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按正常的逻辑,他们最忌惮的是卫青,不仅因为卫青这个人,更因为卫青手握的兵马。
想让朔方城依然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必须把卫青引诱出城。
想把卫青引诱出城,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匈奴人来袭,说来朔方城最不缺的正是匈奴人。
如此一来刘挽即成为留守儿童,没有人会把刘挽一个才十岁的公主当回事。哪怕他们知道刘挽是刘彻派来的,谁也不能规定刘彻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才会让女儿来到这朔方。谁要说刘挽有能力解决朔方的问题,朔方内的人都不会认同。
相反,看到刘挽的那一刻,无数人也都冒出了对付卫青的法子。
不可否认,卫青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存在,但如果捏住了卫青的七寸,他们同样可以达到目的。
刘挽料定图谋不轨的人定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捉住她或者杀她的机会。
抓住她既可以威胁卫青,实在捉不了便杀了她,也可以一箭双雕,既解决卫青,又可以把朔方的事平了。把事儿全都扣在匈奴人头上,那和他们有何关系?
瞧,一切都如刘挽和卫青所料的那样,剧本如原本的人安排的那样,以匈奴人引卫青出城,刘挽出面治那些闹事的匈奴百姓和汉军。顺势,藏在朔方的人要么扣上下刘挽,要么杀了刘挽。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着,刘彻把刘挽派过来,是料定他们未必把刘挽当回事,也就给了刘挽迅速快刀斩乱麻解决朔方城的机会。
卫青看着刘挽身上的血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也莫可奈何。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我放弃家业不远万里的来到朔方,我是为大汉而来,你们凭什么捉我。”这时候一边传来了愤怒的叫唤声,鹿竹在前头和几个女兵压着三个人一道前来,其中一个正是那一开始露面,接二连三露头的哭包。
可惜不管他怎么叫唤,怎么挣扎,都没有人理他们。
人被押到刘挽和卫青的跟前,看到两人身上的血迹,闻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三人明显一愣。
“聊不聊了?不聊那就把你们都杀了吧。”结果没等他们缓过来,刘挽坐在一旁,没有丝毫犹豫的丢出这句话,惊得他们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纵然贵为大汉公主,也不能随意杀戮。”方才叫唤的最大声的中年控制不住的冲刘挽叫唤,希望能够唤醒刘挽。
刘挽皮笑肉不笑的道:“此言差矣,又不是我杀的你,匈奴作乱,看见那边的尸体没有,这么多的匈奴人,不都是你寻来的可以光明正大杀我而永绝后患的借口吗?我杀了你们,如何收尾都是跟你们学的。”
此话落下,三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煞是好看。
“拖过去。”刘挽一看他们都不吭声,也好,她也懒得跟他们废话。
鹿竹配合无比的押着人往一边匈奴的尸体去,这就要动手杀人。
“长公主手下留情。请长公主留我们一命,我们可以为长公主供出勾结匈奴的人,以平大汉内乱。”看刘挽的架势,当真一言不合要他们的狗命,这种情况下再敢摆架子的人真的得死了。
他们求的是荣华富贵,争的是权利,不想死,不想死。
然而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刘挽并没有因此喊停。
“卫将军,卫将军,你不想知道此番出战匈奴为何打得如此艰辛吗?还有匈奴大帐的马具。”眼看没办法让刘挽喊停,他们更注意到卫青在旁边,显然他们视卫青为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长公主年幼不分轻重,卫将军难道不担心将来再和匈奴开战,很有可能会败在这一些人的手里吗?未必见得卫将军每次都有上回的好运气。”
“这话我很不喜欢听。我舅舅吉人自有天相,运气好着,用不着你们操心。毕竟和我舅舅比起来,明显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马上你们小命都没有了。”刘挽如同煞星一样不留余地的发话,谁听了不犯怵。
“长公主,长公主,卫将军的性命你当真无所谓吗?”看出来了,纵然卫青是当舅舅的,架不住做主的人是刘挽,刘挽明摆着不好相与,他们想用似是而非的话哄骗刘挽,让刘挽放过他们,趁早的死了这份心吧。刘挽不吃他们这套。
“长公主,长公主,我们愿意为长公主诱出并未随匈奴大单于撤往漠北的匈奴兵马,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朔方周围寻机会袭击朔方城。”眼看离一旁匈奴人的尸体越来越近,鹿竹和她身边的女兵手里的刀都在滴着血,他们确信,他们认为可以用来对付刘挽的法子,刘挽会用到他们的身上。
刘挽挑挑眉道:“这倒是还可以。”
随着刘挽的话音落下,三人终于被松开了。
卫青静默不语,他何尝不是看出来了,刘挽在等着他们一个个把藏在心底的话套出来。
比起不知如何下手去问,不如让他们把自己认为可以让刘挽改主意的底牌抛出。
卫青一眼瞥过刘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挽在不知不觉中深得刘彻真传,甚至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此,卫青继续端正他的态度,刘挽问人,他负责把朔方城围得水泄不通即可。
刘挽招招手,鹿竹非常识趣的把他们提回来。
三人其实巴不得离匈奴的尸体远一些,再远一些,算是终于如愿以偿,惊魂未定的三人都被扒到刘挽的跟前,刘挽道:“说来听听。你们所知道的没有随匈奴大单于撤往漠北的匈奴兵马有多少?朔方城剩下留着的匈奴人,有多少不老实的?”
刘挽问得不慌不忙,三人于此时对视交换眼神。
“杀了。”他们那样子刘挽没有任何犹豫的发话,鹿竹的剑拔出,立刻要挥剑落下,取人性命。
“长公主,长公主,有一万,我们知道的有一万人马,长公主,我们说的句句属实。”一个眼神交换让他们差点人头落地,把他们吓得不轻,一瞬间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连忙回答刘挽的问题。
刘挽冷哼一声,明显并不算太满意。
“人在哪儿?那一万人要怎么把他们引过来?”刘挽继续提问,三人猛的咽口水,依然想着串串供,刘挽不客气的提醒道:“我劝你们最好别想歪主意,我的脾气算不上好,再有下一回,刀一定不会再收回。”
鹿竹配合无比的握起剑,证明刘挽再来一句动手,剑立刻会落下,不带一丁点的犹豫。
第260章 谁人不难
三人吓得连连摇头, 再不敢眼神交流。
“长公主,我可以给他们送信,让他们来。今夜奇袭引卫将军出城的正是他们。”中年慌里慌张的解释,瞧他害怕的样子, 不像是假的。
刘挽立刻道:“现在写信, 告诉他们朔方城被你们控制, 按你们之前计划, 如今你们成功把我拿下,我家舅舅如今也受你们威胁, 不敢轻举妄动。”
哎哟, 刘挽确实没想刚来即上战场, 架不住送到朔方城的匈奴人, 刘挽有啥理由不杀。
啊,自家老父亲一向重军功,嗯,她手下今天晚上表现不错的小姑娘们, 也该论个功行个赏。怎么说她们都斩杀匈奴人了。
嗯, 大概会有一个人不高兴的。
刘挽想到霍去病。
“长公主。”刘挽道破让他们安排上,对方震惊的望向刘挽,像是被刘挽吓到。
“怎么?你们那点盘算很难猜?你们莫不是想把朔方城据为己有?”刘挽想来想去,有一个问题先前想不明白的,那就是他们闹来闹去意欲何为?
到最后刘挽得出结论,人品不行不错, 一番谋划的人图的不小。
想想看朔方城位置, 刚建起朔方城, 连接大汉和匈奴的要塞, 要是能把这地方经营好, 他们难道能没有好处?
刘挽不得不说,贪心的人不少。由此也可以看出整个大汉朝的情况。
私心私欲,借大汉谋划自身的人更不在少数。
也对,随便一个富豪都能镇守一方,都能让一方乱则乱,安则安,皇权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符号,一番算计,皆因为他们想要的依然不够,因而继续计划罢了。
刘挽伸脚踢了踢一旁的哭包问:“喂,你是打仗出身,你跟他们一起搅乱朔方城,他们给你什么好处?”
哭包的神色算是相对镇定的,被拖到刘挽跟前时,他一直没有开口,听到刘挽的问题道:“封侯。”
刘挽听到这儿立刻道:“只要你杀匈奴,立下足够的战功,你怕没有侯位?陛下一向以军功提拔军中将士,你需要和他们同流合污?竟然还跟匈奴人勾结。”
“我没有时间了,我知道我将来可以,可是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立军功,我需要最快的速度。”哭包大声的回应刘挽,刘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你知道自己将要付出怎样代价。”
哭包顿住半响,刘挽道:“世上的事从来没有捷径。”
“谁说没有。你生来就是公主,大汉的公主,我们一辈子最高的追求都比不上你生得好。”哭包瞬间炸起,气愤的指向刘挽道:“别用一副说教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们都不配。尤其是你。”
哭包指着刘挽,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他恨自己,也恨刘挽。
刘挽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得天独厚,生为大汉的公主,我占尽便宜,得到太多你们一生或许都追求不到的东西,那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是不是背负着你们一生都不需要背负的一切。我跟我的父皇说,活着好难,好累,我父皇告诉我,世人无人不难,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各有各的苦楚,倘若因为遇上难事,觉得痛苦便以此为由,丧心无德,不堪为人。”
?卫青一眼扫过刘挽,他相信关于所谓刘彻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后面的定是假的。
不过,卫青定是不可能拆刘挽的台。
哭包不服的道:“你们高高在上的人那些苦如何算得了苦,所谓的难更多是你们自寻烦恼。”
刘挽倒不服了,“是吗?别的人不说,只论我父皇。我父皇是皇帝,你们以为我父皇可以肆意行事,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看看你们,我父皇下达的命令你们是如何阳奉阴违的?你们和匈奴人勾结谋夺朔方城,朔方城是要塞,连接匈奴和大汉的重要地方,一但真让你们得手,下一步你们难道不会跟匈奴联手夺取天下?攻入长安?”
这个例子举得不错,卫青依然装哑巴,话都由刘挽说即可,刘挽的嘴皮利落,等闲人都说不过她。
视线落在哭包身上,哭包明显哑了。
半响哭包又缓过来,刘挽道:“别和我说不过是失一城一地罢了。一城一地的失去,大汉都承担不起。今天失一城无所谓,明天失一地也无所谓,偌大的江山想要皆落于他人之手需要很久?”
开什么玩笑,一城一地都绝不能丢。
“没有江山,我父皇能再是皇帝?被拉下马的皇帝唯有一死而已。自打我父皇成为大汉的皇帝以来,无时无刻他不思如何当好大汉的皇帝,以免将来被人拉下马,死无葬身之地。你告诉我,我父皇的日子果真好过?”刘挽不客气的堵上一句。皇帝要是好当的,至于有失天下的皇帝?恰恰相反,皇帝不好当,刘彻的日子相当的不好过,刘挽都帮他觉得累。
哭包此时无可反驳,他没有到那等高度,自然看不明白皇帝所面临的处境,他觉得自己苦,认为高高在上的人并不会懂得他的苦。他的苦很多人都能看得见,皇帝的苦,说苦的皇帝不知被多少人笑话,却不知皇帝确实不容易。
卫青嘴角抽抽,刘挽分析得不能说不对,例子举得不能说不好,然而刘挽的语气是不是应该稍稍的温和一点?怎么说她举例的都是皇帝,是她亲爹。
刘挽收到卫青控诉的眼神,无声的安抚,别纠结一点小事了,她只想让人知道,她亲爹那个皇帝同样并不容易,别一副生在皇家,胜于平常人他们就不懂人间疾苦的样儿。
“所以,无论你有多少理由,你和他们勾结,和匈奴勾结乱朔方城,你都必死。”刘挽反驳一句,同时指出关键的问题,“匈奴如何掳我大汉百姓,欺负我大汉百姓,你去随便找一个朔方城周围的百姓问问。卫国保家,这是大义。国若不存,家必不存。匈奴一但破城而入,你知道会有多少大汉子民流离失所,多少大汉子民妻离子散?为一己之私,贪一个侯位,你要将无数人卷入你们的阴谋诡计中,莫不是你觉得很是值得光荣?”
哭包方才一脸的愤恨,一脸的不屑,如今只剩下羞愧。
“我,大汉的公主,此生卫我大汉,永远不会为一己之私,弃我子民不顾,更不会与外敌勾结,将无数将士舍身忘死争来的城池土地舍弃。朔方城,是多少你的同袍不畏生死才攻下的。驱匈奴于漠南,让他们不得不远走漠北,又是你多少同袍舍去性命才得来的结果?不要告诉我,你将你的同袍忘得一干二净。”刘挽大声的朝一众人说出她的志向,同时也扬声质问哭包,是不是他忘记自己曾经一起奋勇杀敌的同袍?
“我没有,我没有忘。”哭包挣扎的回答,可内心早已崩溃,是啊,他没有忘记,然而他作为一个活下来的人,怎么能将他们一道努力攻下的城池拱手相让。和匈奴勾结呢?
刘挽眼中尽是怜悯的道:“你没有忘,却要亲手毁掉你们曾经一起努力争来的结果-朔方城。难道你不觉得更可怕吗?你的同袍若在天有灵知道你做下的一切,他们会不会恨你?”
哭包真正崩溃了,他想到那些同袍,他们一道上阵杀敌,最后,最后一个个为了杀敌倒下,他算是仅剩的那一个,他,他竟然跟杀害他们的人一起合作。
“别说了,别说了。”一声声哀求,哭包泪如雨下,希望刘挽停下。
刘挽同卫青道:“舅舅,既是军中的人,交由您来处置。”
她都把人的心理防线击溃了,接下来的事用不着她了吧。
卫青无声的回应,放心,人到他手里,他定会处理。
无二话,卫青亲自将人带走,实则何尝不是套人的口供去。
另外的两个人眼看刘挽一番话说得哭包崩溃,暗道不好。
不好,他们同样不敢动作,君不见鹿竹的剑在一旁,刘挽那句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两人纵然在旁边,心里生出诸多的想法,依然不敢抬眼对视。
两次的眼神交流都被刘挽捉个正着,他们既想传递一些信息,更怕惹了刘挽。
他们对卫青有所了解,知道卫青是儒将,料想落入卫青的手里,卫青断不敢对他们如何。刘挽,他们之前压根没放在眼里,本来视她为一颗可以要挟卫青的棋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视之无用的人,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一时间他们不禁想起关于刘挽在长安的种种传说,据传刘挽生财有道,手中网罗天下各家的能人奇士,作为刘彻最宠爱的女儿,聪明绝顶,极擅人心。
可是,为何从来没有人说过,刘挽一言不合能要人的性命?
但凡他们要是知道刘挽是如此的性子,断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刘挽。
“接下来该你们了。谁来写信?”刘挽处置了一个,讲究的是各个击破。相比于眼前两个富贵打扮的男人,哭包必须是最好攻破的。
毕竟,满嘴谎言的人想辨别要费不少时间。哭包明显道行不够,作为一个突破口刘挽须先击破,才好让其他两个人生出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