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角开花
刘挽要上战场,刘彻有用得上刘挽的地方,诸事便由不得卫子夫舍得或者不舍得。
此时的刘彻算是被刘挽又纠正了一番,一想刘挽说得有道理,且与平阳长公主和卫长公主道:“襄儿上战场的人,人交给他们两个,怎么用,用在哪里,都由他们两个说了算,我们不妨多给襄儿挑几个本领高强的人追随左右。”
这话说来,刘挽半句不接,这点事全都由刘彻说了算。
她只要保证不管是谁到了战场上都不会有任何的特权,否则这场仗可就不好打了。
是的,刘挽在看到此番参军的名单时,见上面登记的世族郎君人数比之从前那是多了不少。
“行军在外,战场上的事都由你们领军的人说了算。不遵军令者当如何处置,不用朕来教你了?”刘彻也意识到刘挽为何如此的不留情面,连作为亲亲表哥,甚至是姐夫的曹襄也不许刘彻把人乱塞到哪儿去。
用一个曹襄向天下人昭示,上了战场所有人都得听刘挽和霍去病的调遣,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大可不必考虑上战场。
刘彻的视线落在华刻的身上,华刻马上懂了,他一定会把话传出去,以令天下知。
“父皇放心。”刘挽为刘彻的配合而高兴,跟聪明人交流便只需要点明开头,后续的事自有刘彻补上,多一句话都用不着刘挽开口。
刘彻重重点头道:“你们两个这一次给朕带回匈奴单于,朕才真正的放心。”
亡于匈奴,这不仅仅是霍去病的追求,同样也是刘彻的。
此一生只要有机会能灭于匈奴,他便可向祖宗祭告,以令先祖得知,他们所受的种种屈辱,都由他全都讨回来了,从今往后的大汉,无人可欺。
“是。”刘挽郑重的答应。为了做到这一点,最近的卫青和霍去病又往军中去了,他们的目的也都只有一个,练兵练兵,将兵练得更精,唯有如此才能取得此战的胜利。
元狩六年春,汉军六万兵分两路,由刘挽和霍去病分别领军前往漠北之地,志在灭匈奴。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拔,透出的是一股子势在必得。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霍去病病了。
大军刚到河西,并没有真正的交战,一向身体康健的霍去病突然倒下,随后,无数名医都急急汇集,却惊觉是瘟疫。不仅如此,军中还有其他的将士也都染上了同样的瘟疫。发现及时,各名医迅速开药方,随后立刻在第一时间控制瘟疫。然而独独霍去病,无论他们怎么想方设法,怎么样更换汤药,霍去病都没有任何起色。
消息传出,刘挽在第一时间赶回河西,直奔霍去病的营帐。
明明在他们分开前,霍去病都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的,但却在短短的几天内,形如枯槁,除了一双眼睛依然明亮。
“你来了。”帐中坐起于榻前,见到刘挽的时候,霍去病并不意外,却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同时指向不远的位置道:“别进来,免得传染给你。”
“表哥。”刘挽怎么可能答应。
“长公主,瘟疫是会传染的。”听说刘挽来了,无数的人都赶紧的追过来,生怕刘挽不管不顾的凑到霍去病的跟前,要是连刘挽都染上了瘟疫,那真要乱套了。
还好还好,刘挽再怎么不管不顾,好在有一个霍去病拦着。
霍去病于此时道:“泰永,听话。”
一句听话,怎么可能让刘挽听话呢?
“长公主。”在这种时候还得是有人出面唤上一声,是的,樊希。
这一位唤刘挽一声,刘挽转头与之对视,樊希作为追随霍去病左右的人,虽然在出征的时候他被霍去病点名随他一道出战,但樊希记得霍去病是想把他给到刘挽,却突然做下让他追随左右的决定,樊希奇怪无比,却不得不听命。
然后这一路上樊希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霍去病让他一定要随他走这一遭。
“军中的瘟疫来得突然。”樊希懂了归懂了,同时也不得不向刘挽道出他所查到的相关消息,好让刘挽心里能够有数。
刘挽回过头,突然灵光一现,“你之前的计谋?”
樊希作为一个对自己狠也能对别人相当狠的人,重重的点头表示,大汉守住底线没有干的事,未必见得没有人敢。
况且,霍去病得罪了多少人,刘挽想必是心理有数的。
“既然查出来了,那便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事告诉泰永。”霍去病在那儿又咳嗽起来,同时与刘挽道:“你一向懂得利用人心,有人敢不顾所有人的生死,这何尝不算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大汉得以利用达到目的的机会。”
大汉的目的,灭匈奴,从今往后让匈奴对大汉伏首称臣。
“表哥别说话了。”刘挽听到霍去病的咳嗽声,提醒霍去病别说话,人更是往前走去,想要靠近霍去病,可是霍去病却斥道:“不许过来。我们两个不可以都出事,否则这一仗就成了笑话。”
在刘挽身后的人也不管不顾的往前拦下刘挽,苦口婆心相劝,“长公主,长公主万万使不得。如今各医家都没有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您不宜涉险。”
“泰永,你若不听话,我便不见你,也不与你说话了。”霍去病板起一张脸正告刘挽,他绝不是在跟刘挽说笑,如果刘挽非要往前来,他可以离得刘挽远远的。
刘挽握紧了拳头,岂不知霍去病说得出做得到。
“好,我不靠近,你不用捂了口鼻。”刘挽注意到霍去病的脸色涨红,叮嘱一声。
霍去病露出一抹笑容道:“好。”
还得是在刘挽身后的诸将们讯问:“长公主,军中瘟疫一起,只怕军心大乱。”
军心倘若一乱,这场仗便不好打了。
“传达军中,务必让每一个将士都知道,匈奴为了阻止我们进击的脚步,竟然胆敢投瘟疫于我汉军。”刘挽都不用过脑子,应对的法子这就来了。
一群将军都惊愣了,“是匈奴所为?”
刘挽指向一旁的樊希道:“没有听到方才他所言?”
樊希都不禁开始反省了,他刚刚有说过是匈奴做下的投放瘟疫的话吗?但面对一众人的目光,樊希毫不犹豫的道:“此乃匈奴之毒计也。”
第538章 我怕你失控
绝对绝对的是匈奴的毒计。
打不过大汉的匈奴人, 将瘟疫投到大汉的军中,以令军中将士都染上瘟疫,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大汉的军队无法再继续向前。
“另,昭示于整个河西、漠南、漠北之地, 让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 匈奴在各地放瘟疫, 瘟疫是不认人的, 瘟疫也是可以传染的,匈奴用心歹毒, 果真所有人要坐以待毙吗?”刘挽这番话一丢下来, 樊希暗暗给刘挽竖起大拇指。
牛啊牛, 让所有人都成为刘挽的助力, 樊希纵然并不怎么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挽名不虚传,实在是一个极其擅长煽动于人, 利用人心的一个人。
就刘挽一番操作, 看吧,哪怕原本是匈奴人,当他们身边的人出现感染瘟疫的人开始,他们会生出恐惧,并且更有可能会借此机会对原本的匈奴族人生出不满。
“令,从现在开始, 让所有人给本宫记住, 所有的大夫集中在一起, 每日定时定点为百姓诊脉, 务必保证每一个百姓的生死。于国有大功者, 陛下并不吝啬奖励。谁若能找出治疗瘟疫或者预防瘟疫的办法,功在大汉。”樊希在默默赞许刘挽的时候,结果才发现才哪儿跟哪儿呢。差远了差远了。
有对比才能更显得谁把谁当人。
没有人会想死的。
一但对外宣称瘟疫是匈奴有意投于大汉而为之,对内,刘挽不遗余力的向所有人表明,大汉朝廷面对危机并没有任何要将百姓弃于不顾的打算,甚至在想方设法的救治百姓,努力杜绝瘟疫的扩散。
想必聪明如刘挽,绝不会只有这些操作而已。
樊希没敢多问一个字,刘挽道:“告诫所有的将士,胆敢乱军心者,杀!我大汉将士可以死在战场上,也能被人算计而死,但绝不允许任何人临阵逃脱,更不许在军中散播谣言。”
“长公主,在此时如此下达军令恐怕会适得其反。”有那将士开口提醒刘挽,请刘挽一定要顾念本来已然军心涣散,若在此时下达这样的命令,真不怕适得其反?
不料刘挽闻言只反问:“你在质疑本宫。”
于军中将士而言,刘挽虽然在河西一战中确实立下不小的功劳,但仅此一战想让天底下的所有将士都对刘挽心服口服,怎么可能。
质疑刘挽的人其实更是军中的将军,何尝不是觉得刘挽太过年轻,她未必懂得军中事,一旦按刘挽说的办,万一要是适得其反,当如何。
偏刘挽直接干脆的质问,只为了弄清楚在她面前的人是在质疑她吗?
不相信刘挽是假,但要说当刘挽的面质疑刘挽,那不等于是在向所有军中将士宣告,他们都不相信刘挽,如此一来,更会引起军中的恐慌,这才是最最致命的事。
“末将绝无此意。”无论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此时此刻必须的不能承认。
乱我军心者,那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眼前的刘挽手段不少,又是皇帝的女儿,大将军的外甥,更是大司马骠骑将军的表妹,层层的关系无一不在昭示刘挽的后台之强。
纵然他们心里再怎么不相信刘挽,但这句话是万万不能够说出来的。
“既无此意,你们只须照办。按我的吩咐办事,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不按我的吩咐办事,便由不听话的人承担后果。”刘挽一向是个敢担事儿的人,正是因为敢担,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敢大大方方的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然而有多少人能像刘挽?
能够做到刘挽的地步?
随刘挽这句话落下,不管质疑刘挽的人亦或者是相信刘挽的人,都不敢再吱声了。
“立刻去办。”刘挽已然再一次下令,不容置喙。
无一人敢再吱声。众将士立刻去传达军令。
而霍去病听完刘挽的吩咐后,脸上浮现了笑容,“很好。”
赞许肯定的话,让霍去病更有一种刘挽是真的长大了的感觉。
刘挽听了没能忍住的道:“难道我做了那么多,在表哥的心里,连处理一点小事儿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是高兴而已,高兴于你都那样的能干了。明明我和舅舅一直都想护着你,护好你。”然而从小到大,刘挽从来不会站在他们的身后,从来不会觉得有他们在,一切都可以交给他们。而是每一回都冲在最前面,尽所能的保护他们。
刘挽所拥有的权势地位,让她得天独厚,但刘挽所承受的压力也是旁人所无法想像的。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叮嘱泰永。”霍去病让周围的人都退去,刘挽第一反应是要走进去,立刻有人出手拦,霍去病道:“我有话跟你说,你就在那儿,不许进来。”
比起他们,霍去病更怕刘挽染上瘟疫。
刘挽拧紧眉头道:“表哥若再拦我,信不信我立刻去碰碰别的已经染疫的人。”
此言落下,樊希是震惊的,相比于霍去病,樊希从来没有听过刘挽撂狠话,但现在他听见了!
但这样的狠话针对的更多是自己。
霍去病极其的无奈,“泰永,别闹。”
作为一个对刘挽十分了解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刘挽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退下。”刘挽的心情十分不悦,冲身后的人大声的喝斥一声,一旁的人都不敢不听,纷纷退了下去。
霍去病长长的一叹,刘挽从来都是能够对自己狠,永远不能对别人狠的那个人。
没有了外人在,纵然他们离得远,相互能够看到彼此,于他们而言也都够了。
“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没有想到依然斗不过。”霍去病感慨一声,抬头望天,如今却只能望着帐蓬。
“表哥,父皇已经让人安排。”刘挽小声的劝起霍去病,让他不必太过于纠结,只要他好好的养身子,一切都会好的,也一定都会好的。
霍去病轻声一笑,“泰永,你我之间这些哄人的话大可不必说,我们谁又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把你救回来历尽千辛。好在你活下来了。”
关于他的付出,他都给了刘挽多少,那是绝口的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刘挽的舌头似是被人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完全说不出话。
“军中纵然有我和舅舅的威严在,但从李敢能对舅舅动手便可知,这世间的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不计其数。是以,你在军中更得狠绝一些,断然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我和舅舅的人,不用说,他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你的人,也会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我只怕你会失控。”霍去病叮嘱起军中的诸多事,该安排的其实霍去病已然安排妥当,剩下的无非是刘挽。
刘挽会不会失控,霍去病以前觉得不管怎么样刘挽都能控制住自己,现在,他又有些不太确定。
不失控的刘挽只是没有遇上值得她失控的事儿。
可对他,霍去病无法确定他的存在对刘挽而言是什么。
或许更应该说,霍去病既怕刘挽失控,又不想刘挽失控。
如此复杂的心情,让霍去病不禁笑了。