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挽待亭中独她与馆陶大长公主,刘挽且问:“敢问在姑祖母心中,是大汉重要,亦或者是姑祖母一己之私重要。”
这些年馆陶大长公主和刘挽之间的合作算是愉快,不过她们相互之间要说有多信任是没有。
难得刘挽问起,馆陶大长公主道:“你只管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刘挽走到馆陶大长公主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一阵低语,馆陶大长公主不可置信的望向刘挽,“你父皇疯了?还是你疯了?”
额,别管是刘彻亦或者刘挽都没疯。
馆陶大长公主说出这句话后也知道话说得不太对,让刘挽回去坐下,“你知道何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知道。敢问姑祖母知道何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汉安宁太久了。”刘挽长长一叹,她不相信馆陶大长公主不知道某些事。
馆陶大长公主冷笑,“如此一来你是让我甚至是陈家都要脱一层皮?”
刘挽同馆陶大长公主对视道:“首告之功,可保姑祖母和陈家。况且,我也算是送姑祖母一份大礼,陈家的表叔他们未必不能借此立功,只要他们立得住。”
提起两个儿子,馆陶大长公主的心情算不上好。
自家的儿子自家有数,他们但凡有本事,馆陶大长公主大可不必愁。恰恰因为他们无能,才会让陈家落得如今的下场,只能靠馆陶大长公主立起来。
“且我方才已经问姑祖母,您是要保大汉亦或者保自己。”刘挽先给馆陶大长公主机会,只为让馆陶大长公主有选择的余地。
否则有些事刘挽未必不能找别人干。
馆陶大长公主凝望着刘挽,眼中蕴含着波涛汹涌,“你父皇当真有此心?”
“我将我的感觉道来,姑祖母信与不信,我无法左右。”刘挽要打包票吗?刘彻的心思刘挽不能说全懂,相对是清楚的。况且,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底下的臣子有太多的不可控。墨家的游侠都让刘彻所无法容忍,不会有人觉得刘彻能够容得下底下的臣子都能危及皇权。
不动手,无非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解决问题。
从前有窦猗房和王娡在上面摄政,刘彻无权,所思所想是如何将属于他皇帝的权利收回来。等到拥有了皇权,接下来刘彻要做的是稳固皇权,灭匈奴,扬大汉之威,让天下人都看到,他这个皇帝将一雪大汉多年的耻辱。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实从刘彻采用董仲舒的想法可以窥探出,他想要集中皇权,他想要让天下人知道,皇权在上,他这个皇帝说一不二。
不能说刘彻企图专政霸权都是对,弱化臣子,甚至让他们无法借势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刘挽是一千个一万个支持。
甚至在刘彻未必想得到对臣子豪强士绅他们下手时,刘挽会一步一步的促成刘彻对他们动手。
豪强士绅占据太多的资源,他们在无休止的夺取普通人的生存空间。抢钱抢地,行使他们的特权,他们会把本来够苦的百姓逼得更苦。
刘挽知道在历史上,后期的刘彻为了军费,不惜将大汉的律法弄得形同虚设,也知道大汉朝无一人不苦。相比于让所有人都苦,刘挽觉得,倒不防劫富济贫。
第255章 差距
馆陶大长公主毕竟和刘挽合作多年, 心知刘挽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主儿。她说出来的,纵然不是刘彻眼下要做的事,必然也会是在不久之后刘彻会付之行动的事。
比起成为被刘彻所对付的对象,难道不是先一步成为刘彻的人, 更能保全荣华?
只是如此一来, 怕是要得罪不少人。甚至在之后, 一朝天子一朝臣, 来日的陈家未必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凭陈家的人若无本事,怕是不能护住自己。
馆陶大长公主的内心纠结无比, 既想答应刘挽, 又怕答应刘挽, 最后极有可能让陈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今并未开始, 不过接下来的时候我不会在长安,提前说与姑祖母听,好让姑祖母思虑周全再做决定,算是谢姑祖母多年的照顾。”刘挽看出馆陶大长公主的纠结, 不过, 没有关系,她本来没有打算让馆陶大长公主今天做下决定。
早早提个醒,无非为了让馆陶大长公主有时间考虑问题所在。
馆陶大长公主知道,刘挽提醒馆陶大长公主自行决定,究竟她打算如何行事,大抵刘挽不太管。
等等, 馆陶大长公主突然意识到自己捉的重点有误, “你要离开长安去哪儿?”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的好。
刘挽答道:“朔方。”
“陛下疯了吗?”一天的时间能让馆陶大长公主惊叹两回也是极其不容易。
“还请姑祖母暂时莫对外提及。我父皇想给人一个惊喜。”刘挽提上一嘴, 馆陶大长公主张张嘴, 半响没有缓过来, 她想问刘彻为何把刘挽派往朔方?刘挽去了有何用?
话到嘴边又止住,刘挽能做的事多了。
只是不知道刘彻到底交代刘挽做多少事。
馆陶大长公主头有些痛,痛得都不想说话。
一个个实在太过分,想过刘挽只是一个孩子吗?再聪明的孩子也不代表可以随便把人放出去,且是刚刚攻下的匈奴之境,城都没建好!
吐气,馆陶大长公主不断的吐气吸气,才让自己不至于太过激动。
“大汉无人了吗?”馆陶大长公主实在没能忍住的质问,她听说刘彻最近提拔不少人才,怎么是没有人可以用,偏偏要把刘挽弄过去。
“大汉自然是人才济济的,只不过像我一样既能让父皇省心,眼里又有活的,难寻。父皇大抵也是用得顺手了。”刘挽自夸自卖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想她花了多少年时间才做到这一步,随便来个人都能取她而代之,刘挽须得想想自己那么多年有没有努力干活。
馆陶大长公主立刻道:“霍去病呢?”
啊?被馆陶大长公主一问,刘挽明显一愣,随后道:“我去朔方又不是为出击匈奴。”
她和霍去病多少有点区别,一个满心只有灭匈奴之心的霍去病,和她是一路人?
明显并不完全是的好不?
馆陶大长公主审视刘挽半响,最终不得不问,“嘉儿的婚事都定下了,你没有想法?”
哎呀,提到婚事,刘挽自知馆陶大长公主何意,念及这具身体才十岁,没能忍住道:“我没空。”
!!!馆陶大长公主能说啥?
最终馆陶大长公主不得不问:“你不知道你父皇的打算?”
刘挽挑挑眉头,不能说全然无所觉,可是刘彻不是没有说出口,只要没有说出口,一切都可以放一放,她为何要去挑明。
“你有没有想过陈家?”馆陶大长公主的心思再也藏不住,如果刘挽点这个头,馆陶大长公主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让陈家跟着刘挽干,只要刘挽能进陈家门,至少可以保陈氏百年荣华。馆陶大长公主自无须再有所顾忌。
刘挽被吓得咳嗽,陈家,陈家难道不是三代近亲之列吗?
嘤嘤嘤,整个大汉朝亲下加亲的不要太多,多得人人都成了习惯,可是,三代近亲要不得啊。不知者无罪,她一个知道的人不得为后代想想吗?除非都能接受不要孩子。否则真不能在大汉随大流。
“姑祖母,姑祖母厚爱我明白,您想讨一个安心我知道。但是姑祖母该知道,联姻其实也十分不可靠,否则陈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刘挽不能直接拒绝,然而也得让馆陶大长公主回忆回忆,陈氏和刘彻的联姻以失败告终。
馆陶大长公主忘不了,只是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挽,何尝不是在等着刘挽再解释解释。
“不怕与姑祖母明说,我虽为女儿身,并不认为我不如男儿。儿女私情非我所愿,我只愿此生为大汉而谋,一生为大汉守卫边境。”换句话来说,嫁人啥的,如果能够选择,刘挽真不想嫁。嫁人太麻烦,刘挽宁可一个人清静的过一辈子。
当然,刘挽补上一句道:“比起联姻带来的利益,我分明自己可以用本事拿到,故,为何要联姻?”
馆陶大长公主听到这儿望着刘挽纯真无邪的眼神,不得不承认一点,刘挽没开窍呢。既不知何谓情,也不曾动心,类她这样的人,若非父母之命,想让她同意用联姻的方式同意一门亲事,并不可能。
是啊,像他们都想通过联姻达到某一种目的,和他们所不同,刘挽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联姻对她而言完全不需要。
馆陶大长公主悔啊,此时真的悔恨无比当年没有听窦猗房的话。
“姑祖母,我自问多年以来同姑祖母的合作愉快,我并未亏待于您。”刘挽将此话说出,馆陶大长公主认同。
“正因为你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亏待过陈家,我总觉得如果你能入陈家,我可以真正的高枕无忧。”馆陶大长公主有私心的,她为陈家谋划诸多,因为那是她的后代,对馆陶大长公主来说,她何尝不担心在她去后或许陈家没落。
有人能担起陈家,才可以保证陈家的荣华。
刘挽轻咳一声道:“比起寄希望旁人,为何姑祖母不想法子给陈家培养能撑起陈家门户的人。表叔他们不成,表哥表弟们未必不可以。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永远不可能靠得住。”
发自真心的一番劝告,刘挽盼馆陶大长公主能听进去。
“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哪怕是我,自问不如你。”养出一个刘挽太不容易,刘彻怕是看着刘挽都要深恨,恨刘挽为何不是男儿身。
不过,馆陶大长公主望着刘挽觉得,刘挽是女孩甚好。
像刘彻那样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他看着出色的孩子会高兴,上了年纪后呢?
刘彻不过才三十出头,刘挽要是男儿,怕是不可能像现在一般肆意行事,无拘无束。
“姑祖母谬赞了。我从来都觉得,世上没有所谓真正的聪明人,唯有勤奋踏实,以勤补拙的人。再聪明倘若没有好学上进之心,终不能长久。姑祖母,我希望您能把表哥表弟们送到书楼去。别人送不送我不管,姑祖母倘若当真想让陈家有一个可以立门户的人,不如把他们全都送过去。如果姑祖母依然不放心,表姐表妹们也不妨一道送过去。”刘挽真心实意的建议,顺便为日后行事多作铺垫,馆陶大长公主在刘彻心中有一定的份量,且她辈分高,她在前面可以镇住不少小人。不把自己的益处放大,由着别人来欺负自己,刘挽才是傻。
馆陶大长公主听清刘挽的建议,再一次盯着刘挽,刘挽真挚的回视馆陶大长公主。
她要用藏书楼来育人才,书不书院的名头不用特意喊出去,只要干的是育才的事足矣。
“那些人确定都不错?”馆陶大长公主不是信不过刘挽,而是要讨多一句准话。
“为大汉育人才的人,岂能有错。”刘挽的目标在那儿,断然不可能允许有人混水摸鱼。
馆陶大长公主沉思半响,终是忍不住的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挽做的事,铺的局太大,大得让馆陶大长公主都拿不准刘挽到底想干些什么。
“我,我想让大汉好。身为大汉的公主,生来享尽荣华富贵,百姓贡养,我想回报父皇,回报百姓。只要能让大汉越来越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刘挽不能说单纯是为了活着,她能说的仅仅是为大汉,这纵然夹杂私心,刘挽亦发自内心。
馆陶大长公主静默了,突然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竟然都不如一个孩子。
“你方才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对机会向陛下请罪,陈家的罪,我的罪,都请陛下处置。之后,之后,我会配合你。”馆陶大长公主终是下定决心,刘挽方才的话里说得没有错,她们都是大汉的公主,自小生来享受荣华富贵,她们得百姓贡养,确实应该要为百姓谋福。
如今,刘挽并不要求她事事以百姓为重,无非希望她不要为恶,莫做些乱大汉的事,这样的要求高吗?
从前的馆陶大长公主觉得,比起她的兄弟来,她不过是享些荣华富贵罢了,既不像他们一样手握军权,有完全由他们掌控的封地,她多要些地,多要些田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看着刘挽,她又明白了为何当年她的父亲宠她时只是宠,刘彻不仅宠刘挽,更信任她,重用她。
第256章 朔方之乱
同为公主, 同样得到父亲的疼爱,刘挽所思所想是如何利用皇帝宠爱,做下更多利于百姓的事。而馆陶大长公主,多少年来想的都是自己, 是如何让自己更富有, 能够享受更多。
长长一叹, 馆陶大长公主道:“和你一比, 我觉得自己白活了几十年。”
刘挽汗颜,说得慷慨激昂的她, 实际上也是为一己之私, 只不过她包装得好, 毕竟, 想在刘彻手底下好好的活下去太不容易。
观刘彻一朝,丞相善终的没有几个。儿子善终的也没有几个。
她也想躺平,无奈摊上这样一个爹,她不敢。
“你不在, 安容处的事我会帮你盯着, 不会让你平阳姑姑有动手脚的机会。”馆陶大长公主既然认可刘挽行事,买一赠一的向刘挽保证会看住平阳长公主。
刘挽也不道客气话了,郑重与馆陶大长公主道:“多谢姑祖母。”
谁能想到刘挽的长辈里最后让刘挽信得的过的会是馆陶大长公主。
想想都觉得梦幻。
可是,平阳长公主想从刘挽手里抢盐务,甚至对刘挽定的盐务诸多规矩并不愿意遵从,刘挽好说歹说, 她皆不为所动, 从那一刻开始, 刘挽没有办法再信平阳长公主。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挽以大汉百姓劝之, 平阳长公主依然不为所动, 甚至依然不放弃想夺刘挽的权。平阳长公主再聪明,少了几分爱民之心,与刘挽终不是同路人。
从馆陶大长公主的府上出来,华柬小跑着寻来,“长公主,陛下让您立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