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过水无痕
宋时音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又感慨道:“我从前还嫌家里要求严,女孩儿也必须正经在家中女学念书,我为了逃避课业,没少去亲戚家躲懒。
现在想来,得亏正经上过几年学,不然这会子别说给你们写字帖了,就是想抄书挣钱都不成。”
姜柳点头附和道:“可见小娘子还是得能读会写才成,我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所以我才央求表姐教我认字写字。”
说完,她便端着茶壶出去了。
姜椿问王银儿:“你身子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王银儿笑道:“还成,已经能拄着拐杖在堂屋里走一个来回了。”
说起这个,姜椿起身坐到炕上,抽了张空白的白棉纸出来,边提笔在上头写写画画,边说道:“我给你画副双拐,你回头让姑父给你找木匠做出来,肯定比你那根木头拐杖好用很多。”
王银儿高兴道:“我正嫌那木头拐杖不好用呢,姐你可真是给我雪中送炭了。”
又道:“也不必另寻木匠,我爹就能做,他可是正经在木匠铺当过三年学徒的,木匠手艺还过得去。”
说着说着压低声音,吐槽道:“就是人懒又馋,我爷一走,没人能压制他,我奶又一味纵容,这才变得浪荡不成器。”
随即又狡黠一笑:“亏得姐你把他狠揍一顿,如今镇上那些混子不敢寻他玩,王寡妇也不叫他进门,他只能老实待在家里看店,比我爷在时还规矩呢。”
姜椿勾了勾唇,得意道:“讲道理得跟能讲道理的人讲,你爹那样的人,武力压制比讲道理管用多了。”
王银儿看了宋时桉一眼,打趣姜椿道:“那姐姐你素日是同姐夫讲道理呢?还是武力压制呢?”
姜椿白她一眼,哼笑一声:“你姐夫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舍得对他动粗?”
宋时桉抿了抿唇,她的确没对自己动粗过,但她显然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主。
王银儿夸张地“哎呀”一声:“姐,我跟阿音还是未出嫁的小娘子呢,你怎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这种羞人的话?”
宋时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这算什么,大嫂这人得空就秀恩爱,自己早见怪不怪了。
毕竟自己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儿,连大哥大嫂的壁角都听过呢。
姜椿歪头朝门口瞅了瞅,没瞅到她姑姜溪的身影,这才哼笑一声:“你们合该多听听这些事情,多瞧瞧甚样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免得以后被人哄骗。”
说到“多瞧瞧甚样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特意转头看向宋时桉,明示这是在说谁。
宋时桉勾了勾唇,唇畔露出个浅笑来:“多谢娘子夸奖。”
顿了顿,又十分又男德地补了一句:“娘子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女子。”
王银儿:“……”
你们也忒不把我们当外人了?
她无语地看向宋时音,试图寻找共鸣,却见宋时音一脸淡然,正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顿时对她心生怜悯,这是遭了多少表姐荼毒,方才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王银儿无语道:“姐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姐夫这样长相、品性的男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我跟阿音若当真听你的话,照着姐夫这样的标准找相公,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这当然是玩笑话,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嫁人生子等于自寻死路,她才不会如此想不开呢。
不等姜椿回话,宋时音就无所谓地说道:“嫁不出去就不嫁呗,可以学嫂子花钱买个上门女婿回来呀。”
王银儿听得目瞪口呆。
阿音她哥还在呢,怎地就轮到阿音买上门女婿传宗接代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念一转。
对呀,阿音她哥入赘到了姜家,姜椿生的孩子都随她姓姜,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家的确断根了。
所以阿音这个小娘子买个上门女婿回来,替宋家延续香火,似乎十分合情合理?
难怪阿音才刚到姜家,亲戚们都没见完呢,就忙着抄书挣钱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伸手轻拍了拍宋时音的肩膀,七分鼓励三分同情地说道:“宋家的香火全靠你了,你是得好生努力。”
宋时桉:“???”
这王银儿在胡言乱语什么?
别说二弟宋时锐跟三弟宋时迁还活得好好的,就是三叔也老当益壮,两年后三婶老蚌怀珠生下了老四这个儿子。
延续宋家香火的责任如何都落不到堂妹一个小娘子肩上?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却没辩解。
王银儿又不晓得宋家的具体情况,如此断言也没错。
*
在王家吃了午饭后,姜椿等人也没多留,直接打道回府。
回家后,姜椿将明儿刘婆子跟潘杏要来家里做客的事情告知姜河,然后开始收拾猪下水。
旁的器官就罢了,猪肠是真的难顶,再次把院子里弄得一股怪味。
宋时音捂着鼻子崩溃大叫道:“大嫂,家里就算再穷,你也不能煮屎给我吃?我可是每日要交五文伙食费的!”
姜椿嘴角抽了抽,真不愧是兄妹,见她洗猪肠,兄妹俩说出来的话竟出奇地相似。
姜椿抬头白她一眼,哼道:“你个土包子,肯定没吃过卤猪肠,不晓得它有多美味,今儿我就叫你开开眼界。”
宋时音闻言一个大后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吃这装过猪屎的猪肠呢,打死我也不吃!”
姜椿勾勾唇,好说话地点头:“好,那你就别吃了,我跟我爹吃。”
没有人会拒绝美味的卤猪肠,自己做梦都想吃青椒炒肥肠,奈何没有青椒。
待会儿有她真香的时候!
果然等姜椿将所有猪下水料理干净,下锅开卤后,浓郁的香气飘进西屋,趴在炕沿上抄书的宋时音顿时就写不下去了。
她将毛笔一搁,从西屋里跑出来,抽着鼻子说道:“嫂子,好香呀,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姜椿冷哼一声:“我在卤装过猪屎的卤猪肠呢,问什么问,反正打死你也不吃。”
宋时音不傻,哼唧道:“猪肠才那么几根,还不够浪费柴禾的,你肯定还卤其他东西了,我不吃猪肠,我吃其他的。”
姜椿哼笑:“猪肠就那么几根,你想吃我还不乐意给你呢。”
宋时音笃定道:“你给我吃,我还不吃呢。”
姜椿“嗤”了一声:“你少做梦了,我才不舍得给你呢。”
正坐在西屋炕桌前抄书的宋时桉忍不住扶额。
她俩真是够了,为几根卤猪肠,跟鹦鹉学舌似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幼不幼稚?
堂妹没来时,姜椿在自己跟姜河跟前还端着些,大部分时候都稳重可靠。
谁知堂妹一来,她就变了个模样,随时随地在堂妹跟前秀恩爱不说,得闲就逗堂妹玩耍。
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简直是有些人来疯。
他都不敢想象等她跟着自己回到京城,跟宋家那一大帮子人住到一起,又该疯成甚样?
想想就叫人头大。
*
事实证明,姜椿预料得很对。
卤肉出锅后,宋时音见姜椿吃卤猪肠吃得欢,忍不住索要了一块尝尝,然后就真香了。
姜椿斜了眼她再次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拿筷子在她手心轻抽了一筷子,哼笑道:“我记性不好,先前是谁口口声声说打死也不吃卤猪肠来着?”
宋时音死不承认,扭头东瞅瞅西瞅瞅,诧异道:“有人说过这话嘛?我没听见呀,嫂子你是不是听错了?”
姜椿嘴角抽了抽,这家伙为了口吃的,脸都不要了,搁这跟她装傻。
据宋时桉说,宋时音在宋家时倒不是个吃货,在吃食上头没甚偏好,甚都能吃,甚都吃一点。
但被卖进红袖添香后,王妈妈为了让她保持身段,三五日才给她吃一回荤,以致于她现在见着荤菜就没命。
倒也怪可怜的。
姜椿动了恻隐之心,拿起勺子,从锅里捞了一段卤猪肠递给她。
宋时音立时喜笑颜开,逮着姜椿就是一通夸赞:“谢谢嫂子!嫂子对我最好了!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儿!”
姜椿白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家伙,有奶就是娘是?”
等回京后,估计女主钟文谨就会变成她嘴里天底下最好的人儿了,毕竟钟文谨手握拼夕夕商城系统,又有一手好厨艺,好吃的不要太多。
不过姜椿也不会吃醋就是了,毕竟连她都打算抱钟文谨的大腿,跟人家当相亲相爱的好妯娌,好蹭人家的现代物品用呢。
宋时音咽下嘴里的卤猪肠,一脸认真地说道:“能给我卤猪肠吃的人不少,但像嫂子这样肯认真教我人生道理的却不多,嫂子在我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儿,永远都是!”
姜椿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暖暖的。
不管以后自己会不会退居第二,但此时此刻,她相信宋时音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就够了。
反正自己原本也只是看在宋时桉的面上,才对她这个隔房的堂妹教导一二,免得她在姜家这一年作妖,也没想过让她回报什么。
*
夜里宋时桉又蠢蠢欲动,被姜椿劈头盖脸一顿好骂:“宋时桉,你有完没完?都给你说了我扛不住了,要歇息几日,你怎地就是不听?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难道不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男子一辈子的精血就那么点,你现在毫无节制地乱来,回头上了年纪就只能干瞪眼,到时就擎等着被我嘲笑!”
宋时桉等她骂完,这才边用手掌替她按腰眼,边好脾气地说道:“我只是想替娘子柔腰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姜椿的怒气顿时犹如被针扎了的气球,不过片刻,便漏了个干净。
但她嘴硬道:“你少狡辩,说是替我柔腰,不过是想试探我的态度罢了。
若我没反对,你就继续下一步。
若我反对,你就一脸无辜地说想替我柔腰。
哼,你那点子小九九,我还能不明白?”
宋时桉没承认也没反驳,手上力道适中地柔捏着她的腰肢,淡淡道:“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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