘你们从南边回来了?你舅昨儿还念叨,说要是诸事顺利的话,你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果然就回来了。”
姜椿将手里装着几块尺头的包袱递给邱氏,笑道:“这是南边时兴的暗纹细棉布,咱们红叶县没有,舅母瞧瞧可喜欢?”
邱氏连包袱都没打开,就笑道:“喜欢,可太喜欢了,托椿娘你的福,咱们也赶赶南边的时髦。”
不等姜椿介绍,宋时音就主动凑上来朝邱氏行礼:“阿音给舅母请安!舅母生得端庄,正适合穿暗纹细棉布,既富贵又不显张扬,回头镇上的娘子们见了,还不知如何羡慕您呢。”
把邱氏夸得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这就是外甥女婿的妹妹?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会夸人,是个招人疼的。”
宋时音羞涩一笑:“舅母过奖了,我这人最实诚,不会溜须拍马,也就嫂子人好,不嫌弃我笨嘴拙舌。”
姜椿勾了勾唇,这小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讨好郑艺跟邱氏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贴金。
也对,她要是个省油的灯,就不会跟女主钟文谨隔三差五斗法一回,闹得宋家鸡飞狗跳好几年了。
将东西搬进堂屋后,众人落座。
姜椿问起郑鹏夫妻以及郑鲲:“怎地不见表哥表嫂还有豆哥儿?”
邱氏笑道:“你舅给你两个表哥在县里寻了家铺子学本事,双头日去铺子,单数日在家念书,今儿是十八,他们都到铺子里去了。
你表嫂她娘跌了一跤摔断了腿,你表嫂带着豆哥儿回娘家住一阵子,在她娘跟前尽尽孝,前儿才走。”
姜椿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宋时桉主动开口询问道:“两位表兄的学业如何了?”
郑艺略带得意地说道:“学得还成,先生说他们在念书上头还是有几分天分的,再念个一年半载的,考科举本事不够,但日常书写算账还是不成问题的。”
宋时桉笑道:“舅舅聪慧,表兄们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姜椿撇撇嘴。
这家伙,瞅着舅母没在这里,才敢说这话?
可惜孩子的智商大都随母亲,老话说得好“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
然后就听宋时桉淡淡道:“都说外甥肖舅,娘子的聪慧只怕也是传自舅舅呢。”
姜椿简直都想翻白眼了。
有本事你当着我爹的面说这话,看我爹不揍死你!
郑艺可不管这么多,被宋时桉捧得飘飘然,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去了。
等饭菜上桌后,宋时音又是一通恭维,这下不但郑艺乐开了花,邱氏也笑得合不拢嘴。
以致于饭后,姜椿帮忙撤桌时,邱氏偷偷将她拉到一旁,试图拉郎配:“椿娘,你说我替你鲲表哥求娶阿音,外甥女婿会不会同意?”
姜椿惊讶地瞪大双眼:“替鲲表哥求娶阿音?”
邱氏笑着点头道:“对,我瞧阿音机灵能干,性子也开朗,我爱得不行,想将她娶进门来给我当儿媳妇。”
有这样一个会哄人高兴的开心果儿媳妇,她觉得自己能多活几年。
姜椿:“……”
你可真敢想!
人家宋时音可是宋家的嫡长女,未来皇帝的小姨子,即便曾经被卖进过青楼,名声有瑕,但照样多的是达官贵人想要攀这高枝。
上辈子即便她被远嫁出京城,嫁进的那也是世代书香的大家族,相公还是庶吉士出身的年轻知州,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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