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卫子夫盼着事情定下,等的是霍去病回来,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会生出这般变故,霍去病因功受封冠军侯,无论对霍去病亦或者对卫家都是喜事,可他怎么能当众拒绝刘彻赐府邸?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是打算不灭匈奴,一辈子不成亲?
“去病表哥和二姐一样,没开窍呢。”卫子夫愁得不行,一时又无从下手,反倒是刘嘉和卫长公主领着刘据进来,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卫子夫马上来精神,完了又连忙否认道:“不能吧。”
“有什么不能的。去病表哥并不喜欢女子的靠近,哪怕他长得再俊美,除了二姐能得他些好脸色,对谁他不是板着一张脸的?再者,二姐在表哥左右,没有人敢不长眼的一道惹表哥和二姐不高兴,都懂得避嫌。宫里没有人教表哥男/女之情,军中怎么可能有人教。我记得宫中曾说过一件趣事,道表哥在学《诗》的时候以为男/女之事最是烦人,不屑学之,此事当真吗?”刘嘉分析的同时,也想打听一番关于霍去病的趣事。
“此事不假。后来但凡谁人上课讲《诗》,你表哥是从来不上的。”卫子夫自不可能把这件事忘记,不过这和眼下的事情当真有关系吗?
“表哥不开窍,二姐哪怕学了也明显没开窍。母后,这件事不用愁,我想说的是,你们要给二姐定亲竟然也不跟二姐说上一声,你们是真不怕二姐闹。”刘嘉想了想不得不提醒卫子夫一句,亏得今天霍去病先一步把刘彻想说出口的话堵了,要不然事情没有经过刘挽同意,他们确定事能成。
卫子夫瞪了刘嘉一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你二姐和去病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笃深,怎么,你二姐能不同意这门亲事?”
断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刘嘉不吱声了,事情到这一步了,霍去病都把刘彻后面赐婚的话头拦下,刘彻接下来必不许人将自己的那点盘算传到刘挽的耳中。
霍去病不开窍,刘挽同样不开窍,想想也是好事。哪怕周围把他们一对当成理所当然,两人丝毫不觉,没有人说破,霍去病和刘挽依然能和小时候一样。
“既然父皇不提,我们也不必在泰永那儿提。一切等父皇决定。”卫长公主是这样想的,反正刘挽那儿也从来没有想过和霍去病有什么别的事,现在没有说破,更没有说破的必要不是吗?
“泰永十三了。”卫子夫愁的是啥,完全是愁的刘挽的年纪,谁家女孩在刘挽的年纪不定亲的,满京城的贵女独刘挽一个!
刘嘉不厚道的道:“我觉得二姐在外头折腾得挺欢实,婚事,不过是另一种合作的法子罢了,二姐为大汉创造的价值,不需要用婚事再加多一层筹码。”
不意外又被卫子夫瞪了,卫长公主道:“你莫说风凉话。”
“我说的是实在话。母后愁有什么用?父皇都没有当面要求表哥非娶二姐不可,难道母后打算把话挑明了?要我说,去病表哥真要是没有这个心也挺好,二姐也没有这个心呢。两人以前相处得挺好,以后也继续这样的相处不好吗?母后真要是想为二姐好,不如让二姐过她想过的日子。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二姐看来大抵是最不值得她关心的事儿。”刘嘉一点点的分析眼前的情况,很是认为卫子夫倘若真要为刘挽好,不如放手让刘挽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别打着所谓为她好的名头,连问都不问她的意愿的为她定下某些事。尤其是刘挽一生的大事。
卫子夫愣住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女儿教训,可刘嘉说得不对吗?
卫长公主沉吟半响后道:“母后,泰永素有主见,嘉儿说得不错,不如诸事我们放一放。您觉得泰永不小,可是在泰永看来她小。她的婚事,要是父皇不急,不如放一放,哪怕要说,不妨等泰永回来后再问?”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站在刘挽那一边,希望卫子夫选择尊重刘挽。
“你们觉得现在泰永远在朔方城那样的苦寒之地,泰永高兴吗?”卫子夫不太确定。
“高兴,母后,二姐是高兴的。我看到二姐给我写回来的信,字里行间都是高兴。”刘据先一步肯定的告诉卫子夫,他能感受到刘挽的高兴,哪怕在世人看来那是朔方,是边塞之地,风沙草原,艰苦不易,刘挽在那儿却过得非常的开心。
卫子夫有些拿不准了,她的世界很小,小得认为女子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刘挽如今的活法证明女子并非只能靠男人。她为何要把刘挽当作其她无从选择的女子?
第292章 多大点事儿
有一点刘嘉和卫长公主都说得很对, 刘挽的婚事决定权其实在刘彻身上。
霍去病得封为冠军侯,其他将士并无过多的奖励,哪怕是卫青也不过只有千金的赏赐,可是想到赵信叛汉, 别管谁不服都只能把这口气咽下来。
庆功宴必不可少, 霍去病自然而然的成为新宠, 争相被人敬酒, 与之相比卫青显得被冷落得多了。
宴后的刘彻去了甘泉宫,特意叮嘱卫子夫道:“泰永和去病的事暂时先放一放。泰永先前不知, 暂时莫让她知道。”
卫子夫想到今天卫长公主和刘嘉提起此事的态度, 应下一声是。
与卫子夫接受极快的态度相比, 卫少儿得知霍去病拒了刘彻赐下的府邸后, 更从别人的嘴里得知,霍去病等于在拒绝刘彻给他和刘挽赐婚,气得和陈掌骂道:“我怎么养了一个这么傻的儿子,他是真不懂还是没有这个心?没有这个心, 他从小把泰永捧在手心, 泰永做生意,陛下这个当父亲的都不肯出钱,他倒是把陛下多年赐他的所有宝物都给了泰永。要说有心,有心他为何要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卫少儿都要气疯了。儿子出息必须是好事,要是霍去病能够娶到刘挽, 别的不说, 以后她何愁没钱?
陈掌的心里也是喜忧参半, 没办法, 刘挽捏着他的七寸, 他在刘挽那儿连头都抬不起,摆架子更不可能。
卫少儿能骂霍去病,他是半个字都不敢吭,生怕一不小心一个不好听的话传到刘彻或者刘挽的耳朵里,他吃不了兜着走。
别管刘彻或者刘挽,没有一个是他得罪得起的。霍去病和刘挽的事,他更不敢掺和,毕竟要是让刘挽觉得,他企图借卫少儿翻身把歌唱,或许他得被刘挽弃了。
一个靠刘挽走到今天这一步,将来或许能够达成目标的人,陈掌断不可能得罪刘挽。
“不行,我得去找他。我得问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陈掌另有盘算,对一旁的卫少儿反应不及时,卫少儿先一步回过神,准备进宫寻霍去病去。
陈掌连忙将人拦下道:“不成。这时候你不能进宫。陛下既不曾因此事动怒,你现在进宫,把事情挑在明面上,等于是把泰永长公主的面子,陛下的面子踩在脚下。适得其反,适得其反。”
要说卫少儿最信过的人莫过眼前的陈掌无疑,在卫少儿的心里,娶她陈掌无论一开始打的哪一种心思,多年以来陈掌将她捧在手里宠着哄着,不曾有半点的怠慢。卫少儿多年的日子过得最是惬意不过,大抵最不开心的是霍去病越大越不愿意同她亲近,但除此之外,卫少儿何尝不是长安城内人人羡慕的对象。
陈掌多年来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不染二色,生财有道,朝中亦有官职。有一个皇后妹妹,一个大将军弟弟,无人敢得罪卫少儿。
平日里要说卫少儿最听的莫过于陈掌的话,没办法,家里家外的事大多是陈掌一手捉。
要说不说,陈掌凡事会同她说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让她有不痛快的地方。卫少儿好些事拿不准,都是陈掌帮她定下。
此刻一听陈掌道不宜进宫,她更不能寻霍去病问事儿,卫少儿听进去了,另有一个问题呢,“我要是不提,泰永是不是会让陛下许给别人家?”
“那不能。满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爱重去病,况且说句不好听的话,想同时入陛下和泰永长公主的眼,何其不易。”开玩笑,满天下的少年郎里,有哪一个像霍去病一样得宠于刘彻,和刘挽自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刘挽的表哥并不少,谁人看不出来,真正能让刘挽打从心里佩服的独一个霍去病。就刘挽这个人,不是陈掌要自夸,真只有霍去病能配得上。刘彻才不会轻易改主意。
“真的?”卫少儿对霍去病有信心,也怕一个万一。
“陛下若非早认准去病,不会在去病勇冠三军时有意赐婚。”陈掌其实在想的是,刘彻到底跟霍去病和刘挽提过他们两个的事儿吗?
陈掌是情场中人,有幸看过刘挽和霍去病的相处,可怎么说呢?两人瞧着不像有男/女之情的样儿。
额,刘挽十岁上下去的朔方城,那会儿不懂男/女之情实属平常,霍去病,谁知道有没有人教了?
“比去寻去病,我觉得你该寻大将军,让大将军探个底。”卫青和霍去病、刘挽的感情都极是不错。两个深得刘彻宠爱,又是聪明绝顶,等闲人看不上的主儿,独对卫青心服口服。刘挽护着卫青的态度,有时候陈掌看得都羡慕不已。
“对啊。”卫少儿被陈掌提醒得反应过来,是呢,她怎么把卫青忘了。卫青一个当舅舅的,不管怎么样都能教霍去病,不懂的大不了让卫青教教霍去病。
陈掌一看成功把卫少儿按下来,正要松一口气,门外仆人急急赶进来,“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本来心情不错的陈掌正要稍稍松松心,听到仆人禀告,瞪大眼睛道:“何事?”
“卫大公子为了抢田把几个人打伤了。”仆人是奉命去盯着卫家人的一举一动的,没有想到真出事儿了。
“不是,好好的他去抢谁的田?”陈掌的心瞬间提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焦急的追问。他明明叮嘱过卫家上下,无论是何人都要守规矩,守规矩。刘挽交给他盯着他们的那些事儿,一件他们都不能碰。
先前一个个挺老实的,怎么突然间闹出抢田的事儿了。
卫少儿在一旁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抢个田,打伤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掌愤而转头,又想起跟卫少儿说来无用,赶紧的道:“这些事我来处理,你啊,赶紧去找大将军吧。”
有没有关系不是卫少儿说了算,是刘挽说了算,刘彻说了算。
卫少儿依然觉得自己说得不够,且回头又补上一句道:“想想长安内的贵族,谁不或多或少抢些田,打个人,我们家都这般地位了,还不能多要几块地?”
听听卫少儿那浑然不在意的语气,陈掌道:“你要是不懂只管玩你的去,我忙着查清始末。事情远没有你想的简单,你要是认为泰永长公主立下的规矩是摆设,我也乐得不当回事。不过,我们家几个孩子,你别一副他们不需要怕事儿的态度,将来要是泰永长公主亲自出手教训,你心疼怕是也没有用。”
一说到这儿,卫少儿拧紧眉头,“听你怕泰永的口气。”
竟然很是不以为然。
陈掌更不想说话了。卫少儿好哄是真好哄,自然,在大事上别指望她能想得多透。
“你是没有见识过泰永长公主的厉害,要是哪一天你见到了,你会知道咱们这位泰永长公主究竟有多不能招惹。”刘挽敬着卫少儿是长辈,平日交往不多,都是面上的客套。在卫少儿看来刘挽一直是个孩子,再怎么能干待她这个长辈从来都客客气气,并没有红过脸。卫少儿没有见过刘挽治人时的样子,理所当然的认为刘挽好说话,呵,真以为刘挽生意做得遍布天下,且都是全天下最挣钱的买卖,一切都因为刘挽好说话?
陈掌不想再跟卫少儿讨论,他得去弄清楚卫家那位大外甥怎么回事。
刘挽这儿呢,很快收到长安送来的消息,一则是霍去病被封为冠军侯,说出那句流传后世,令人推崇无比的话,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话。刘挽必须得说,霍去病这个人本是为匈奴而来的,他这一生除了灭匈奴,再没有别的念想。真好!
乔娘送来的信,有些事乔娘是知道的,不确定刘挽看完信后的心情会不会有变。
最后发现刘挽挺高兴的,同众人分享道:“表哥得以封侯了,勇冠三军的冠军侯。”
得,乔娘观刘挽神色间的欢喜,哪里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可是,想到刘彻让人传来的某些话,乔娘有些发愁了。怎么有一种事情不好办的感觉?
不过,刘挽很快变了脸,乔娘的心悬起。
“好,真好。看来卫家很多人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也对,都以为我在说笑呢。”乔娘以为要坏事时,刘挽声音冰冷的吐露一句。
卫家。额,指的绝不是卫青父子,那......
刘挽将信折好,望着外面的天空道:“看来今年是要回长安了。”
乔娘听出刘挽言语中透露出的冷意,长安,必将因为刘挽的归来掀起一阵腥风雪雨。
“驾,驾。”年关在即,大雪纷飞,一骑数十人自朔方城的方向归于长安,所到之处,城门大开,迅速供应粮草,准备马匹,以保证这一行人准时抵达长安。
卡着腊月二十六的一天,终于回到长安城。
“长公主,我们快回宫吧,陛下正等着我们。”乔娘一路随刘挽回到长安,星夜赶路,刘挽突然的停下,乔娘催促着。
“不急,既然回来,该送父皇一份大礼才是。”刘挽拉住缰绳,目光望向远方,乔娘很是想问问刘挽要送刘彻一份多大的礼。
“走,去卫府。”
第293章 卫家所有皆为大汉所赐
听到这几个字, 乔娘当即明白刘挽所说的大礼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快两年不回长安,一回来就要拿卫家开刀,作为大礼送给刘彻, 刘挽考虑过卫子夫的心情吗?
“长公主, 不过是一桩小事。”乔娘纵然一开始不清楚卫家出了何事, 后来也都知道了。不过是抢几块地, 为了抢地伤了人而已,连京兆府都不管此事, 刘挽怎么一副捏着此事非要治到底不可的架式。
刘挽回头瞥过乔娘一眼道:“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 只是被抢了几块田, 被人无辜打伤是小事?”
乔娘立刻把嘴闭上, 多一个字都不敢再提。
在权贵豪强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对当事人,尤其是靠田地活命的人来说,那是要他们的命。
刘挽明摆着非管此事不可, 其实挺好!
卫家因卫子夫之故, 长兄卫长君和卫青在当时都被封为侍中,可惜的是,卫长君并非多能干的人,而且身体不好,因而在卫家显贵之后,反而只居于府上静养。
其实聪明人都知道, 所谓的身体不好, 不过是对外的借口。
刘彻有识人之能, 同为皇帝侍中, 随于皇帝左右的兄弟二人, 卫青越发得刘彻看中,卫长君反而慢慢的边缘化,同样的开始,终是随着能力的不同,慢慢的拉开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越来越得皇帝的看重,一个渐渐的边缘化。
卫长君这个舅舅,刘挽连对卫少儿都能礼遇之,并不会一开始有所区别,但卫长君能力不够也就罢了,架不住他糊涂。一天天的看着卫子夫得宠,卫青平步青云,他不出面,一回回的让卫老夫人出面。是的呢,刘挽的外祖母日常被卫长君拿来当刀使,终日问卫子夫和卫青要这儿要那儿,叫刘挽极是厌烦,故刘挽才会生出不喜。
早些年刘挽就想寻个机会给这位舅舅一个教训,无奈卫子夫总提从前他们一家子小时候苦,都是卫长君这个当兄长的护着他们几个,但凡有一口吃的,卫长君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如今卫长君不过是要些力所能及的东西,卫子夫并不愿意刘挽为此对卫长君动手。
刘挽能怎么办呢,卫子夫从来没有向刘挽提过卫长君的事,卫长君无论提出任何要求,卫子夫都是自行解决,刘挽不好真要找着机会揍上卫长君一顿。
但也正因为卫子夫不想让刘挽管卫长君,刘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陈掌身上,盼着陈掌能把卫家上下看住。
卫家,随着卫青成为大将军,霍去病此时也得以被封为冠军侯,不是一般的飘了,刘挽相信陈掌定对他们一再耳提面命,让他们千万牢记刘挽立下的规矩。
且在卫家闹出这回事儿后,陈掌虽然比刘挽收到的消息晚上一点,连同如何处置同样向刘挽禀告了,毕竟陈掌先前问过刘挽的,要是卫家的人不听劝,非要闹腾,陈掌管不了怎么办。刘挽说过了,他管不了,他尽了责,剩下的交给她。
回都回了,刘挽直奔卫家大门,刚准备进去的,想了想冲一旁的华柬道:“你去请大将军往上林苑走一趟,说我回来了正在上林苑。”
华柬连问都不曾多问,应下一声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