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但,刘彻心里清楚,如果他们刘家的人都学着儒家的经典,不懂得驭人之道,不懂得权谋之术,哼,天下将来可未必是他们刘家。
刘彻为何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董仲舒用儒家提出忠君爱国,他想把已经乱了的人心一点一点的按下,让他们都能够安分守己。
别人或许不懂的事,刘挽心知肚明,当着刘挽的面,刘彻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事有所解释。
“父皇用来对付臣民的那一套对付据儿是万万不可行的,否则将来据儿一定会成为一个让父皇厌弃的孩子。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这一切,孩儿只好先一步把父皇没有想到的做出来。”刘挽坦坦荡荡的跟刘彻承认自己的小心思,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避免刘据成为刘彻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这一切并非不可对人言。
刘彻笑了,“据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没出生时有你为他谋划,如今每走一步都有你为他保驾护航。不过,泰永,该放手时你要学着放手,否则他将来担不起重任。”
“那是自然。如今据儿还小,既然小,该为他打算的,我为他打算,该安排的也得安排起来。否则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他依然担不起重任。”刘挽没打算护着刘据一辈子。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刘挽怎么可能不护着,怎么可能不为他谋划?真以为个个都是刘挽,外表是孩子,里面是老阿姨,用不着别人为她谋划,她自己把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刘彻知道刘挽听懂了,立刻道:“行,你有数即可。朕会下诏,从明天开始,据儿在未央宫读书,你送进宫的两人,且让他们做据儿的先生,旁的不必参与。上完课之后至于据儿要做甚,他做主。”
怎么觉得刘彻有些别扭呢!刘挽暗暗嫌弃着,立刻朗声答应道:“是,父皇。”
从未央宫出去,刘挽听说华刻带她送进宫的先生去安顿了,也行,华刻办事她大可放心。
等她前脚回到甘泉宫,刘彻的诏书随之而来,卫子夫一听刘据要到未央宫上课,当即想到刘挽,刘挽从前正是如此。心中的不安稍稍得减,没有想到最后依然得靠刘挽达成这一步。
刘挽拉过刘据叮嘱道:“上课好好听,若是累了困了,大可让先生暂停歇歇。”
卫子夫在一旁听得连忙道:“如何能使得。”
“如何使不得?据儿还小,须得多注意休息才能长大健康。我跟先生们交代过的,每日上课时间都定好了,等我们据儿睡好精神够再上课。”眼下又不是让人正经的教刘据的时候,以玩闹的形式让刘据学,玩为重,等将来真正启蒙的时候,刘据再辛苦不迟。
第280章 不必事事学我
眼看卫子夫不认同, 刘挽立刻使出杀手锏道:“当年我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没有落下哪一门课。况且,父皇都同意。”
有刘挽一个好例子在前,吃好睡好的刘挽, 读书那叫一个事半功倍, 刘彻能一再要求儿子须得勤奋吗?
纵然刘挽吃好睡好之外, 几乎把时间都花在读书上, 刘据能不能有刘挽的自觉性,刘彻都得承认, 当年他在读书识字时, 并没有刘挽的勤奋劲, 属实不好如此要求刘据。
“若非我怕我一去不知何时能回, 娘着急的胡乱找人给据儿启蒙,我都不想让据儿这般早早每日上课下课,累死累活。年少时不懂得玩,将来长大想玩都玩不了。”刘挽觉得孩子在该玩的时候应该开心的玩, 一辈子很长, 不好全都把时间花费在学习上,那人生得多无趣。
“二姐,我不怎么想玩。”刘据认真的告诉刘挽,刘挽听着捏了他的脸蛋道:“小孩子说不喜欢玩的都是假话。据儿,想玩不可耻,玩可以玩, 该学习的时候学习就好了。”
刘据想了想, 刘挽问:“据儿想知道二姐以前怎么安排时间的吗?”
刘据立刻来精神的道:“想。”
哎哟, 是个好奇宝宝呢。
刘挽让乔娘回去把多年来的作息表给拿过来, 乔娘不确定的问:“全部吗?”
“嗯, 全部。”刘挽要的正是全部。
乔娘一听立刻回去,很快拿了厚厚的一堆竹简和纸张过来。
“据儿,你还小,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读多少书,懂得多少道理,而是要养成自律的习惯。所谓自律,是自我约束一种能力。你看,这是二姐刚识得几个字,还不怎么会写字的时候写的作息表。当时二姐应该是五岁。你看看认得上面的字吗?”刘挽拿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的字褪色了,隐隐能看得见写的字,并不算太清楚。
刘据看到木板上的字,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样子。说字,不如说是图。
“辰时过半起,复习昨日读过的书。”刘据努力认字,在她身后的刘嘉念出来,刘据昂起头望向刘嘉道:“二姐让我认字。”
刘嘉丝毫不以为然的道:“你认你的,我又没有妨碍你。”
刘据抿抿唇,刘嘉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头按下道:“上头的字你能认到一半我服你。”
不能的刘据不作声,刘嘉道:“你要不要我继续给你念。”
头被按下的刘据分外好奇刘挽的日子怎么过的,闷声接话道:“要。”
刘嘉满意了,“听好了,我给你点着读。好让你知道,二姐得父皇赞许,不仅是因为她聪明,更因为她足够勤奋,自律。”
“巳时开始听课,午时用饭午休,下响跟父皇一块读书,听父皇讲课,和父皇分享读后感。”刘嘉一个个的指下来,只为让刘据清醒的知道刘挽一天的安排。饶是刘嘉看完都不禁感叹。
卫子夫道:“你看当年你多勤奋,据儿他......”
“据儿和我不一样。”刘挽岂不知卫子夫何意,她一个伪儿童对自身要求高,她也吃得消,想怎么安排都可以,刘据不一样,真孩子要是按刘挽这样学,非得累死不可。哪怕不累将来定然也要厌学。
卫子夫反倒不懂了,他们有何不一样的,怎么刘挽当初可以,如今刘据不能如她一般。
刘挽同刘据道:“据儿,读书为明理开智,读透一本书,比你读上百本书但不知其意更有价值。因此,我们不需要和任何人攀比,我们可以终其一生只读一本书,只要你每次都可以从那本书里得到收获。哪怕只是读着让你心情愉悦,那都是一本值得你读的好书。”
刘据第一回听到读书竟然还能这样读,惊叹的望向刘挽。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你还小,世上的道理千千万万,咱们不着急,慢慢的学,慢慢的吸收。你看二姐的作息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等我习武之后,我早上的时间又变了,等我渐渐读的书比较多了,我又改了作息,开始不让人给我讲课,而是让他们把自己的心得告诉我。所以,据儿,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读书是为了成长不假,成长的过程中会辛苦,但应该是你可以承受的。如果你觉得累,觉得身体受不了,证明你现在的作息对你不利,那就得适可而止。人嘛,不能只读书,更得多开心的玩闹。玩也能寻到人生的真谛的。不会玩的人,等于不会享受人生。那一辈子算是白来了。”刘挽赶紧在最后给刘据灌输玩的意义,该玩的时候玩,该认真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才不枉此生。
卫子夫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有刘挽这样生怕弟弟不会玩闹的人吗?
可是刘挽的道理并没有说错,人生在世要是连玩闹都不会,未免太没有意思。
养一个木讷儿子,连人生的乐趣都寻不到,卫子夫脑补了会儿,决定不管刘挽。怎么听都觉得刘挽有理。
刘挽把刘据抱起来放在蒲团上认真的道:“据儿,二姐对我们据儿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长大。第二是我们据儿每一天都比今天更好。比如今天比昨天多认得了两个字,又或者今天读了一篇喜欢的文章,亦或者是感觉今天玩得很开心。”
啊,刘据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向刘挽。
刘挽问:“我们据儿可以做到吗?”
“可以。”刘据觉得刘挽的要求不高,他可以的。
“真棒!”刘挽给予刘据肯定,刘据被夸得小脸红通通,很是不好意思。
刘据看了看刘挽的作息表问:“二姐这些作息表可以给我吗?”
啊?刘挽单纯留着做个纪念,刘据想要,刘挽重重点头道:“好。”
刘嘉比较好奇的问:“据儿,你要来做甚?”
“看啊!我还可以和二姐学习。”刘据说着收起来。刘据这句话是卫子夫最想听的。跟刘挽学习的好,多跟刘挽学着点。
刘嘉侧过头又:“要三姐监督你吗?”
“才不要。二姐说了让我自律,自我约束。让别人来管我,那就不是自律了。”刘据摇头拒绝,才不要刘嘉多此一举。
刘挽在一旁又夸赞道:“据儿真聪明,懂得自律在己,非在他人。二姐等着据儿告诉我,你做到自律。”
刘据重重点头,随后问:“我要是有问题可以给二姐去信吗?”
不想刘嘉在一旁先问:“你又不会写字,怎么给二姐写信?”
“我们据儿暂时不会写,身边会写的人多了。比如二姐送给你的沧止。沧止读过书,也会写字,他会忠于你,听你的话。你记住二姐的话,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沧止和父皇给你的那位扶徇。我们据儿还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们会保护你的。”刘挽顺势把安排给刘据的人一一点出,刘据一顿问:“那以前伺候我的人呢?”
“他们依然伺候你,不过是我和父皇另外派两个人照顾你。你要是想知道平常的男孩子都喜欢玩什么,你可以问他们。”刘挽注意到刘据身边要不是宫女,要么是内侍,少有阳气,那不成,男孩得跟男孩玩。
果然,刘据眼睛都亮了,卫子夫又愁上了,刘挽怎么三句话不离玩。
刘挽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人是父皇和二姐派给据儿的不假,不过据儿记着,他们是奉命来保护你的人,除生死大事他们比你年长,你要听他们的外,其余事由你做主,倘若他们不听话,以父皇或者二姐的名义打压你,我们据儿该怎么办?”刘挽留人给刘据是给刘据用的,不是让他们成为祖宗,刘据小,卫子夫未必敢教刘据到底该如何应对不听话的人,刘挽得教。
被问的刘据张大了嘴,半响没缓过来,不确定的问:“我可以处置吗?”
刘挽理所当然的答道:“自然。你是主,他们是属下。我说过了,除了生死大事外你都要听他们的,余下的时候他们若忤逆你,你知道该如何处置吗?”
刘据认真的思考,卫子夫紧张的望着刘据,既盼着刘据能答出来,又怕刘据答得不好。
“二姐可以教我吗?”刘据想了想,渴求的望向刘挽,刘挽温和的道:“当然可以。不过,据儿,从明日开始你要往未央宫中读书,你最要紧的不是读书,而是在宣室之内看父皇如何驭下。”
刘据一听紧张了,“上完课要和父皇呆在一起吗?”
刘挽握住刘据的手道:“对,和父皇在一起。据儿,二姐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父皇眼里是仅次于他生命的存在。你不知道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父皇是多么企盼你的出生。在你出生后,抱着你的父皇有多么的欢喜。你可以畏惧任何人,独独不该对父皇生出恐惧,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娘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外,父皇就是另一个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所以,你对父皇的畏惧其实很让父皇伤心的呢。”
第281章 试试
没有人想到刘挽竟然会这样的告诉刘据, 他于刘彻的意义。
刘据亦倍受惊叹,他,他对刘彻那么重要吗?
眼下作为刘彻独苗苗儿子存在的刘据确实是相当的重要。
刘挽相信,如果刘据有生命危险, 刘彻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救刘据。
“我, 我不知道。”刘据从刘挽的嘴里得到太多他从未想到过的答案, 突然觉得作为儿子的自己, 很是对不起刘彻这个父亲。
“我知道据儿不知道。所以我告诉据儿。因此,据儿该放下心中的恐惧, 父皇其实一点都不可怕。父皇治理大汉朝, 管着天下臣民的吃穿用度很是辛苦的, 所以父皇哪怕板起一张脸, 不言苟笑,并不代表父皇不高兴。”刘挽想让刘据了解刘彻的不容易,别总觉得刘彻是万能的,当皇帝也并非代表着万能。有太多的事其实完全不受刘彻控制的好吧。
“你上完课后, 且呆在宣室里, 多听多看,刚开始听不懂没有关系,有不懂的可以问父皇,说错话也不用怕,我们据儿小,正是学习的时候, 谁规定我们据儿都得会?正是因为不会才需要学习。哪怕父皇不高兴, 你也不用怕, 可以直接问父皇为何不喜。”刘挽教着刘据该如何同刘彻相处, 不忘补上一句道:“当儿子的学不会, 都是当爹的教得不好。父皇骂你也不用怕,乖乖听着,能改的咱们改,实在改不了的算了。”
“泰永。”卫子夫听到最后如何能再当作听不见,什么叫能改的咱们改,实在改不了的算了,刘彻要是听见非给气死不可。
刘挽不管,叮嘱刘据道:“有一样据儿定要记住,在宣室听到的所有事,不许对人泄露半句,包括娘和我们都不可以说。”
孩子不懂得厉害,刘挽不确定卫子夫平日怎么教的刘据,该叮嘱让刘据不可犯的忌讳,刘挽必须得说。
刘据抬眼望着刘挽突然严肃起来的样子,乖巧的点头。
“好了。我们据儿只要做到这一点,不用怕。天塌下来有父皇顶着。二姐也可以放心回朔方了。”刘彻早让刘挽准备着回朔方,她一回来大半年过去,朔方一带传来的消息让刘彻有些不安,必须得让刘挽过去看着点才能放心。
刘挽迅速将手底下的事情安排妥当,第二日天没亮,迎着风雪同霍去病一道往朔方。
霍去病如被关在笼子里多年的飞鹰,出了长安城,浑身上下都透着喜色,怎么看怎么高兴,刘挽三不五时的扎心道:“去了朔方也不能上战场。”
“泰永如今怎么也学得如此可恶了?”霍去病怨念无比的望向刘挽问,明知道此番前往朔方不能上战场是他心中的痛,刘挽一回一回的往他心上扎。
“因为我被舅舅耳提面命一年多,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我的耳边念叨。”刘挽比霍去病更幽怨好吧。念叨她不许上战场的人分明比霍去病受到的念叨要多得多。
霍去病一眼扫过刘挽身边的乔娘,懂了懂了,刘彻把人弄到刘挽身边,要说不让人看着点刘挽怎么可能。
不过,霍去病问上一句,“要是我们往战场上去?”
刘彻意味深长的瞟了霍去病一眼,“父皇没说?”
霍去病一噎,干巴巴的道:“说是说了,我觉得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
“行,那表哥上去试试,要是父皇只是吓唬人,我再跟你学。”刘挽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听在霍去病的耳朵里,霍去病不干了,“为何不是你去试?”
刘挽轻飘飘的道:“我杀过匈奴兵了。”
只一句立刻让霍去病息了火,刘挽不算上过战场,当日前往朔方城时,朔方城内匈奴人动/乱,刘挽杀过匈奴兵了,因而不算太急的往前线战场去。
霍去病就不一样了,霍去病并未真正上过战场,刘挽体验过的战场,他尚未做到,他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赶紧补上。
“陛下有言在先,倘若我们两个谁敢出城与匈奴一战,必将我们召回长安,再不许我们上战场,荡平匈奴更没有我们的事。陛下说得出做得到的。”霍去病闷声的提及刘彻早与他们两个有言在先的话,不会有人觉得刘彻在吓唬人。
刘挽萎了道:“对啊,否则我在朔方一年多,几次三番匈奴进犯,我都没往城墙上去为何,正因为父皇不许。”
把刘挽放到朔方城是为让刘挽治理朔方城,把朔方城诸事安排妥当,并非让刘挽上战场,刘挽要是敢不听刘彻的话往城墙上站,别说现在上不了战场,以后她都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